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 第112節(jié)
上好了藥, 梅期送郎中出府, 鶴梓去取沐浴用的水 , 房間里就只剩下裴晏一人。 “我聽說你被蕭璃給揍了?”聲音出現(xiàn)的同時(shí), 窗外也出現(xiàn)了一個(gè)倒掛著的黑影。裴晏抬頭, 黑影正將窗子推開。 窗外,霍畢倒掛在屋檐上,像只蝙蝠一樣看向屋內(nèi)。 裴晏皺了皺眉,攏好外衣。 霍畢腳一松,下一刻,已站在了房間里。 “霍將軍何時(shí)回的長安?”裴晏理好衣服,這才問道。 榮景帝壽宴之后,霍畢和范燁就被派遣出去,各自由一名兵部員外郎帶著去長安周遭幾個(gè)城池巡視兵營,是以這些日子兩人都不在長安。 “剛回來,聽說你受傷了,特地來看看?!被舢呎f。 “你如何得知我受了傷?”裴晏皺眉,問道。 “我本來是要去找蕭璃的,翻墻的時(shí)候聽見她正在跟她的兩個(gè)婢女罵你,這才知道的?!被舢呎f。他看蕭璃罵得很是投入,就沒去打攪她,直接往裴晏這邊來了。當(dāng)然,蕭璃不僅罵裴晏,還罵了皇帝,不過這話就沒必要跟裴晏說了。 “翻墻太過無禮,霍將軍以后不要如此了?!迸彡陶f。 “裴晏,蕭璃不僅打了你還在背后罵你,這些你不管,你管我翻墻?”霍畢覺得簡直沒天理。 “殿下在自家宅院,自然想說什么就說什么?!?/br> 霍畢看著裴晏沒吭聲,瞇上眼睛看了一會(huì)兒裴晏,忽然開口:“裴晏,你不會(huì)也喜歡蕭璃吧?” 裴晏身子一僵,隨即沉下臉道:“霍將軍慎言。” “沒有就好?!被舢呎f:“你是沒瞧見她對(duì)令羽和范燁說得有多狠,嘖嘖,我聽著都覺替他們二人傷心,那是一丁點(diǎn)兒希望都不曾給留過?!?/br> 是嗎?你的表情看起來還挺高興的,一點(diǎn)不像傷心的樣子。 “咦?你還會(huì)刻章?”霍畢看見桌上刻了一半的章,覺得新奇,想要拿起來看。 “別動(dòng)!”裴晏急道。說罷,仿佛覺得自己太過急切,又道:“還沒刻好?!?/br> “你在刻什么字?‘明’什么?”雖然沒碰印章,但霍畢也瞄到了上面的字,于是問道:“這種小章不是一般都刻表字嗎?你字清和,刻個(gè)明字做什么?” “隨便刻著玩罷了。”裴晏起身,一把拿起小章放進(jìn)懷中。 “你這表情可不像刻著玩啊。”霍畢撇嘴道。 “霍將軍可知陛下派你與范燁巡視兵鎮(zhèn)是何用意?”裴晏不欲在這個(gè)話題上糾纏,轉(zhuǎn)而問道。 “知道,無非還在考察選誰做駙馬?!被舢呎f。 “那霍將軍又知不知道,如何表現(xiàn)才可讓陛下指你為駙馬?”裴晏繼續(xù)問。 “要如何表現(xiàn)?”霍畢立刻認(rèn)真了起來?!安贿^,你為何要幫我?” “顯國公不宜繼續(xù)勢(shì)大?!迸彡桃崎_目光,淡淡道:“再說幫了霍將軍,也算裴某還了霍將軍的人情?!?/br> * 江南,吉州。 裴晏回京時(shí),委派章臨處理收尾事宜。 因?yàn)楹橹荽淌汾w念畏罪自殺,又因?yàn)檎屡R查案救災(zāi)有功,得了陛下同意后,章臨便暫行刺史之職。對(duì)章臨委以重任,倒也不是因?yàn)闃s景帝對(duì)章臨前嫌盡釋,他可還記得章臨妄議朝政說他選官無能的這一碼事兒。只是這貢水一系別駕及以上官員幾乎盡數(shù)被牽扯押解回京,扒拉來扒拉去,貢水也就還剩章臨一個(gè)獨(dú)苗。故而,只能讓章臨暫代刺史之職位。 寫完最后一本記錄,章臨揉著脖子走到花園里。 馬上就要回到長安了,不知裴大人如何了?這一次他總算是立了功勞,沒有辜負(fù)裴大人一片苦心。抻了抻胳膊,章臨就打算回房休息。 “這里就是吉州別駕府邸吧?”一個(gè)穿著寶藍(lán)騎裝的女子忽然從墻外跳進(jìn)了花園,左顧右看,一下就看到了章臨,她眼睛一亮,立刻往章臨這邊走來。 “你……你是何人?!”章臨緊張道:“可是采花女賊?” “你們別駕呢?我找章臨!少說些有的沒的,小心我揍你?!彬T裝女子說。 “嘶——我告訴你,本官的貞cao不容……??!”話未說完,章臨已經(jīng)捂著臉倒下。 騎裝女子收回拳頭,怒道:“說了別東拉西扯,沒時(shí)間跟你廢話?!?/br> 這時(shí),又一個(gè)少年跳進(jìn)了院子,他的神色沒先前女子那么理直氣壯,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阿寧jiejie,我們?yōu)楹尾蛔哒T?” 騎裝女子,也就是郭寧一愣,然后拍了下腦袋,說:“啊,天天跳墻我都忘了,這次可以直接從正門拜訪的?!?/br> “你們,你們到底來干什么的?”章臨掙扎著站了起來,問道 “章大人?你眼眶怎么青了?”少年,也就是令狐翡詫異問。 “阿翡?”章臨還記得這個(gè)少年,對(duì)他也一直頗有好感,“你來干什么?” “你說來干什么?”郭寧在令狐翡之前開口,她掏出一本名冊(cè),朝章臨扔了過去,說:“來給你送功勞啊!” 章臨手忙腳亂地接住翻了翻,見名冊(cè)上寫的全都是江南道的官員,正是他懷疑的那些人的名字!他倒吸一口冷氣,也不管什么采花不采花的了,連忙細(xì)細(xì)翻看。 “這是……” “貪腐的官員名單咯!”郭寧抬抬下巴,說:“你不是馬上就要回京述職了嗎?帶著回去找裴晏吧,他肯定知道該怎么做?!?/br> “裴大人定能將此事處理妥當(dāng)。”令狐翡跟著點(diǎn)頭。 * 長安,公主府 “殿下喝些果飲,可別生氣了?!碑嬎吝f上剛煮好的果茶,說道。 蕭璃正滔滔不絕地?cái)?shù)落著裴晏,聞言接過茶杯,也不嫌燙,將果茶一飲而盡,然后繼續(xù)抱怨。 畫肆跟詩舞對(duì)視一眼,皆是無奈搖頭。 “你們說我到底是走什么厄運(yùn),怎么就湊巧救了裴清和?我這是救了人嗎?我這是身上粘了一坨狗屎吧!”蕭璃仍是憤憤不平。 “還有皇伯伯也真是老糊涂了,捧著這種人當(dāng)寶貝,哼!”蕭璃在廊下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要是皇伯伯非要我嫁給裴晏,實(shí)在不行我就離家出走,阿寧都能逃三五年不被發(fā)現(xiàn),我武功比阿寧還高,皇伯伯的人肯定找不到我!” “殿下!”見蕭璃連離家出走的話都說出來了,畫肆開口道:“陛下定不會(huì)罔顧殿下心意的。” “想來,殿下的駙馬最終還是會(huì)在霍公爺和范世子兩人之中選定的?!笔捔Э戳艘谎墼娢?,詩舞開口說道。 “范燁?”蕭璃皺皺鼻子。 “不是說宮宴那天,范世子為了殿下挺身而出的嗎?”詩舞眨眨眼睛,打趣道,“想來是對(duì)我們殿下情根深種的。” “哼?!笔捔Ю湫σ宦暎f:“情根深種?在劍南道時(shí)他與劍南部將交際的時(shí)間可比在我身邊的多得多了,這種情根深種,我可承受不起。” 畫肆愣了愣,想要細(xì)問,蕭璃卻煩躁地?cái)[擺手,說:“不說這些了,想著就煩?!?/br> 說完,徑自回了臥房,徒留畫肆和詩舞兩人面面相覷。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huì)兒,畫肆先開口了,“我先回鋪?zhàn)尤ィ袢者€有些賬目要理清,你照顧好殿下?!?/br> 詩舞點(diǎn)頭,畫肆起身離開。 而本應(yīng)該回到臥房的蕭璃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詩舞的身邊,與她一同看著畫肆離開,目光晦暗不明。 * 皇宮 “她真這么說?”榮景帝沉著臉,看著跪在眼前的女子,問道。 “回陛下,是?!迸哟故谆卮鸬溃骸暗钕潞苁菤鈵溃г沽嗽S久。” “真是出息了,還學(xué)會(huì)離家出走了?”榮景帝冷哼。對(duì)于那句‘老糊涂了’倒是沒有多惱怒,畢竟白日里蕭璃在他面前說的話一樣難聽。在口無遮攔上蕭璃倒一直是表里如一的很。 “她就說了這些?” “是?!?/br> “行了,退下吧?!?/br> 女子起身,正要離開。 “等等,你把她說范燁的話再重復(fù)一遍?!?/br> “是,陛下。殿下的原話是‘情根深種?在劍南道時(shí)他與劍南部將交際的時(shí)間可比在我身邊的多得多了,這種情根深種,我可承受不起?!?/br> “你確定,她說的是劍南,不是嶺南?”榮景帝的眉頭逐漸攏起,問道。 “回陛下,奴確定是劍南?!?/br> “關(guān)于范燁,她還說了什么?” “回陛下,就只有這一句。殿下似乎只是隨口一提,其余皆是在抱怨裴大人與……” “在抱怨朕,是吧?!?/br> “陛下恕罪?!?/br> “退下吧?!?/br> “是?!?/br> 女子退下后,榮景帝沉默了好久,才終于開口:“顯國公領(lǐng)的是嶺南道的兵,你說范燁他在劍南道時(shí),交際些什么?” “這……”宋公公尷尬一笑,說:“可能是因?yàn)椴惶?,所以才交際一下?” “我可聽說了,蕭璃在劍南可是一個(gè)軍營接著一個(gè)軍營地挑釁,挨個(gè)打過去,得罪不少人。這范燁卻是去‘交際’?!闭f到這兒,他轉(zhuǎn)頭看向宋公公,說:“你說他這是去交際啊,還是去趁機(jī)收買人心???” 宋公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訕笑著不出聲。 “他想尚公主,到底是喜愛我這個(gè)侄女,還是抱著什么別的心思?” 這倒是得好好想想了。 …… 外面月色正明,這一夜里,不知幾人好夢(mèng),幾人無眠。 * 十日后,大朝會(huì) 御史臺(tái)楊御史手持笏板,出列—— “陛下,臣有事上奏。” “說?!?/br> “臣要參吏部尚書周吉安,肆意篡改考績品級(jí),借升降,調(diào)動(dòng)收受賄賂,中飽私囊,無視法度!”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