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 第70節(jié)
“啊!阿芫姑娘都已經(jīng)開始紅紅火火地賣花餅了,阿璃什么時候才能回來??!”王繡鳶哀嘆:“我好想念阿璃??!” 崔呂謝三人跟著點頭,誰說不是呢。 說到這兒,王繡鳶悄咪咪看了一眼裴晏,仗著自己兄長在這兒給自己壯膽,于是狗膽包天地說道:“說不定是阿璃不想回來,誰叫長安有讓她討厭的人呢。” 氣氛突然安靜。 裴晏抬眸,看向王繡鳶。 他的目光平和,但是卻沒什么溫度,眼神幽深見不到底,讓王繡鳶一下子就如被卡住脖子的鴨子一般,失去了聲音。 王放見自家meimei被裴晏的目光懾住,只是挑了挑眉,也沒幫襯。只覺得他家這個meimei著實該受些教訓(xùn)。 崔朝遠(yuǎn)跟王繡鳶雖然私下里時?;テ菍ν饨^不會不給面子,于是立刻開口吸引火力:“是啊,回長安有什么好的呢,這個參那個罰的,有什么意思?!?/br> “對哉,小人太多?!眳涡抟莞芳恿艘痪洌f完,還欲蓋彌彰地對裴晏假笑道:“裴大人,我不是在說你。” 裴晏:“……” 王放:到底是呂太常不會教兒子,還是你被公主殿下帶壞了。 裴晏被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陰陽怪氣了半天,卻并沒有露出任何惱色,他飲下最后一杯酒,放下酒杯,對王放說:“今日唐突叨擾,雖是敘舊,卻也是道別?!?/br> 崔呂王齊齊閉了嘴。 “陛下又要派你出去?”王放馬上問道。 裴晏點點頭,道:“江南道已有水患之相,我前些日子已上奏請旨前往江南道賑災(zāi),今日陛下已經(jīng)準(zhǔn)奏。” 裴晏這話一出,崔呂王就算對裴晏再多的不滿,擠兌的話也說不出了。畢竟拋開他跟阿璃的恩怨,這實在是一個挑不出什么缺點與錯處的人。 王放恍然。天地皆有時,萬物盡有數(shù),既然山南道大旱,自然也有地方會有洪澇之災(zāi)。只是沒想到這兩個都會發(fā)生在大周。 “清和此去江南,萬望當(dāng)心?!蓖醴培嵵卣f。 裴晏點頭,之后便向幾人道謝,然后就告辭走了。 眼看著裴晏越走越遠(yuǎn),王放收回了目光,對面前四人說:“公主殿下未歸,自然是還沒到歸來的時候,你們做什么拿人家裴晏撒氣?” “對了阿霏,剛才我們一致對外的時候你怎么一聲不吭?”王繡鳶扭頭質(zhì)問一直安靜如雞的謝嫻霏。 謝嫻霏眨了眨眼,慢吞吞說:“話都被你們說了。”一副懶得多說話的模樣。 想到謝嫻霏一直以來的憊懶模樣,王繡鳶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遂放過了她。 見王繡鳶不再抓著此節(jié)不放,謝嫻霏暗暗松了口氣。 * 東市,阿芫又送走了一波客人,正打開蒸籠看還剩多少花餅,冷不防地看見一個青衫公子向她走了過來。 阿芫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來長安也不少時日了,但她還從未見過這樣清貴俊逸之人!這簡直,就是說書先生口中住在月亮上的仙君。 然后,阿芫看見仙君停在了她的面前,對她開口道: “姑娘,可還有‘舜華’?” 作者有話說: 裴晏:依舊是扎心的一天 王繡鳶:他蹭我們的酒水點心蹭了整整26章,我還不能陰陽怪氣他兩句啦?(叉腰) 終于,在今天,借著阿芫把兩年前和兩年后這兩條時間線合并了,從此以后,時間就不會再來回跳(除了青梅竹馬回憶殺),就是按照兩年后的時間線往下走。 按照正常的敘述時間線就是: 蕭璃去南境,融入南境軍,因為阿芫的緣故第一次殺山匪,因為接連帶出的拐賣女子之事開始剿匪,王放去南境,同時裴晏外派山南道,蕭璃暴力鎮(zhèn)壓當(dāng)?shù)毓賳T,因為剿匪發(fā)現(xiàn)了武器的疑點,阿芫離開南境,來到長安,阿璃開始追查武器的事,掃蕩南境(劍南 嶺南),差不多這個時候裴晏因為在山南道防治旱災(zāi)有功,被皇帝提前召回升職,蕭璃收服了王放和吳勉(雖然沒正面提,但是行文應(yīng)該能從兩人的心理活動感受到吧?),王放回長安,開始給崔呂王謝講南境的事,裴晏死皮賴臉過來一起跟著聽。 * 芫花是真實的花,有毒性,可入藥,但是驅(qū)蚊效果只是劇情需要而已。 第77章 聽到這位公子的問話, 阿芫先是愣了愣,然后立馬回過神來,說:“有的有的, 公子你想要多少?”說著,拿起油紙就想給他打包。 可是那公子卻看了看阿芫攤子后的長凳與矮桌, 輕聲問道:“兩個就好,我可否就在此處用?” 阿芫又愣了愣, 然后連忙點頭說好。 也不怪她覺得奇怪,自她來了長安, 便覺得這長安人大都行色匆匆, 比之南境, 少了幾分閑適,多了些許急躁。這公子一看便知道非富即貴, 像他們這樣的人,多是派下人來排隊, 怎么會親自來這小攤子買點心?又怎么會要坐在她那簡陋的長凳上進(jìn)食? 這許多想法也不過是在腦中一閃而過, 阿芫娘聽見了公子的問話,連忙引那公子到后面坐下。阿芫撿了兩個印著舜華的花餅,拿油紙托著, 走到后面放在那公子的面前。 “多謝?!惫虞p聲道謝。 阿芫看著自家這打磨的并不算光滑的桌椅,再看看這謫仙一般的公子,第一次理解了何為‘蓬蓽生輝’。 那公子嘗了嘗,然后看向阿芫問道:“原來是木槿花所做, 又為何叫做‘舜華’?可是有什么典故?” 聽到公子的問話, 阿芫這一直以來被這公子清俊風(fēng)姿所蒙蔽的頭腦瞬間清醒了過來。她面上并未流露出什么情緒, 心里卻在嘀咕, 這么個謫仙一般的公子, 原來竟然是個草包不成? 阿芫沒讀過書不知道,可這長安讀書人多啊。出攤賣花餅的這些時日,她沒少聽見來買花餅的客人吟上一兩句“有女同車,顏如舜華”,以至于她現(xiàn)在都知道了,舜華便是出自鄭風(fēng),專用來指代朝生暮落的木槿花。 這公子看著是個讀書人,結(jié)果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當(dāng)然,不管這公子是不是個草包,阿芫看在他出身富貴的份兒上,還是盡職盡責(zé)地解釋道:“木槿花朝生暮落,一瞬芳華,所以叫舜華?!彼矝]有引經(jīng)據(jù)典,當(dāng)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引經(jīng)據(jù)典,所以就照搬了阿璃的話,給這草包公子解釋。 “朝生暮落,倒是有些凄涼了。”那公子感嘆,不知為何,面上竟好似有些哀傷。 阿芫心想你一個草包公子怎么也學(xué)人家讀書人悲春傷秋的,但是這公子生得實在太好看了些,阿芫見不得他這傷感的模樣,于是就把從蕭璃那里聽到的話給重復(fù)了一遍。有可能是蕭璃聲音太過好聽,也可能是因為那段話帶著莫名的美妙詩意,阿芫記得清清楚楚,幾乎能一字不差地重復(fù)出來。 “……所以,百花皆不可與之比。”阿芫說到這兒,就停了下來。接著,她就看見面前這位公子,睫毛輕顫了顫,然后,驀地笑了。 這一笑,就如冰河乍破,一彎春水直接流到了人心上。 阿芫也不明白,她不過給他重復(fù)了一下阿璃曾經(jīng)說過的話,他在這里高興個什么勁兒。現(xiàn)在她不覺得這公子像謫仙了,只覺得他奇奇怪怪。 笑了一會兒,那公子才說:“這話聽著,不像在說花,倒像是在訴衷腸的?!?/br> 這句話一下子就引起了阿芫的共鳴,她當(dāng)時便有這樣的感覺,當(dāng)即一拍手,道:“對吧,我也這樣覺得?!闭f到這兒,她不由得低聲嘀咕:“也不知是哪個酸腐書生說的話,倒是會哄人?!卑⒘崞饡r,臉上那明燦的笑容,讓人想忽略都難。 那公子聽見阿芫的嘀咕,面色微微一僵,仿佛有些難以相信一樣,重復(fù)了一遍:“酸腐書生?” 阿芫對這公子的反應(yīng)有些不明所以,就見他又重復(fù)了一遍:“酸腐,書生?”一副很想繼續(xù)追問究竟哪里酸腐的模樣,令阿芫很是不解。 畢竟事涉阿璃,阿芫也不想再多說下去,正好此時又來了客人,她笑了笑,轉(zhuǎn)身招呼客人去了。 等阿芫招呼客人,那公子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只在他所用茶杯之下,壓了一片金葉子。 自打來了長安,阿芫沒少見到怪人,為了兩個花餅而留下一個金葉子在怪人怪事中也不算特別怪,阿芫撇撇嘴,把金葉子收進(jìn)了錢袋??丛诮鹑~子的份兒上,她便不叫他草包公子了吧。 果真,還是賺錢最令她快樂?。?/br> * 南境,嶺南道 這兩年來,他們一路剿滅山寨,一路調(diào)查,探查被販賣女子的下落與兵器的來源,越走越遠(yuǎn)。最后,竟然出了劍南道的地界,進(jìn)入了嶺南道的范圍。 嶺南道的駐軍幾乎都由顯國公統(tǒng)領(lǐng),勉強(qiáng)算是范燁范世子的地盤。剛?cè)霂X南的時候,范燁從蕭璃那里得到了兩年以來最好的待遇,一時間很是受寵若驚,于是暈暈乎乎地,跟著蕭璃哥倆兒好地跑到嶺南的軍鎮(zhèn)借兵,借將,借斥候。 嶺南的將領(lǐng)見來人一個是頂頭上司的世子,另一個是無惡不作的公主,只能無奈借兵,由著兩人劫掠一番。 總之,等范燁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掃蕩了半個嶺南道。 也不怪范燁,實在是剿匪這事兒讓人覺得痛快,懲惡揚(yáng)善,終歸是令人極有成就感的事,不然那些俠義傳奇為何經(jīng)久不衰。 于蕭璃的角度來看,就是范燁剿匪剿得頗為上頭,一副終于找到人生目標(biāo)了一樣。 尤其是某一日他們回城,他因著受了傷不能騎馬,坐在板車上被等著迎他們回城的姑娘大嬸們一擁而上噓寒問暖的時候,那又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的表情,蕭璃都沒眼看,只恨這世上沒什么法器寶物可以留住他那一瞬間的表情。若是有,她定會留著好好嘲笑范燁一番。 蕭璃毫不懷疑,若是有需要,且榮景帝允許,他能一路從嶺南道打到關(guān)內(nèi)道去,橫掃整個大周的山匪林匪水匪馬匪,各種匪,成為真正的鬼見愁。 是的,鬼見愁,如今蕭璃,霍畢還有范燁三人在道兒上已有了諢號,那就是鬼見三愁。 一愁霍畢,青面獠牙。 二愁范燁,猙獰惡鬼。 三愁蕭璃,兇悍大蟲。 “憑什么我是老三?我明明是老大!”初初聽見這諢號時,蕭璃當(dāng)即不滿抗議道。她武功高強(qiáng),又領(lǐng)兵作戰(zhàn),憑什么反倒排到第三去了?不公平! “是啊,憑什么我就是猙獰惡鬼,我明明更像玉面判官吧?”范燁也不怎么高興,但他排在蕭璃前面,于是這不高興中還帶著那么一絲絲的高興。 霍畢:“到底為什么要這么認(rèn)真思考賊匪對你們的稱呼?”是不是太幼稚了些?而且,給他排在第一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論帶兵打仗,在座的誰能比得過他? “你是最威風(fēng)的青面獠牙,當(dāng)然不知道被叫惡鬼和大蟲的不爽了!”蕭璃怒道。 范燁跟著點頭。 “青面獠牙到底哪里威風(fēng)了?我怎么著也得是怒目金剛吧?!”霍畢也怒了,跟他們就排位和稱號的問題吵了起來。 最后,霍畢決定叫怒目金剛,范燁選了他剛剛靈光一閃的玉面判官。蕭璃看范燁都這么不要臉地叫自己玉面了,當(dāng)即拍板,說:“那我就是絕世巾幗!” 圍觀了三人爭吵的軍師,書叁還有諸位將領(lǐng):“……” 雖然但是,賊寇又不會這樣喊你們,結(jié)果還不是叫你們青面獠牙,猙獰惡鬼,和兇悍大蟲嗎? * 相較于劍南而言,嶺南的山勢地形復(fù)雜,叢林更為密集,毒蟲煙瘴也更多。蕭璃雖然狐假虎威借著范燁的勢在嶺南借了兵,可即便是當(dāng)?shù)氐膶㈩I(lǐng)和士兵對那些被山匪占據(jù)的地方同樣知之甚少。大多數(shù)時候,在攻打之前蕭璃等人還要帶著斥候去探查地形地勢,才好制定攻打的策略。 “那寨子真的就在這幾座山里面嗎?”密林之中,幾人靠在一個樹蔭之下喘息,蕭璃擦擦汗,問。 “我打探來的消息是這么說的?!睍陌滓乱呀?jīng)染上了翠綠的草汁,看著很是好笑。 “可是這里全沒有人行過的痕跡。”蕭璃躍到樹上,四下看著。如今她也算學(xué)到了些追蹤之術(shù),很是懂得怎么在山林里分辨野獸或是人類的痕跡。 “殿下,林中搜查并非我的強(qiáng)項啊!”書叁險些哀嚎:“若是叫我探查消息,不管是七旬老朽,還是三歲稚兒,沒有我撬不開的嘴,沒有問不出來的話??傻搅松嚼?,我是真的沒辦法啊殿下,這里沒人,沒人叫我發(fā)揮長處啊!” 蕭璃嘆了口氣,確實,書三哥本就擅長于人群中打探消息,這也是她當(dāng)初放他在外游走的原因。 “追蹤探查痕跡,這活得小七來做?!睍亮瞬梁?,又加了一句。 “小七,花柒?”跟著兩人上山的霍畢聞言,問道。 “嗯?!笔捔c點頭,說:“花柒最擅掩痕與追蹤,若他在此,定能看出我們看不出來的痕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