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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崽又在胡作非為 第20節(jié)

    剩下的路程,宴星稚就完全看不見了,她只聽見周圍全是吵吵鬧鬧的聲音,眾人的說話聲,樂器交織在一起的聲響,還有呼喊和高歌。

    總之好像哪哪都是人,圍在她的身邊,將她送上了四面透風(fēng)的轎子,抬著她一搖一晃地不知去往何處。

    宴星稚無心參與這無聊的人間祭祀,但也沒閑著,一直外放神識去探知方才抓到的一抹問情的氣息,妄圖再找到更多。

    轎子也不知道給抬了多久,中間換了三撥人,宴星稚一次一次的試探也一無所獲。

    許久之后,轎子才慢慢停下,耳邊的呼聲像是又高了一些,有人牽引著她慢慢走下來。

    宴星稚即使是看不見,平衡性也很好,壓根不需要人攙扶,但她甩手了好幾回都甩不掉,為了趕緊走完這敘事幻境,她也只得作罷,不想生事端。

    下轎之后走了一段路,上了幾層階梯,她被人扭著轉(zhuǎn)過身來,就聽得身前一陣撲啦啦的聲音,那些議論與樂曲聲同時停下,緊接著就聽一個老蒼的聲音高聲道:“萬器城得神女憐顧方有今日這般繁華,吾輩當(dāng)承前人意志,將神女恩澤傳于萬世,永生銘記,愿神女福澤長留,庇佑萬器城繁盛永昌!”

    繼而就是一陣齊齊的高呼,可能是許多人一邊呼喚一邊磕頭,即便宴星稚看不見眼前的經(jīng)常,但從這震耳欲聾的聲音中也能想象到面前的人定然密密麻麻,非常之多。

    在這吵鬧聲中,耳畔傳來輕聲:“凡人果然很愚蠢,是不是?”

    宴星稚瞬間驚愣了一下,下意識將頭一偏,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但眼前是一片漆黑。

    這聲音……

    有那么一剎,她還以為是牧風(fēng)眠站在邊上跟她說話!

    “請神使接受神女賜福!”

    隨著一聲高喝,宴星稚被人扶著轉(zhuǎn)身,繼續(xù)往里走。

    不知是走到了什么地方,拂過臉頰的風(fēng)消失了,身邊也變得非常安靜,好像是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腳步聲都有些回蕩。

    繼而就是一直在下樓梯,宴星稚的耳朵極為機敏,下樓梯的時候她就隱隱聽到了鎖鏈相互碰撞的聲響,很細(xì)微。

    不知下了多少層,溫度都下降了許多,皮膚觸碰到空中泛起的涼意,宴星稚的耐心也幾乎被消磨殆盡。

    而后就聽見一扇沉重大門被打開,原本跟在身后的三三兩兩人也停下腳步,讓她自己往前走。

    前路約莫是平坦的,她邁步子的時候也沒有猶豫,往前走時就聽見那鎖鏈碰撞的聲音一下近在咫尺,仿佛就在面前。

    走了約莫十來步,身后遠(yuǎn)處傳來喊聲:“停——”

    宴星稚就停步,她也感覺到面前是有東西的,且肯定是活物,被鎖鏈給困住。

    “求神女賜?!鄙砗髱兹她R齊喊道。

    須臾,面前那鎖鏈的聲音又動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某翋灺曇粼诳諘缍澎o的環(huán)境里回蕩,忽而有一只手觸碰到她的臉上。

    那是一只冰冷而柔軟的手,撫在她的側(cè)臉和鼻尖上,宴星稚不習(xí)慣這樣的碰觸,下意識想要側(cè)頭躲避,卻突然見聽到一個柔弱的女聲傳進(jìn)耳朵。

    “救救我——”

    “求求你,放我出去——”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凄慘悲傷的哀求聲疊在一起,又撕心裂肺的呼喊,也有卑微的低泣,皆來自一人之聲。

    宴星稚心中一凜,當(dāng)下就抬手將眼上的紅綢給扯了下來。

    眼睛恢復(fù)光明,她看見面前是一個身體枯瘦,面容蒼白憔悴的美麗女人。

    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竟讓宴星稚覺得眼熟,好像是在哪見過。

    她身穿素白長裙,兩個肩胛骨穿著腕子粗細(xì)的鎖鏈,鎖鏈順著往上高高吊起,掛在后方巨大的石柱上,石柱用血紅的顏色雕刻著一個符咒。

    只看一眼,她就認(rèn)出那石頭上雕刻著的,是已經(jīng)消失了數(shù)萬年,極其陰毒的鎮(zhèn)神咒。

    宴星稚看著她道,露出了然的表情:“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引我入局的原因?”

    傳聞中神女路過萬器城,見城中百姓窮困潦倒,生活凄苦,便動了惻隱之心,將鍛器技術(shù)交給百姓,讓他們以此為生,慢慢將這塊貧苦之地變?yōu)樘煜侣劽娜f器仙城。

    后世之人為了紀(jì)念神女恩澤,定下五年一次的神女祭,以此乞求萬器城永昌。

    看似是一樁知恩圖報的美事,卻沒想到這城中的鐘樓底下,囚鎖著當(dāng)初傳授他們鍛造仙術(shù)的神女。

    宴星稚聽過很多恩將仇報的故事,但此事發(fā)生在眼前時,她還是難以做到平靜對待,怒火瞬間燃了滿腔,她的聲音卻是充滿冷意,“為什么?”

    為什么一個神女,會落入這些凡人的手中?

    為什么要同情這些弱小的凡人?

    面前這個神女再無半點仙氣,雙目渾濁,無神地看著宴星稚,像被抽干了神識一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她身后的鎮(zhèn)神咒,乃是古時禍亂天下的大魔頭親自研究出來的一道專門針對神族的符咒,只要將神族鎮(zhèn)壓在這符咒之下,符咒就會不斷吸取被鎮(zhèn)壓者的神力,直到神力耗盡,被鎮(zhèn)壓者也會失去神識,變成沒有思想的傀儡。

    那石頭上的圖案鮮紅如血,顯然已經(jīng)將這神女的神力已經(jīng)吸收殆盡,竟是不知道被鎖在這里多久了。

    “凡人羨艷仙族長生,所以才有了世間千千萬萬的修仙門派。”牧風(fēng)眠悠閑的腳步聲響起,倒是沒被眼前的景象影響情緒,走到跟前來微微低頭,看著這傀儡般的神女。

    宴星稚見了他,不知為何方才心中那股氣也壓下去不少。

    神女毫無反應(yīng),似乎聽不見聲音,也看不見的東西,但只要觸碰她的雙手,就能聽見一聲疊一聲的求救與凄厲的叫喊,從她僅剩的一縷神魂之中發(fā)出來的。

    她左手握著一柄墨色長蕭,灰撲撲的沒有光澤。

    牧風(fēng)眠彎身,將長蕭從她的手中拿過來,“殊不知人心險惡,貪念最難滿足?!?/br>
    宴星稚也湊過去看,就見那柄長蕭沒什么特殊的地方,沒有絲毫靈氣,像是布滿灰塵一樣,簫尾刻著一行小字,湊近了看才能看到,是一句詩:

    輕舟已過萬重山。

    身后傳來厲聲大喝:“你們在作何——!”

    她轉(zhuǎn)頭,就看見男男女女的凡人怒氣沖沖而來,似乎對兩人破壞神女祭的行為極為憤怒,卻還是口口聲聲喊道:“誰給你們的膽子,竟對神女不敬。”

    宴星稚冷眸一掃,“我倒也沒見你們有幾分恭敬?!?/br>
    “放肆!”帶頭的老者道:“破壞神女祭還是萬器城的罪人,你們二人就以血祭天,償還此罪!來人,將這兩個罪人抓起來!”

    老者身后的凡人一擁而上,所有人臉上都無比憤恨,帶著毒辣的殺意,像是要立馬將她和牧風(fēng)眠抓住滅口。

    待他們跑到面前時,那面容呆滯雙眸無神的神女卻突然動了一下,猛地伸出右手,變指為爪,將最近的一個凡人的胸膛刺透,伴著凄厲的慘叫聲,血順著她枯瘦的胳膊流下,瞬間就將白裙染成血紅。

    神女目光一厲,渾身光芒大漲,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釋放,將整個空曠地地下囚牢照得透亮,所有凡人皆被這光芒包裹。

    這是一股極為強悍的力量,將大地也撼動,開始劇烈地震動。

    在爆炸的一瞬,光華宛如一朵盛開在夜間的曇花,潔白炫目,卻也帶著致命危險,將在場所有凡人絞在其中,恐怖的力量如同擰麻繩一般將他們的身體緊緊擰在一起,骨頭寸寸擰碎,噴涌而出的血被卷在光芒中,很快這一朵雪白的曇花就染成了紅色。

    慘烈的嚎叫聲將整個地下囚牢充滿,瀕死的痛苦讓這些人的臉和身體扭曲猙獰。

    宴星稚漠然地注視這一切。

    在神女的身上的光華往空中飄散時,宴星稚忽而在其中嗅到了問情的氣息。

    不再是之前那樣轉(zhuǎn)瞬即逝,而是真真切切獨屬于問情對她這個主人發(fā)出的呼喚!

    宴星稚感應(yīng)到問情就在這里,很近,便猛地轉(zhuǎn)身朝四周望去,在這漫天的血色光華之中尋找問情。

    然而下一刻,整個場景迅速模糊,所有光芒,慘叫,飛舞在空中的血色也瞬間飄散,一切聲音不復(fù)存在。

    宴星稚還想抓住那一抹問情的氣息,卻在伸手的時候,眼前的場景變成了先前的那座破敗廟宇之中,身邊站著牧風(fēng)眠,荀左則是躺在一邊的地上呼呼大睡。

    “幻境結(jié)束了。”牧風(fēng)眠伸了個懶腰,隨便挑了個地坐下來,仿佛極為疲憊的模樣,將頭仰靠在墻上,長舒一口氣,低低道:“可真夠麻煩的。”

    “我知道問情在哪了。”宴星稚忽然說。

    作者有話說:

    求評

    不然我就狂吃西瓜把自己撐死,然后就沒人寫文給你們看了 ̄へ ̄

    第24章 問情現(xiàn)世

    宴星稚說完這句話,在原地站了許久,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一張俏臉上全是沉重之色。

    牧風(fēng)眠輕飄飄瞥她,也覺得稀奇。

    畢竟從她臉上看見沉思的表情,可是很少見的事。

    站了好一會兒,她突然一捶自己的掌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牧風(fēng)眠好奇問:“明白什么?”

    “那個神女,我就說怎么會覺得眼熟!”宴星稚轉(zhuǎn)臉看他,神色肅然道:“我現(xiàn)在要去那座鐘樓,你老實在廟中待著,哪里都別去。”

    牧風(fēng)眠愣了一下,眉梢攀上意外的之色。

    她轉(zhuǎn)臉在廟中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黎策不見了,想來是在他們進(jìn)幻境的時候醒來,然后離開了萬器城返回天界復(fù)命去了。

    宴星稚又從荀左的身上翻出幾張符紙,收在袖中然后推門出了廟。

    一出去,宴星稚就傻眼了。

    外面的大霧濃郁到幾乎將所有東西吞沒,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看見方圓的幾尺路。

    哪怕是正常街景她要找那座鐘樓都要在城中轉(zhuǎn)上好一會兒,眼下這種場景,她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見,比瞎子都瞎。

    這怎么找啊?!

    正為難的時候,牧風(fēng)眠從后面走出來,摸出一盞燈道:“我知道路?!?/br>
    那盞手提燈整體是帶著彩光的奶白色,像是用彩色貝做成的,當(dāng)中的燭光泛著溫和的黃色,竟一下將周圍的大霧驅(qū)散不少,將前方的路照得清楚。

    宴星稚道:“你小子有這好東西不早點拿出來?!?/br>
    牧風(fēng)眠就笑,攤開雙手道:“我好東西多著呢,你要不來搜搜看?”

    她這會兒沒時間追究這個,便道:“等出去之后我且好好搜搜你,先帶路?!?/br>
    牧風(fēng)眠也沒再接話,帶著她往前走,兩人在霧中并肩而行,約莫走出了半條街,像是走出了什么結(jié)界似的,四面八方的聲音驟然涌來。

    狂風(fēng)呼嘯不止,如同瀕死之人摧枯拉朽的喊叫,一陣一陣從耳邊卷過。

    非常雜亂喧鬧,像是一場兵荒馬亂的災(zāi)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接踵而來,還有東西被砸碎的破壞聲夾雜其中,伴隨著一些聽著就膽寒的吼聲,空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兒,幾乎將白霧也染上血色。

    忽而有人約莫是看見了這里散發(fā)出來的暖光,奮力跑進(jìn)宴星稚兩人的視線之中,只見那人半個肩胛骨幾乎被撕碎,殘骨掛在身上,刺目的血不斷噴涌,臉上是害怕到了極致的神色,歇斯底里地大喊:“救命,救命——!”

    一個魔族從屋中猛地躍出,兩只利爪刺進(jìn)那人的后背,從中間往兩旁一撕,當(dāng)即就把他撕成兩半,呼救聲戛然而止。

    宴星稚眸光一沉,面色驟然變得難看,“沒有時間了!”

    萬器城的浩劫已經(jīng)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