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帕已洗過，但凝垢的血跡仍殘留不少，原本雪白的茉莉花被染成深淺不一的紅，看著頗有些觸目驚心。

    齊岷看著，便又想起昨天跟虞歡同處的情形，正走著神，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齊岷收攏手，抬眼。

    來人身形不高，腰上似佩著劍，右手敲著門，左手則拿著什么東西。

    齊岷猜出來人是誰，垂落眼睫，沒應(yīng)。

    敲門聲響了一會(huì)兒后，停下，再然后，房門被來人從外推開。

    辛蕊左手夾著個(gè)小木箱跨進(jìn)來，看見齊岷，嚇得倒抽一大口涼氣。

    齊岷坐在桌旁，低著眉睫，聲音平直：“辛府的待客之道，便是這樣？”

    辛蕊差一點(diǎn)魄散魂飛，縮回腳關(guān)上房門，閉緊眼在心里怒罵三聲“天殺的”后，才又弱弱道：“齊大哥，我可以進(jìn)來嗎？”

    齊岷臉冷著，沉吟少頃：“進(jìn)。”

    辛蕊耷著頭走進(jìn)來，想著辛益先前交代的話，努力做出一副賢淑的模樣：“聽說齊大哥受傷了，我來給你包扎一下傷口?！?/br>
    齊岷的態(tài)度不變：“不用，處理過了。”

    辛蕊試著堅(jiān)持：“我這兒有專治外傷的金瘡藥，齊大哥擦上以后，保準(zhǔn)……”

    “擦過了，”齊岷打斷，“貴府的金瘡藥?！?/br>
    “……”辛蕊抱著藥箱杵在兩步開外，“哦?！?/br>
    屋里一時(shí)沉默，辛蕊又挫敗又委屈，又不甘心就這樣撤退，瞄一眼圓桌后的齊岷，見他手里拿著一方錦帕。

    錦帕有一角露在外面，上面清楚地繡著一簇花葉，辛蕊心頭“突”的一跳。

    齊岷手里有錦帕并不稀奇，可是哪有男人的手帕繡花的？

    辛蕊一下想起昨天跟齊岷待在一塊的虞歡，腦袋里晴天霹靂一樣，反應(yīng)過來時(shí)，話已問了出去。

    “齊大哥手里拿的是誰的帕子呀？”

    齊岷手指收攏，節(jié)骨突起。

    辛蕊撞上他看來的眼神，頭皮發(fā)麻，忙補(bǔ)救：“我……我的意思是，齊大哥的手帕看著像是有些臟了，不如我給齊大哥繡一條新的過來？我的女紅雖然不算頂好，但也還是不錯(cuò)的，齊大哥要有什么喜歡的花樣，可以給我說……”

    齊岷收起錦帕藏入衣襟內(nèi)，臉色冷漠，明顯不再想聽下去。

    “還有事嗎？”

    “……”辛蕊憋住一肚子委屈，撇撇嘴，“沒有了?！?/br>
    “不送?！?/br>
    “……”

    辛蕊灰心喪氣，抱著藥箱轉(zhuǎn)身，走出房門。

    屋外暮色蒼茫，有丫鬟等在庭院里，見辛蕊出來，忙迎上去。

    “小姐，怎么樣？”

    辛蕊悶不吭聲，垮著一張臉，看得丫鬟很是揪心。

    “小姐？”

    辛蕊不應(yīng)，抱著藥箱走上抄手游廊，悶頭走了一會(huì)兒后，收住腳步。

    “我怎么覺得，齊大哥有一點(diǎn)討厭呢？”

    作者有話說：

    虞歡：這個(gè)男人不行。

    辛蕊：這個(gè)男人有點(diǎn)討厭。

    齊·史上最受嫌棄男主·岷：？？？

    —

    攻心為上，在大家的齊心協(xié)力下，某人已經(jīng)開始動(dòng)搖（嘿嘿）。

    （本章掉落小紅包）

    第三十三章

    ◎“不知廉恥！”◎

    次日一早, 辛益準(zhǔn)點(diǎn)來到齊岷屋里匯報(bào)公務(wù)。

    先前在永安寺里抓獲的殺手共五人，經(jīng)查，確實(shí)都是跟原東廠有關(guān)聯(lián)的閹人。其中那名扮做婦人，妄想借嬰孩接近虞歡行刺的, 便是田興壬昔日栽培的頭目之一。

    田興壬城府深沉, 老jian巨猾，在原東廠提督馮敬忠伏誅前, 借以“保護(hù)”之名豢養(yǎng)了一大批隱秘的殺手。這些殺手大多是成年前便被凈身的孤兒, 雖然是閹人身，但并不全都入宮為宦, 甚至一大部分都是潛伏在宮城以外，所以更神秘莫測, 難以被徹底查獲。

    馮敬忠倒臺(tái)后, 田興壬聞風(fēng)而逃, 帶走了不少潛伏在宮外的殺手。齊岷派人查過那段時(shí)間皇城里失蹤的男性, 大致有一百人。換而言之，跟著田興壬一起逃走的東廠余孽, 應(yīng)該在一百人左右。

    一百人，那可不是一個(gè)小數(shù)目。

    “可有問出田興壬的下落？”沉吟少頃后，齊岷發(fā)問。

    辛益搖頭, 道：“頭兒也知道，這幫人口風(fēng)忒緊，而且姓田那廝比狐貍還狡猾, 不可能隨便暴露行蹤。不過，就那頭目的反應(yīng)來看, 人應(yīng)該離登州不遠(yuǎn)?！?/br>
    齊岷微微垂目, 又問道：“昨日那些黑衣人呢？”

    辛益眼神微變, 道：“頭兒所猜沒錯(cuò)，那幫殺出來的黑衣人并非東廠余孽，而是程家的人。”

    昨天回城以后，辛益第一時(shí)間徹查那撥黑衣人的行蹤，發(fā)現(xiàn)其中一人正是程家家丁。并且，有人目睹程義正當(dāng)天離開了登州城，去了云盤山。

    思及昨日送辛蕊回府的正是程義正，辛益心里多少有點(diǎn)震愕：“頭兒，難道程家跟田興壬……”

    齊岷不多言，只道：“查一下皇后吧?！?/br>
    辛益更是一凜。

    皇后劉慈祖籍京城，母親程氏乃登州人，如今這登州城里大名鼎鼎的紈绔程義正，便是程氏長兄膝下唯一的兒子。

    換而言之，皇后乃是程義正親之又親的表姐。

    前日在永安寺，東廠余孽設(shè)局行刺，程義正率人攪局，甚至放出暗箭，趁亂劫車，以至齊岷、虞歡二人失蹤整宿。如果這二者確實(shí)存在關(guān)聯(lián)，那在背后唆使東廠余孽刺殺虞歡的，十有八九便是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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