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今日卻突然告訴他，兩人曾經(jīng)相愛過！

    這讓牧風(fēng)眠如何忍耐。

    以往回想起夢中的場景，他心中都是帶著苦澀的，如今得知了在夢中與他相愛的就是宴星稚自己，那些酸苦瞬間消失殆盡，都化成了甜味，將他的心尖包裹在其中，軟成一灘柔情濃蜜。

    宴星稚不知所措，一雙手腕被他抓住，下意識想將他微微推開一些，卻又使不上力氣。

    她仿佛還有些不適應(yīng)突然與牧風(fēng)眠這般親近。

    察覺到宴星稚的不適，牧風(fēng)眠放緩了動作，用舌尖勾住她的牙齒，親親舔舐。

    這樣的小動作，是當(dāng)初他們在夢境中親昵時，牧風(fēng)眠經(jīng)常會做的。

    一剎那，宴星稚仿佛又置身在夢中，被牧風(fēng)眠抱在懷中輕語，她那丁點的不適瞬間消弭，亮出自己的虎牙，笨拙又乖巧地迎合。

    熱意在兩人之間蔓延，灼燒的溫度燙得宴星稚滿臉通紅，耳根到脖頸都是嬌嫩的紅色，旖旎的情愫將兩人緊緊裹纏在一起，仿佛要融為一體，卻又始終分離。

    被情意熏染得迷糊不輕的宴星稚，無意識之間就被牧風(fēng)眠抱著滾入了床榻之中，手腳相纏，如親密無間的戀人。

    每當(dāng)牧風(fēng)眠上頭到索取無度的時候，宴星稚就會用虎牙輕輕在他舌尖上咬一下，他才慢慢退出去，還要戀戀不舍地親親她的唇瓣，親親她的耳朵。

    他蹭了蹭宴星稚的耳朵，肆意享受著得之不易的親昵，心中涌起一波一波難以平息的喜悅。

    這才算是失而復(fù)得。

    牧風(fēng)眠從前不敢強迫宴星稚做什么事，但如今知道了她的心意之后，他絕不會再放手，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把她從他身邊去搶走。

    他抱著宴星稚不撒手，心中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一千年里，他設(shè)想過千百次將宴星稚抱在懷中輕聲訴說這些年來的事情，仿佛給漫漫長夜點上了一盞明燈，讓所有的事都有了盼頭。

    但真的將她抱在懷中時，牧風(fēng)眠才知道，那些孤寂長夜之中的一點心里安慰遠遠不及現(xiàn)在喜悅的萬分之一，單單是看著她，牧風(fēng)眠就滿心滿足。

    宴星稚忽然側(cè)頭，將耳朵貼在牧風(fēng)眠的心口，聽見他的心跳隔著胸腔一下一下地震過來，她忽而好奇，“你是什么時候決定要用起死回生禁法將我復(fù)生的？”

    牧風(fēng)眠的思緒隨著她的問題一下回到了千年之前，那個得知消息的瞬間。

    他肝膽俱裂，腦中什么念頭都沒有，不管不顧地奔去了宴星稚神體所在的大殿中。

    由于護心龍鱗的保護，她的神體完好無損，閉著眼睛一臉的寧靜，仿佛就這樣睡去了一樣。

    當(dāng)時時珞正在給她戴束神鈴，那鈴鐺先前被震碎過一回，被她修補好之后與原先并無太大差別，就是上面掛著的鈴鐺所剩無幾。

    牧風(fēng)眠瘋了一般想要沖過去，卻被其他人死死攔住，他只能隔著幾步遠，看著沉睡似的宴星稚。

    但她沒有絲毫生氣，魂魄已散，已然是一副空的軀體。

    咫尺之遙，又如隔天涯。

    就在那一個瞬間，起死回生的陣法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腦中，每一處細節(jié)都無比清晰，仿佛在叫囂著讓他完整畫出來。

    牧風(fēng)眠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念頭。

    曾經(jīng)的他認為生死有命，一切都已經(jīng)是注定，顛倒生死就是逆天而為。

    但那一剎那，牧風(fēng)眠似乎就已經(jīng)定下了主意，他根本沒有猶豫和思考的時間。

    他將懷中的宴星稚緊了緊，貼著她的額頭如實回答，“我在看到你神體的那一刻，就有了這個念頭，但是要起死回生實在并非易事，我為此做了很多準(zhǔn)備，翻閱了大量古籍，做好了完全的準(zhǔn)備才敢行動。”

    “所以那四百仙君，真的是你為了復(fù)活我而殺的祭品嗎？”宴星稚聲音悶悶的，似猶豫了很久才問出這句話。

    牧風(fēng)眠眼中帶著笑，“我怎么舍得讓你背負這樁血債？”

    凡人修仙不易，若要飛升更是難上加難，每一條仙君的性命背后都是嘔心瀝血的歷練與堅持。

    四百條性命，于宴星稚而言是壓在脊背上無比龐大的高山，也是她無法償還的血債。

    牧風(fēng)眠自然不舍得。

    他道：“那些仙君是自愿獻祭，給你的起死回生陣法當(dāng)祭品?！?/br>
    “為何？”宴星稚對此極為驚訝，抬頭愣愣地盯著她。

    這件事除了師鏡之外，沒有人知道，牧風(fēng)眠本也打算一直瞞著宴星稚，但如今卻沒有瞞著的必要了。

    他道：“當(dāng)初你出事之后，仙盟爆發(fā)出一場劇烈的內(nèi)斗，揭開了一件隱秘之事?！?/br>
    “神界這些年來，一直用凡人試煉，將邪種引入人體內(nèi)，與人體結(jié)合，馴化成無意識無痛感不知疲倦的魔物，想以此來組建一支無比強大的戰(zhàn)隊，以此來徹底鞏固自己的勢力，主宰六界。先前我們在萬器城的時光回溯陣法中見到過，宋輕舟所利用的那一批魔族就是神界馴化成功的東西，當(dāng)初司命神女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之后將神界馴化的魔族全部偷偷帶出，躲在萬器城內(nèi)，那些神女普澤眾生都只是表面故事?！?/br>
    “實際上為了躲藏其中，司命神女化作了普通女子，與凡間一個男子育有一子，但沒想到還是被神界的人找到，他們給了萬器城的凡人鎮(zhèn)神之咒，指使他們將司命神女鎖在咒上將她的神力吸收殆盡。但司命神女卜算神法通天，早就料到自己會有那一日，所以布下了時光回溯陣法，將那批魔族交給了宋輕舟，叮囑他覆滅整個萬器城之中的凡人，大霧封路，將消息鎖在城中，只為等著你出現(xiàn)。”

    “神界丟失那一批馴化的魔種之后，便與仙盟中的蔚柳串通，以仙盟中那些凡人飛升的仙君做本體，引入魔種煉化。凡族與其他種族不同，他們能夠與任何種族相融，更容易接受魔種的力量，但煉化的過程中出了紕漏，導(dǎo)致整個仙盟的凡人仙君幾乎都感染了魔種，日夜與體內(nèi)的邪念對抗，飽受煎熬苦楚。”

    “當(dāng)時我受了神罰之傷，被關(guān)在神界的牢中，那些仙君便聯(lián)合起來主動找到了我，愿意主動獻祭魂魄修復(fù)我的神罰之傷，作為交換，我須得幫他們解脫痛苦，為他們報仇。”牧風(fēng)眠道：“所以并非是我為了陣法殺了他們，而是他們自己要求我如此做，他們愿意為你獻祭仙魂，換你復(fù)生?！?/br>
    他說完，用頭抵著宴星稚的額頭，蒙上了她的眼睛。

    視線黑的一剎那，宴星稚在一片寂靜的黑暗之中看到點點螢火，逐漸越來越多，緩慢地飄在身邊，如繁星落在了身邊。

    “這些就是那些仙君的仙魂，他們陪伴了你很久。”牧風(fēng)眠的聲音在耳邊溫柔傳來，仿佛直達魂魄深處，“想起來了嗎？”

    宴星稚想起來了。

    當(dāng)時她神魂還未凝聚完成，那渾渾噩噩的神識時沉?xí)r醒，有時候就能看見這點點星火環(huán)繞在她的周圍，恍若柔和的春風(fēng)，在她的魂魄中拂過，如同慈愛長輩們的愛撫和鼓勵。

    他們總是不知疲倦地呼喚宴星稚，讓她從無邊的黑暗之地醒來，由死亡走向光明，重獲新生。

    作者有話說：

    第82章 荀左與師鏡

    宴星稚又睡去了。

    牧風(fēng)眠在邊上靜靜地看著她。

    如今這副軀體越來越撐不住, 要盡快找到她的神體才行，天界那一趟，是必須要去的。

    牧風(fēng)眠看夠了, 將錦被覆在她的身上，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而后輕手輕腳地離開。

    出門的時候，師鏡與宋輕舟幾人都在院中。

    牧風(fēng)眠的目光在師鏡身上掠了一下, 繼而抬步往前走, 沖他笑道：“怎么都在這里坐著啊？沒事要忙嗎？”

    幾人都沒有回應(yīng)。

    因為宴星稚這些日子沒醒, 牧風(fēng)眠為了去夢境中拉她, 也陷入了非常危險的境地, 這些日子都是師鏡守在邊上, 確保沒人在這期間來傷害兩人。

    但宋輕舟和尹祺遲遲不肯離去的原因卻是不詳，也沒人去問。

    駱亭語則是拖著半死不活的身體，哪哪都去不了。

    如今宴星稚醒了, 牧風(fēng)眠也必須要動身了，師鏡就是在這里逮他。

    沒人搭理, 牧風(fēng)眠也不覺介意, 對師鏡揚了下手，“我出去一下。”

    “站住?！睅熺R終于開口。

    牧風(fēng)眠有些不情愿地停住腳步, “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說唄, 我真的有急事。”

    師鏡冷哼一聲, “別別的事不著急，先說說你想去天界找宴星稚神體的事。”

    牧風(fēng)眠見瞞不住，嘆了口氣道：“只能我去啊?！?/br>
    師鏡道：“休想獨自行動?！?/br>
    “你想與我一起？”牧風(fēng)眠反問。

    “將宴星稚也帶上。”他說。

    牧風(fēng)眠臉色稍變, 立即拒絕, “不成, 她留在這里等我回來就好?！?/br>
    師鏡語氣平緩，“你如今神罰之傷還沒大好，若孤身前去天界只怕是九死一生，須得做好完全的準(zhǔn)備才行，決不能莽撞行事?！?/br>
    “他們又沒有能耐關(guān)住我。”牧風(fēng)眠不以為意。

    “若是你獨去獨回也就罷了，但你還要帶著宴星稚的神體，絕不可能安然無恙從天界回來，如今正是緊要關(guān)頭，你若再受傷，事情就會變得更棘手?！睅熺R道：“牧十二，我們等了千年，就是等如今這個時機，我絕不同意你擅自行動。”

    牧風(fēng)眠道：“師鏡，你要相信我?！?/br>
    “我若是不信你，就不會化成凡人在凡間活那么多年。”師鏡道：“但此事我不會讓步，宴星稚必須跟你一同去天界，找回自己的神體?！?/br>
    若是宴星稚能夠在天界回到自己的神體，那兩人逃出天界就會容易的多，若是讓牧風(fēng)眠自己進入天界，找到神體并帶出來，此事風(fēng)險極大，若是被發(fā)現(xiàn)，牧風(fēng)眠很有可能回不來。

    師鏡不讓步的原因就在這里。

    牧風(fēng)眠沉吟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松口，只道：“等我回來在商討此事，我先去聯(lián)絡(luò)桑卿?！?/br>
    師鏡道：“牧十二，宴星稚總要知道那些事的，你瞞不住?！?/br>
    牧風(fēng)眠身形頓了一下，沒有應(yīng)聲，轉(zhuǎn)身離開了虛境。

    尹祺聽得云里霧里，湊過去一把扯住了師鏡的袖子，問道：“師鏡上神，為何風(fēng)眠神君要執(zhí)意自己去天界呢？”

    這一舉動，倒是把宋輕舟和駱亭語都嚇到了。

    師鏡上神在六界的名聲向來是極其冷酷無情的，他從不會施舍給無關(guān)緊要的人多余的目光，斬妖除魔時更是下手果斷，不會多一句廢話，想與他攀交情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但都被他冰冷的性子拒之千里。

    唯有牧風(fēng)眠與他關(guān)系交好。

    任何人的面子，他都不給。

    眼下師鏡還有些動氣，指不定一巴掌扇飛尹祺。

    宋輕舟剛想上去攔一下，卻見師鏡忽而斂了斂情緒，說道：“他腦子不清醒?！?/br>
    尹祺得了一個沒什么用的答案，哦了一聲，而后問：“那師鏡上神如何打算？是要一起去天界嗎？”

    “自然不是，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師鏡仿佛不想讓他多問，主動道：“先前教你的卜算神法，你學(xué)會多少？”

    “基本都會了?！币鞯?。

    “你天賦很高，我今日再教你一些。”師鏡贊許地點頭。

    千年的光景，當(dāng)初冷心冷情拒人千里的師鏡已經(jīng)被人間境磨煉得平和許多，荀左那一副老好人的性子在他身上，成為了他的一部分，再也無法磨滅。

    在師鏡還是荀左的時候，唯一的朋友就是尹祺。

    雖然他不知道尹祺是步氏神族的血脈，而尹祺也不知道荀左是第一戰(zhàn)神師鏡。

    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友誼卻維持了好多年。

    恢復(fù)身份之后，師鏡還特地將尹祺之前被宴星稚踢掉的牙給補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