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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在線閱讀 - 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 第146節(jié)

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 第146節(jié)

    “你放開!”蕭璃想要把霍畢甩開,卻反被他卸了手中的劍。

    “夠了!”霍畢提高聲音。

    沒了劍,還有拳,蕭璃右手握拳,狠狠砸向身前的樹干。

    “蕭璃!”在蕭璃又一次想要砸向樹干的時候,霍畢伸手擋在了中間,抓住蕭璃的手腕喊道:“你這樣做除了傷害自己外還有什么用處?”

    蕭璃停了停,她抬頭看向霍畢,說:“是啊,沒用,什么用都沒有!”

    說完,她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跌坐在地。

    “兄長友人慘死,母親受難,忠臣蒙冤……我明知是誰人為之,我明知是何人作惡,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

    蕭璃抬起頭,看向霍畢,問:“霍畢,你說我有什么用?我有什么用!”

    “阿璃……”霍畢蹲下,看著蕭璃,說不出話。

    “我好想殺了他,霍畢,我真的好想殺了他!”

    看著蕭璃仿若充血一般的雙眼,一句‘那你為何不反’竟脫口而出。

    話音一落,霍畢就被自己的話嚇住了。蕭璃也怔住,轉(zhuǎn)過頭,看向霍畢。

    反正話已出口,霍畢震驚過后,倒坦然了。

    他深吸一口氣,說:“劍南道軍職最高的秦義是你的人,至于我……”霍畢舔舔嘴唇,也可供你驅(qū)遣,霍畢在心里說。

    蕭璃盯著霍畢,看懂了他的未盡之語。

    “若你真的要……”霍畢稍稍停頓,略過了那句‘起兵造反’,然后繼續(xù)道:“也并非沒有贏面?!?/br>
    蕭璃久久地看著霍畢,一直看得霍畢忍不住移開目光,才忽然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頹然說道:“你以為,我不曾想過嗎?”

    原來她竟真的想過起兵,霍畢想。

    現(xiàn)在回想,當(dāng)初她執(zhí)意要去南境,未必不是做著這樣的打算。

    這時,蕭璃卻睜開眼睛,搖了搖頭,“但我沒法這樣做?!?/br>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笔捔ё猿耙恍?,說:“我永遠(yuǎn)無法向天下言明他的罪過,反倒是他,對我還有真真切切的‘養(yǎng)育之恩’。”

    “況且同室cao戈,最易動搖國之根基,我縱然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卻不能拿我大周的江山社稷來做豪賭?!?/br>
    “若我今日踩著無辜者的血去復(fù)仇,那我與范濟(jì)之流又有何區(qū)別,他日九泉之下,就真的無顏去見父親和兄長了?!?/br>
    *

    “主子今日一早便入了宮?!泵菲趤淼脚彡痰拿媲?,低聲道。

    裴晏抬起頭。

    “幾個時辰后,主子離宮?!泵菲谛闹猩陨运闪丝跉?,說:“無事發(fā)生?!?/br>
    裴晏低頭,繼續(xù)看書。

    “這件事算是過去了嗎?”梅期問。

    “沒有?!迸彡陶f:“這件事,才剛剛開始?!?/br>
    梅期一愣,連忙問:“公子,這是什么意思?”

    “流言會繼續(xù)愈演愈烈,直到人盡皆知。”裴晏放下書,說:“不論殿下怎樣表現(xiàn),有這道流言橫亙于兩人之中,陛下都會開始疑心殿下。”

    那人心中不坦蕩,定會疑心,有了疑心,就會防備,開始防備,則會疏遠(yuǎn)。

    “那……那主子該怎么辦?”梅期問:“壓制流言嗎?”

    “不?!迸彡陶f:“恰恰相反,她會繼續(xù)推波助瀾,加劇流言?!?/br>
    *

    公主府,謝嫻霏坐在蕭璃的身邊,倒了一杯茶遞給她。

    “時人平日里最愛議論的便是旁人家的糟心事?!?/br>
    蕭璃接過茶杯,安靜地看著謝嫻霏,等著她繼續(xù)說。

    “那阿璃可知,他們何時會停止議論這件事?”

    蕭璃低頭看著自己的茶杯,半晌,輕笑著回答:“那自然是出現(xiàn)另一樁糟心事的時候?!?/br>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寫的有些匆忙,明天可能會回來改一下。

    第160章

    裴府, 梅期不解其意,還想再細(xì)問,卻猛地停住。他的耳朵動了動, 隨后臉上露出了些嫌棄的模樣。

    這個表情,只有在每一次霍畢不請自來時才會出現(xiàn)。

    果不其然, 下一刻,霍畢推門而入。

    裴晏已經(jīng)是習(xí)慣性地嘆氣, 他放下筆,淡聲說道:“霍將軍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了一些?霍將軍可還記得自己姓霍不姓裴嗎?”

    若是往日, 被裴晏這樣冷嘲熱諷, 霍畢定會與裴晏唇槍舌戰(zhàn)一番, 當(dāng)然,能不能戰(zhàn)贏另說??山袢账麉s沒了興致, 他怏怏不樂地坐下來,未語先嘆。

    “霍將軍因何而嘆?”裴晏問。

    霍畢張了張嘴, 抬頭看見梅期還在這里杵著, 便又閉上了嘴。

    “你先出去吧?!迸彡搪勏乙舳乓?,吩咐道。

    梅期領(lǐng)命,退出書房, 只是在離開前朝著霍畢翻了個白眼。

    “你這護(hù)衛(wèi)剛才是不是瞪我了?”霍畢瞥見,問。

    “霍將軍看錯了?!?/br>
    不可能!霍畢心想,也不知道這小護(hù)衛(wèi)到底對自己有什么不滿,從在江南時起就對自己愛答不理, 間或橫眉冷對。

    “霍將軍有話可以講了?!迸彡滩挥谶@上面糾纏, 問。

    霍畢聞言, 又嘆了一口氣, 他沒說自己為什么嘆氣, 反倒是提了一個問題。

    “裴晏,你說你裴氏世代只忠君上,做純臣。那么我問你,不論御座上的人是何等品行能力,你都一概而忠之嗎?”

    裴晏去拿公文的動作頓住,他看向霍畢,聲音清冷道:“霍將軍何出此言?”

    “若主君剛愎自用,德行不修……如此,也值得效忠嗎?這樣的‘忠’與‘愚’又有何區(qū)別?”霍畢追問。

    “自是不能一概而論的。”裴晏輕輕一笑,說:“裴某忠本心,忠明主,忠江山社稷,天下蒼生?!?/br>
    霍畢盯著裴晏良久,忽然說:“你那時,究竟為何要離開太子殿下與阿璃?”

    裴晏一僵,以為霍畢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端倪,剛想要坦白一部分事情,就聽見霍畢繼續(xù)說:“若我是你,絕不會在那種時候離開她?!?/br>
    這個‘她’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裴晏的臉冷了冷,然后不陰不陽地說:“我自然是比不上霍將軍的情深意重?!?/br>
    出乎裴晏意料的,霍畢這一次沒有跳起來反駁,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后定格在了紅上面?;舢厯狭藫项^,半是赧然半是炫耀地說:“你不知道,我們此次前去江南遇險,她豁出性命救我,我自然是要報答的。那句詩怎么說的來著?‘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br>
    裴晏:“……”

    裴晏手中還有大把的公務(wù)需要處理,此刻看霍畢這兀自開心又煩惱的模樣,覺得刺眼,很想開口送客??烧l知霍畢卻還沒說夠,“你不知道,蕭璃這個人……”霍畢一臉不知道該怎樣說才好的表情,“從前她曾經(jīng)說過,她仿若是在絕壁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卻因?yàn)橛刑拥钕聦⑺c深淵阻隔,所以從未害怕過?!?/br>
    霍畢把蕭璃曾與他說過的話重復(fù)了一遍,然后道:“我一直以為,她言下之意,是太子殿下于明槍暗箭和刀光劍影中保護(hù)了她,如今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蹦闳羰侵浪降子卸嗪?,又怎么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我明白?!迸彡虆s這樣回答,仿佛是在賭氣一般。

    “你明白什么?”霍畢不以為然。

    “我明白,太子殿下對于她真正的意義?!迸彡梯p嘆一聲,說道:“這世間多少人,在兩相為難之時,都會棄道義,都會違本心,還美其名曰,無可奈何,不得已而為之。殊不知,一步錯,步步錯,不知不覺間,就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

    霍畢一愣。

    “而太子殿下,以他的言行,他的道義,他的堅持,甚至……他的性命,為殿下畫下了一道擦不掉,抹不凈的底線,一道要她永生堅守,不可越雷池一步的底線。”

    萬事皆有捷徑,可走了捷徑,總要放棄些東西。尤其殿下,以她的能力,想鬧得洪水滔天,叫人永無寧日,實(shí)在是一件太過容易的事。破壞從來容易,守護(hù)卻最為艱難。

    不說別的,只說眼前人。裴晏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霍畢,想著,以霍畢如今的情形,怕是殿下說一句要反,他就能帶著北境軍跟著殿下反了。

    想到這里,裴晏自嘲一笑,自己同霍畢,又有何區(qū)別。

    “裴晏。”霍畢忽然說:“其實(shí)你是愿意幫阿璃的吧。你既忠于你的天下蒼生,就該知道這個天下不能落入蕭杰的手中。”

    裴晏不語,算是默認(rèn)。

    “那現(xiàn)下這情況對阿璃如此不利,難道你就不該想想辦法?”霍畢傾身,湊近裴晏,低聲說。

    裴晏伸出手指,推開霍畢。

    “如此小事,又何須我做什么,憑白畫蛇添足?!迸彡痰?。

    殿下早就不是的當(dāng)年孤立無援的殿下了。

    *

    紫宸殿后面的回廊上,宋公公揉著眉心,鮮少有鮮活表情的他破天荒地露出頭疼的神色。

    “公公這是怎么了?”路過的楊蓁見到,有些好笑地問。

    “我從未發(fā)現(xiàn),原來男子哭訴起來竟是這般要命?!彼喂南驴纯矗娮笥覠o人,這才低聲抱怨道。

    “今日竟又有人來?”楊蓁問。

    “還不止一個!”宋公公說,“這兩三個朝廷要員蹲在一起哭,真是見了都要做噩夢。”

    楊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過她很快就收了笑,很是護(hù)短地說:“誰叫他們議論公主殿下,連這般荒唐的謠言都相信……”楊蓁露出了一絲絲屬于她這個年紀(jì)的活潑,低聲道:“打死活該?!?/br>
    宋公公的目光閃了閃,這才跟著說,“很是。”

    這幾日來,有個消息,不知哪里傳出來的,甚囂塵上,鬧得滿城風(fēng)雨。眾人皆是私下議論,說皇帝陛下之所以如此寵愛蕭璃,甚至不顧她女兒之身,對她委以重任,由著她入朝,由著她掌權(quán),由著她囂張跋扈橫行霸道,皆是因?yàn)殚L樂公主是他的親生女兒!這流言配合著前些日子那個陛下心系前皇后林昭的流言一同看,竟顯得很有真實(shí)性。

    自古以來這些綠人或是被綠之類的風(fēng)流韻事都最引人津津樂道,眾人這時都忘了榮景帝怎么責(zé)打蕭璃,也忘了他怎么放逐蕭璃,只記得蕭璃的榮寵和囂張,越是想,越是把消息信了個七八成。

    這還不算,有那身份高的,出去尋歡作樂之際,竟還與友人議論起來,分析得頭頭是道。

    這邊廂議論地頗為興起,卻不防被同去平康坊尋歡作樂的蕭璃聽個正著。這暴脾氣的長樂公主自然是當(dāng)場雷霆震怒,抓著那些紈绔子弟暴打了一頓,毫不留情,讓那些人一個個豎著出府,橫著回家。

    這些個紈绔子弟,之所以能被養(yǎng)成這般紈绔的性子,哪個在家里不是寶貝疙瘩一樣地寵著愛著的?家里的老夫人老爺子見到寶貝孫子或是被打的頭破血流,或是被打的門牙全掉,哪能不哭天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