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兒佳婦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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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何氏茶,何氏深吸了一口氣,才教訓(xùn)溫初弦道,“弦兒,你以后得孝順公婆,服侍夫君,賢淑賢德,綿延后嗣?!?/br> 那話語中,說不出的不甘和遺憾,似頗怨溫初弦攀得高枝去。 溫初弦垂首,“遵母親命?!?/br> 禮罷,夫婦兩人被允起身,每人牽紅綢的一端,由謝靈玄引著溫初弦往外走。 屋外刺目的明光射-進(jìn)溫初弦的眼中,她腳步一滯,忽然好怕。 厚厚的紅蓋頭蒙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怕被人扼住咽喉,以后在那深不見底的謝宅中孤立無援,耗上一輩子,粉身碎骨。 溫初弦走了,溫老爺和何氏出來相送,卻都沒哭。 說來,溫老爺和何氏把所有的疼愛都給了幾個嫡出的子女,與溫初弦的感情并不深。如今她既攀得金枝去,嫁了謝靈玄一步登天,自然也沒必要假惺惺地哭。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從四面八方涌來,空氣中彌漫著吉祥喜慶的火-藥味。 被蓋住眼睛的感覺真的很無助,一路上溫初弦只能跟著謝靈玄走,穿過層層人群,出府上喜轎。 來賀喜的人實在太多了,這過于濃烈的喜慶感讓溫初弦有種錯覺——如果她不是嫁給謝靈玄,只是嫁個普通人,張夕,李夕,王夕……她的一生都會這樣平平安安地度過,她此刻也不必如此忐忑不安,視死如歸。 上轎時,是謝靈玄親自扶著溫初弦,他提前替她包住了喜轎的棱角,輕輕彎腰,將她攙上喜轎。 他的舉止還是那樣溫柔,仿佛七月里蕩漾的秋水,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錯覺,覺得他還是她愛了十三年之久的玄哥哥。 旁邊有幾個發(fā)小賀喜,祝詞都是“恭賀弦meimei得償所愿,終于與意中人喜結(jié)連理”。 長安城中許多待字閨中的女子甚至都把她當(dāng)做典范,勇敢地去追求心上人……萬一和她一樣成功了呢。 溫初弦面對這些賀喜,疲累又沮喪。 沒有一點熱乎高興的感覺,她渾身都涼透了。心里的那根弦兒,時時刻刻在緊繃著。 她暗暗摩挲手中的鴆粉。 就算她今晚趁他不備下在合巹酒中,她又真的能殺了他么? 他是個城府深的人,不能輕易被瞞過。要騙他喝鴆酒,必定她自己得先喝。他死了,她亦得死。就算她僥幸活著,背負(fù)毒殺丈夫的罪名,也會被判斬首。 百憂如線,纏作一團(tuán)。 在一片喧鬧中,喜轎開始緩緩走動。 謝靈玉這頭,引著溫芷沅的小轎,在后徐徐跟著。 如溫老爺所愿,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謝靈玄和溫初弦身上,并沒注意到謝靈玉夫婦。 聘禮和奩產(chǎn)混在一起,陸陸續(xù)續(xù)拉了三條街還多。 這樁婚本是奉旨成婚,太后御賜的“佳兒佳婦”牌匾被高高舉起,明煊煊的,跟隨迎親隊伍一道移動。 還有那塊鐫刻連枝共冢的靈璧石,亦招搖過市地展示在眾人面前。人人都知,那是溫小姐親手寫下給謝家郎君的。 大家族之間大多為了政治而聯(lián)姻,少有這樣恩愛和美的婚事,誰看了不道一句佳話。 至謝府,長公主等人翹首以盼良久。 一向不愛露面的謝公爺也著了新袍,換了副泥金扇面,喜氣洋洋地等著兩個兒子的婚隊。 仆役率先一步到謝府,將御賜的佳兒佳婦的牌匾掛在喜堂的雙喜字之上,滿堂生輝。 隨即迎親隊伍至,溫初弦在眾人的一片感嘆聲中,落轎,跨火盆,隨謝靈玄一道入正堂拜天地。 贊禮生高亢嘹亮地喊了三喊,謝靈玄與她一道三叩首,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 檀郎謝女,佳人配才子,端是天作之合。 三拜三叩首,溫初弦恍然意識到,自己和他真的成了夫妻。她曾發(fā)誓絕不嫁給他,但現(xiàn)在卻還是嫁了。 她將手心里的東西捏得愈發(fā)緊了緊,像抓住最后一點救星。 謝公爺是個隨和淡薄的人,全過程淺笑個不停,見兒女如此,甚是滿意。 長公主卻遺有深憂,端著一副勉強(qiáng)的微笑,受了二人的禮。 至禮罷,新娘被送入洞房。 那根紅綢被謝靈玄撇了不用,他獨獨握住她的一只玉手,在她耳邊關(guān)切問,“弦meimei這是怎么了,手這般涼?” 溫初弦登時渾身滾熱,如芒在背——被他抓住的那一只手,正好攥著那包鴆粉。 她下意識想瞥向他,可紅蓋頭卻把她的目光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她只得假作鎮(zhèn)定,回答道,“我沒事?!?/br> 他淡笑了聲。 溫初弦趁機(jī)把手抽回來。 謝府中謝靈玄的住所叫水云居,今夜的新房便設(shè)在此處。 溫初弦對這地方并不陌生,從前她對謝靈玄死纏爛打、送這送那時,不知來了多少次。 那邊的綠萼梅林她還記得,她在那里淋過雨。甚至腳下的如意踏跺都是熟悉的,她曾經(jīng)在靜濟(jì)寺給謝靈玄求了吉魚,盛魚的木盆就被她偷偷放在第二級臺階上,可惜他不要。 這一切都恍如隔世,溫初弦忽地感到一股劇烈的震顫和辛酸。 原來她曾經(jīng)那么愛過他啊,當(dāng)時當(dāng)日,披上嫁衣嫁給他的場景不知被她幻想了多少次。 站在外人的角度,她真的是得償所愿了。 黛青在腰間系了紅綢,隨眾人一起等候新娘子。新房被布置得滿目皆是洋紅,帷幔垂掛,煥然一新。 溫初弦和謝靈玄同坐在喜褥之上,崔嬤嬤過來灑桂圓、花生,每灑一下唱一句祝詞,祈愿夫妻和和美美,多子多福。 “主君吉祥,主母吉祥!” 一塊白布被心照不宣地交予二人——那是長公主所賜,用來驗新婦的落紅,明日要把染血的布交回去。 黛青各剪了兩人的一縷頭發(fā),扣為同心結(jié)。此刻溫初弦還不允揭蓋頭,只得渾身僵硬地配合這一切。 她看不見外面的東西,只覺得洞房里擠了很多很多的人,似同時有一百張嘴和一百雙手在揮舞,擺布她,讓她泛冷汗,如陷枷鎖中,窒息無力。 她很不舒服,卻又不能當(dāng)著謝靈玄和眾人的面表現(xiàn)出來。 一碗蜜糖水被端上來,她和謝靈玄各飲一半。 溫初弦把勺子拿進(jìn)蓋頭里,小口小口地喝著,只覺得喝的不是蜜糖水,苦得澀人,比黃連還苦。 謝靈玄見她喝得慢,拿了瓷勺隔蓋頭親自喂她。 她隱隱能聽見他的笑影。 眾人開始起哄。 “生生世世,永結(jié)同心?!?/br> “瓜瓞延綿,宜室宜家?!?/br> 諛詞如潮。 飄進(jìn)耳朵里,溫初弦眉心刺疼。 哪里是吉祥話,生生世世,倒像詛咒。 此時才是正午時分,喝過蜜糖水后,謝靈玄要出去敬酒。 少帝親自駕到——對于謝溫倆家來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極致榮耀,自然不敢怠慢了。太后娘娘犯了頭疾不能遠(yuǎn)行,人雖未到,賞賜卻不少。 除此之外,長安城的商氏、周氏家的主君主母也都來了。其中以左相商賢最為招搖,送了不少的翡翠,以及九龍盤等珍稀的藥材。 以今時今日謝靈玄在朝中的地位,他大婚無人不想來沾沾喜氣,順便奉承討好一番。 城中許多被他救濟(jì)過的難民,也自發(fā)地搭起席面來,誠心祝賀他新婚,甚至九州許多其他地方的貴族們也不遠(yuǎn)千里前來道喜。 傳聞溫小姐愛了謝家郎十三年,謝家郎也不負(fù)她,予她十里紅妝,親自到陛下-面前求了賜婚。 從溫芷沅被退婚到謝靈玄成婚,不過短短幾日的光景,謝靈玄和溫初弦佳兒佳婦的名頭已傳了出去。 喜房內(nèi),閑人退散,溫初弦留在喜榻之上。 龍鳳花燭明烈燦然,光芒跳躍,灼得人發(fā)怵發(fā)慌。 這才剛?cè)肭镢y骨炭卻已燒上了,烘得房內(nèi)暈熱。雙喜字越看越紅,宛若花燭淌下的燭淚,又好似人血……從口中噴出來,濺在墻上的。 溫初弦說自己餓了,將丫鬟打發(fā)出去弄吃的。 她得了片刻的獨處,揭了蓋頭,攤開手掌露出那包鴆粉,粉末早已被汗水洇濕了。不過不要緊,不影響毒性。 一壺醇香的合巹酒,就靜靜擺在桌上,壺上雕刻著錦繡的纏枝花紋。 溫初弦慢慢朝它們靠近。 臉色蠟白,心頭亂紛紛,慌怕不堪。 寒立半晌,終是將手中粉末統(tǒng)統(tǒng)抖落了進(jìn)去。 如一塊沉甸甸的石頭乍然落地,她盯著酒壺,忽然捂臉哭了起來。脆弱的身體也如被寒風(fēng)吹蕩,搖搖顫顫,包滿了淚,渾身都冷透了。 她忽然感覺自己無比殘忍和陰毒,她長這么大以來,該禮佛禮佛,明明一點惡念都沒動過。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定決心殺他的。 他明明曾是她最愛的人,比命還重。從前她寧愿自己死,也看不得他受一點點的危險,怎么就走到了以命相搏這一步。 他被毒死了,她即便僥幸活著,也要被官府抓起來吧。 丫鬟很快弄了吃的回來,有葷有素,足足有五六樣。 溫初弦一筷子也沒動。 鳳冠流蘇壓得她骨骼沉重,她不想吃,只想吐。 她垂眼僵坐在喜榻上,又熬了兩三個個時辰,夜幕終于一點點地落下來,房內(nèi)卻依舊被龍鳳花燭照得宛若白晝。 丫鬟算計著姑爺快來了,幫她把紅蓋頭重新蓋住。 片刻便聽得門外一陣喧嘩,忽然又靜了。 丫鬟輕道,“姑爺?!?/br> 溫初弦右眼皮跳了跳。 那人來了。 只聽沙沙的腳步聲,如雪落在松木上那般靜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