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 第80節(jié)
“可雁為忠貞之鳥,旁物不可與之比?!迸彡痰皖^看著蕭璃腦上的發(fā)璇兒,認(rèn)真說道。 “昂?”蕭璃抬頭看向裴晏,對這轉(zhuǎn)折感覺有些傻眼。 “雁為忠貞,是不渝,此一生只得一偶?!迸彡炭粗捔У难劬?,漆黑的眸子像幽深的潭水,帶著能把人吸進(jìn)去的漩渦,“若一方身有不測,未亡之雁則形單影只,哀鳴至死。” “唔,我明白了。”蕭璃看裴晏說得認(rèn)真鄭重,不由得也跟著認(rèn)真點頭。 不知為何,對上此刻蕭璃認(rèn)真起來的目光,裴晏的眼神倒躲閃了起來。他移開目光,耳尖微微有些泛紅,問:“殿下明白什么了?” “下次再去郊外打獵,打雁便夫妻同打!”蕭璃一拍手,覺得自己的主意甚好:“叫它們天上做一對兒,被吃進(jìn)肚里也能成一雙!” 聽到蕭璃的話,裴晏耳尖不紅了,眼神也不躲了。他一點一點緩慢地扭過頭,直直地看著蕭璃,抿住唇,不言不語。 “你既不刻字,那我也不刻了,我原本想刻我的小字的?!笔捔统鲎约耗菈K印石,端詳了片刻,然后看向裴晏道:“不然我也學(xué)你,刻個同音之畫。貍?鯉?梨?都不太好畫?!?/br> 裴晏不吭聲,不接話。 “不然刻一支梨花吧?!笔捔闷鸸P在紙上快速勾勒出一支梨花,然后說:“阿晏,你刻章最好,你幫我刻呀!” “殿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想來刻章也不在話下,裴某就不獻(xiàn)丑了?!迸彡倘匀话逯?,語氣冰涼地拒絕。 “哧——”遭到拒絕的公主殿下小脾氣也上來了,她跳下椅子,氣呼呼道:“不刻就不刻,誰稀罕,我找阿兄幫我刻去,哼!” 說完,一扭身子,頭也不回地跑了。 “我……”幫你刻,你別走。 一句話未說完,人卻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裴晏坐在原處,眼中閃過懊惱,然后開始自己跟自己生悶氣。所以也就沒看到,蕭璃掩在散發(fā)之下的耳垂,同樣紅得仿佛充血。 當(dāng)然,最終蕭璃并沒有去找太子給她刻印,而是憋著一口氣自己將印刻了出來。 在見到蕭璃印章的那一刻,蕭煦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這是什么?阿璃刻了株歪脖樹枝嗎?哦,上面還有幾朵花,噗……”雖說很想顧及meimei的心情,但蕭煦還是忍不住笑意。 “哈哈哈!”楊墨探過頭看看蕭璃的花,直接放聲大笑。她之后又看看自己印章上那碩大的‘楊’字,說:“還以為我刻的印會是最難看的,沒想到還有阿璃陪我伯仲之間?!?/br> 蕭璃撅起了嘴。 這時裴晏開口了:“殿下所刻,斜枝蕭蕭,梨花落落,自帶清幽高雅之意?!币煌ㄎ泥u鄒的引經(jīng)據(jù)典砸下來,說得楊墨目瞪口呆后,才總結(jié)道:“楊小姐當(dāng)自信些,你那個就是最難看的?!?/br> 楊墨:拳頭硬了啊啊啊我要錘爆他的狗頭! 蕭煦心累地嘆了口氣,今日也是憂心自己的伴讀被人打死的一天。 蕭璃則認(rèn)真地看著自己刻的這枝歪脖梨花,試圖看出清幽高雅之意,卻最終未果。只能暗自感嘆,論心黑毒舌,當(dāng)真是誰都比不得裴晏。 …… 另一間客房內(nèi),霍畢剛剛往浴桶里倒完最后一桶熱水。 今日總算不用跟那鼾聲震天響的燕必行同一營帳,霍畢打算泡個澡,好好松快一下。剛脫了里衣,正要伸手去解褲帶,房門卻猛地被推開。 “什么人?!”霍畢停住動作,怒目看去,卻在看到來人時愣住了。下一刻,霍畢連忙抬起雙臂捂住胸口。 “徐都尉說輿圖在你這里?”蕭璃走進(jìn)來,視幾近半裸的霍畢于無物,直接開口問。 “在包袱里……”霍畢愣愣回答。 “謝了?!狈鲚泩D,轉(zhuǎn)身便走,一眼都未再多看霍畢。 霍畢維持著雙手護(hù)胸的動作,怔怔地看著蕭璃進(jìn)門,翻輿圖,又帶上門離開。下一刻,整個人氣得火冒三丈! 這姑娘怎么回事!深更半夜闖他臥房,闖就闖了罷,結(jié)果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又走了?她當(dāng)他這里是什么?! 一時氣不過,霍畢氣咻咻地披上外衣,系上衣帶,打算去找蕭璃理論一番。 伸手開門時卻又愣住。 這門上為何會有新鮮血跡?她受傷了?! 這一下,霍畢的火立刻滅了,衣襟都來不及掩好,快步往蕭璃房間跑去。 作者有話說: 五月全勤了!滄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 寫完這一段兒要再理一下后面的劇情,六月開始應(yīng)該是一周4-5更。 三個主角終于要匯合了!太不容易了嗚嗚嗚嗚嗚。 第89章 霍畢追到蕭璃房間時, 發(fā)現(xiàn)她的房門就那么敞著,霍畢忍著氣,敲了敲門框。 “進(jìn)來?!笔捔Ф⒅泩D, 頭也不抬。 霍畢進(jìn)來,才發(fā)現(xiàn)她一手在輿圖上比劃著什么, 另一手抬著,書叁正給她包扎。 “你手怎么受傷了?”霍畢見白布上仍有絲絲血跡滲出來, 不用想也知道傷口不淺,當(dāng)下也沒心思追問深夜闖他臥房的事。 “不小心?!笔捔щS意回答。 書叁包好了傷口, 蕭璃收回手, 然后說:“燕必行對此處更熟悉, 把他請來。” “是?!睍]了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直接領(lǐng)命出去。 “我說, 你是不是應(yīng)該給我解釋解釋?”霍畢全然摸不到頭腦,問。 蕭璃好像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張開嘴, 嘴唇抖了抖,這才說:“我要盡快抓住張彪,不想再拖了?!?/br> 什么? 霍畢滿臉的疑惑。早不急, 晚不急,突然今晚開始著急了?急到不顧自己的手心受傷,也要去他房間翻輿圖? 霍畢很想說你就算編謊話也編得像樣一些,卻在看見蕭璃的表情時自動收音。 她雖然死死的板著臉, 全無表情, 但霍畢就是覺得她內(nèi)里有一根弦已經(jīng)繃得快斷了。若那根弦尚在, 她就還是那個算無遺策的公主, 那根弦若是斷了…… “哎, 老子都睡了你干什么!”燕必行的嚷嚷打斷了霍畢的思緒,他抬眼看去,見燕必行被書叁拽著衣領(lǐng)子走了過來,后面還跟著聽到動靜跟出來的范燁。 “蕭璃,你到底要干嘛?”被人從床上拽出來的燕必行沒好氣地問。 “從此處到貢水,最快要多久?”蕭璃問。 “???”燕必行一愣,然后大怒,道:“就為了這個?你……”蕭璃抬頭,讓燕必行也把后面的話生生地憋了回去。 照理說這些天他跟蕭璃沒少互刺吵架,但他還沒見過這樣的眼神。明明沒什么情緒,卻讓他全然不敢造次。他的氣焰一下子滅了下來,走上前去看著桌上的輿圖,說:“嶺南與江南以無蹤山脈為界,繞過無蹤山脈,快馬加鞭的話七八天吧?!?/br> “太慢了?!笔捔г谳泩D上比劃了一條直線,道:“為何要繞,不能翻過去嗎?” “你以為那里為何要叫無蹤山脈?便是因為在山脈里極難辨認(rèn)方向,且司南也不能用,稍有不慎,人便無影無蹤了?!?/br> “燕幫主,可還有什么近路?”蕭璃緊緊地盯著燕必行,不放過他的任何表情。 若是沒記錯,這還是蕭璃第一次這么好聲好氣地跟他說話,燕必行一時間有些無措,他撓撓頭,道:“倒是有個季節(jié)性的通道,但眼下這時候……” 蕭璃眼睛一亮,問:“在哪里?” 燕必行嘆了口氣,一指輿圖,說:“無蹤山脈里有一條細(xì)長的隘口,若是穿過隘口,三日即可到達(dá)貢水一帶?!?/br> “好,那我們……” “殿下別高興地太早?!毖啾匦写驍嗔耸捔У脑?,說:“你道我為何說這是季節(jié)性的通道,因為這條峽谷完全是靠河水沖刷出來的隘口,高是有百丈,可寬怕還不足五丈。這種地形,在雨季極易形成暴洪,任你武功再高,都插翅難飛。” 蕭璃一滯,現(xiàn)在正是雨季。 蕭璃把燕必行的話放在腦子里想了想,然后緩緩開口,道:“你所說暴洪,是因大量雨水出現(xiàn)在狹小之地才會形成的,可對?” 燕必行點點頭。 “那么就是說,雖然現(xiàn)在是雨季,谷底水位偏高,但只要不下雨,還可容人騎馬通過,可對?” 燕必行繼續(xù)點頭。 “本宮明白了?!笔捔f道。 “阿璃,你這是要做什么?”晚霍畢一步過來的范燁顯然更加地茫然,完全不明白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此刻,蕭璃仿佛已經(jīng)打定了注意,她看向在場幾人,道:“本宮不耐煩跟在后面追了,現(xiàn)在想試試在前面堵截?!闭f完,甚至還笑了一下,很是俏皮的樣子。 要不是見到蕭璃剛才整個人理智快要崩塌的樣子,霍畢都要被她騙過去了。范燁沒見到,只以為蕭璃在鬧什么公主脾氣,不由安撫道:“阿璃,我們從明日開始加快腳步,定能捉到張彪?!?/br> “你要走那隘口?”燕必行一挑眉,道:“我已說了那里如今危險,你還要拖著別人陪你冒險?”不是都說她愛惜手下,從不貪功冒進(jìn)的嗎? “大隊人馬太過浪費時間?!笔捔]理會燕必行的諷刺,道:“霍畢,范燁,我走后你們二人帶兵按照原計劃,繞過無蹤嶺,繼續(xù)搜尋張彪的痕跡。” 霍畢心中一驚,“你……” “我從隘口抄道,到前方攔截?!笔捔б诲N定音。 “不行,太危險了?!被舢叺馈Uf完,還給書叁使眼色,想讓他說點兒什么勸勸蕭璃,但書叁只是站在蕭璃身后,眼觀鼻鼻觀心,像個啞巴,一聲不吭。勸什么,根本勸不了。 “此為軍令?!笔捔鏌o表情說。 “阿璃……”范燁還要再勸。 “若不服從,就滾回長安。”蕭璃冷著臉,道:“本宮不勞二位保護(hù)。” 霍畢與范燁對視一眼,俱是震驚,同行兩年,這是蕭璃第一次對他們二人如此不客氣。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出發(fā),我們便分道而行?!笔捔鎺Ь肷?,收了輿圖,對幾人道。 見蕭璃態(tài)度堅決,霍畢和范燁兩人只得告退,卻都在心中下了決定,明日不論如何都要跟上蕭璃,絕不能讓她獨自犯險。 第二日一早,早早地洗漱好的霍畢和范燁在大堂等著,卻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蕭璃,去她房間一看,竟早已人去樓空。 * 山道之上,蕭璃與書叁快馬加鞭飛馳。昨夜,等眾人回房睡下之后,蕭璃和書叁兩人就輕手輕腳地走到馬廄,牽馬離開了。到了現(xiàn)在,已是飛馳了幾個時辰,霍畢他們即便想追也追不上。這時,蕭璃聽見身后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心中一驚。回頭看去,竟然是燕必行騎馬追了過來。 “嘿,虧老子留了個心眼兒,半夜去馬廄看了一眼。”一看蕭璃那匹烏云驥不見了,燕必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dāng)即追了上去。 “此行危險,燕幫主回去跟霍畢他們走大路吧。”哪怕是見到了燕必行,蕭璃也沒有放慢速度,任憑疾風(fēng)在耳邊呼嘯,并對燕必行大喊道。 “就是因為危險我才跟來的。”燕必行說:“我燕必行這一輩子不欠人,到底是我害你放跑了張彪,陪你走這一遭,算是還了你人情?!?/br> “好,若能平安……”蕭璃道:“本宮許你一諾?!?/br> * 從虔州返回吉州的山路上,一隊持刀武者快馬而過。這隊人馬時不時在某處停下,觀察林間痕跡,然后隊伍中的一兩人就會下馬,進(jìn)入山林里面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