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大人，大、大事不好了！”馮亭煜喘著粗氣，字都吐不清，“方才有人來報案，說城外山里發(fā)現(xiàn)了尸體，請官府的人過去看一看?！?/br>
    衛(wèi)梓怡亦覺驚訝，復問：“是何人報案？”

    “是個樵夫，據(jù)說昨夜來城中販柴，天晚了來不及出城，就在城里住了一宿，今日晨間冒雨回山，以前常走的近路被雨水沖垮了，他繞道而行，卻在半道上發(fā)現(xiàn)了尸體?！?/br>
    說著話，二人已來到前廳。

    外邊雨還沒停，雨勢不僅沒小，反倒變得更急更密了。

    陸無惜在旁候著，見衛(wèi)梓怡來，便上前喚了聲大人。

    堂上跪著一人，那人脫下身上濕漉漉的蓑衣，和斗笠一塊兒放在地上，成跪坐姿勢低著頭。

    此人身上沾著臟污的泥漿，右側(cè)小臂后衣服擦破了，滲出點血，像是摔傷。

    他兩只手抓著衣擺置于膝頭，瞧得出他很是緊張，興許是頭一回來這種地方。

    衛(wèi)梓怡進門，掃了眼堂上之人，轉(zhuǎn)頭對馮亭煜道：“立即召集人馬，讓此人帶路，去案發(fā)現(xiàn)場?！?/br>
    “是?！瘪T亭煜點頭答應，立即讓衙役招呼，將沒睡醒的人都叫起來。

    吩咐完了，衛(wèi)梓怡轉(zhuǎn)身要走，眼角余光瞥見陸無惜，腳步稍頓，問她：“藥喝了嗎？”

    陸無惜眼里立即有笑意淌出來：“回大人的話，喝過了。”

    “哦?！彼~出大堂，語速飛快地安排任務，“你在衙里守著，把昨天記的東西拿出來看看?！?/br>
    頓了頓，又道：“今兒就別再東跑西跑了?！?/br>
    言罷，衛(wèi)梓怡披上蓑衣，接過馮亭煜遞來斗笠頂在腦袋上，一頭扎進雨里。

    雨下得密，體格健碩的衙役在雨中奔行一段路，衣服很快就濕透了，涼風一吹，便凍得直打哆嗦，噴嚏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都走快點兒?！毙l(wèi)梓怡揚聲，“干完活兒回去讓馮大人安排給各位煮姜湯，吃點兒好的，加rou！燒蹄髈！”

    說完她還回頭示意馮亭煜，確認道：“馮大人，如何？”

    馮亭煜屬實rou痛自己那點微薄的俸祿，但大家伙冒著這樣的鬼天氣出去抬尸體，確實很辛苦。

    再說了，他還指望衛(wèi)梓怡能在縣衙多留兩天，幫他把這兩個案子破了，于是咬牙點頭：“加！按衛(wèi)大人說的辦！”

    男人們聽得此話，頓時來了精神，哈哈笑起來：“多謝衛(wèi)大人！”

    眾人加快步子趕路，沒一會兒就出了城，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山路，拐進一條偏僻的石子小道。

    那樵夫突然停下腳步，指著路邊草叢下的斜坡：“就是這了，石子路打滑，我從這兒經(jīng)過摔了一跤，順著坡滑下去，看見個死人躺在泥溝里，身上都爛了，臭得很。”

    衛(wèi)梓怡探著身子朝坡下看，確實可見草叢向兩邊分開，當中有一道明顯的剮蹭痕跡，再往下還有幾個手印和腳印。

    但坡下草葉茂盛，乍一眼看，只能瞧見蔥蔥郁郁的野草，泥溝被草木遮擋，瞧不真切。

    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害怕，那樵夫雙手抱著胳膊，肩膀發(fā)抖，牙關(guān)顫得咯咯響，說什么也不肯再到坡下去。

    衛(wèi)梓怡依據(jù)坡上殘留刮痕的形態(tài)和走向，大致判斷出尸體所在的方位，吩咐衙門的伙計仔細看著，遂騰身一躍，沿著斜坡找了幾個落腳的地方，幾個起落便行至坡底。

    馮亭煜瞪圓了眼，衛(wèi)梓怡身姿輕盈，如一只矯健的雨燕，從坡上到坡下，步履穩(wěn)健，仿佛一點難度也沒有。

    衛(wèi)梓怡在坡底落了腳，四下一看，果然見雜亂的草叢中現(xiàn)出一雙臟污的鞋子。

    那鞋一只落在泥坑里，另一只套在尸體的腳上，表面覆滿泥漿，已辨不出原本的顏色。

    但從鞋子大小和樣式來看，應當是一雙女人的鞋子。

    尸體的兩條胳膊被綁在身后，一張手帕覆蓋了整張臉，旁的地面爬滿黃白相間的蠅蛆，被雨水沖散了些，那場面依然觸目驚心。

    她繞著尸體仔細打量四周環(huán)境，心說此地應當不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是有人在別處將此女殺死，然后拋尸于此。

    衛(wèi)梓怡撿起尸體臉上那張被尸液和雨水浸透的手帕，仔細翻看，泥漬被雨水沖去之后，邊角處便顯出幾針刺繡。

    繡的是一簇菊花。

    眸心沉了沉，衛(wèi)梓怡繃著臉，朝坡上幾人招手，喚道：“下來兩個膽子大的，搭把手，把尸體抬上去?！?/br>
    自詡膽子大的衙役順著衛(wèi)梓怡下坡的腳印踉蹌著挪到坑底，待看清泥坑里的情形，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尸體腐爛的惡臭猛地灌入口鼻，當先那人臉色一白，捂著嘴轉(zhuǎn)過身，嗚嗚哇哇地吐了起來。

    后邊兒跟上來的人站得稍遠一些，見狀有了心理準備，捏著鼻子小心翼翼上前，看見尸體慘狀臉色一白，好在勉強抑制住犯惡心的沖動，

    這樣一副半掩在泥坑里，不知死了多久，已經(jīng)辨不出人樣的尸體，要怎么挪回縣衙去？

    衙門伙計個個苦著臉，面對這具腐敗的尸體無從下手，燒蹄髈對他們的吸引力似乎也不那么強了。

    但臟活累活總還是要有人去干，先前一直跟在人群后面的馮亭煜這時站了出來，讓人在擔架一段拴上繩子，送到坡下去。

    他不會武功，便蹚著泥水動作笨拙地緩慢下坡，渾身沾滿淤泥，破布手套一戴上，直奔尸體去，同時招呼旁邊的人一塊兒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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