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熱衷于給我捧場 第40節(jié)
沿途風(fēng)景果真與數(shù)百年后并無不同, 幾座主峰巍峨挺立,如同出鞘的利劍直入云霄。 放眼望去,蒼蒼郁郁的綠色蔓延生長,如同縈繞在利劍周身的澎湃劍光,又因為春日已至,色彩繽紛的花朵相繼綻放,平添數(shù)分溫婉柔和。 何相知甚至一眼瞧見了自己的住處。 只不過那個半山腰的地方如今還是一派雜草叢生,飛鳥時落時起,野兔的身影在其中穿行,似乎暫時還沒有被其他弟子青睞。 何相知記得,自己是從俞行手里接手那處小屋,因為按照門派規(guī)定,成為長老以后,便要在山頂附近的洞府居住。 如此看來,這位師姑眼下可能還未入門,也就意味著小師叔狐九道應(yīng)該也不在山上。 何相知在路上向相廬一打聽,得知自己的師父竟然也只入門十年,照這般推算的話,她很可能是回到了六百年前。 這讓她越發(fā)感到茫然無措,不明白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何相知對六百年前的劍宗掌門印象不深,無論是師父還是其他長老都很少提起,隱約只記得劍碑上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看起來比莫師叔還要古板嚴(yán)苛。 若是向劍宗掌門如實坦白一切,對方會相信嗎?何相知難免有些懷疑。 片刻后,三人到達(dá)主峰峰頂。 相廬一率先發(fā)出一聲輕咦:“是我的錯覺嗎,這里好像熱了不少?” 何相知也有同樣的感受。 倘若說在山腳時還是正兒八經(jīng)的春天氣息,如今這兒則像是已經(jīng)進(jìn)入炎炎夏日,并且是艷陽當(dāng)空、日照正猛的午后。 然而此刻天氣正陰,云層極厚,并沒有一絲一毫的陽光落到山頭。 白岳西皺了皺眉,也有些困惑。 不僅僅是溫度異常,四周的靈氣也不像往日般漫無目的飄動,而是隱隱朝著不遠(yuǎn)處的議事堂匯聚。 就在這時,有人相繼從殿內(nèi)走出。 先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是一位身形高大曼麗的女子,她有著赤紅如火的長發(fā),同樣微微發(fā)紅的膚色,身著繡有奇特紋飾的長裙,兩枚形似鈴鐺的古銅耳飾垂在肩頭。 再然后便是劍宗的現(xiàn)任掌門,他微微仰著頭,面色冷肅,似乎還在同女子交談什么。 相廬一眼尖地瞧見跟在兩人身后走出的第三道身影,驚訝道:“師兄,那是個和尚!” “……”白岳西瞥了他一眼。 相廬一意識到這稱呼有些不妥,趕緊捂住了嘴。 只不過他的聲音實在算不上小,而那邊的劍宗掌門本就是修為高深的大能,自然一字不落聽見了。 他沉聲喝道:“你們過來!” 白岳西與相廬一不敢耽誤,立刻領(lǐng)著何相知過去,認(rèn)真行了一禮。 掌門的目光落在了何相知身上:“她是誰?” 白岳西回答道:“她叫何相知,是弟子下山行走時遇到的,修習(xí)我門劍法,極有可能是某位長老新收的弟子?!?/br> 掌門重新打量了何相知幾眼,發(fā)現(xiàn)她的須彌芥子確實鐫刻著劍宗陣法,所流露的氣息也與劍宗心法相合,便問:“你師父是誰?” 何相知:“……” 何相知看了相廬一一眼,心中糾結(jié),是說還是不說? 相廬一見她沉默不言,越發(fā)感到著急,忍不住向她傳音道:“師妹,你別不吭聲,掌門師伯很反感別人有問題不回答,他可能會直接把你丟下山的!” 掌門的眼神果然冷了些:“你怎么不說話?” 何相知終于下了決心,指著相廬一說:“回掌門,我的師父就是他?!?/br> 此話一出,空氣陷入詭異的寂靜。 相廬一驚得嘴巴大張,仿佛都能吞下整顆雞蛋,白岳西也面露愕然之色,不明白在這樣的場合下,何相知為何還要開這種玩笑。 掌門冷聲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這位修行不過十年、前不久才剛剛筑基的平庸弟子,竟然教出了你這樣一個筑基圓滿的徒弟?” 聽見這話,何相知心中先是閃過一絲疑惑。 她維持在筑基中期多年,始終未有寸進(jìn),近段時間也沒出現(xiàn)什么修為增長的跡象,為何對方卻說她已經(jīng)筑基圓滿了? 只不過眼下并不是深思的時候,她略微組織語言,把自己的來歷和盤托出。 自然,關(guān)于將來發(fā)生許多的事情,她都盡量避而不談,以免對歷史產(chǎn)生不良影響,主要提及的便是與她有關(guān)的部分。 但這也足夠令相廬一震驚到無法言語。 “你你你……” 他張了張嘴,似乎很想要說些什么,然而半晌過去依然只成功發(fā)出了一個音節(jié)。 白岳西反而接受得很快,心想原來如此,難怪會忽然冒出一個天賦比自己還強(qiáng),卻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劍宗弟子。 掌門似乎在思考何相知這番話的真實性,他放出一縷神識,將對方從頭到腳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了一遍,然而瞧不出任何端倪。 何相知:“我可以用天道誓約發(fā)誓,方才所言絕無半分虛假?!?/br> 掌門卻依然未表態(tài),神色也不見和緩。 就在這沉默之中,突然有人開口,聲音略顯歲月滄桑,又帶著一種奇特的回響。 “這位小友,能否過來讓老身仔細(xì)看看?” 何相知微微一愣,意識到說話者是那位一身紅袍的美麗女性。 也直到如此近距離之下,她才察覺到對方的雙眸并非常人那般黑白分明,而是如同兩片完整的墨玉,隱約可見星辰般的光點在其中閃爍。 與女子對視的剎那,她甚至產(chǎn)生了些許眩暈感,而體內(nèi)那一股已經(jīng)沉寂許久的肅殺之意,又隱隱有了躁動的跡象。 好在這感覺轉(zhuǎn)瞬即逝。 女子收回目光,發(fā)出一聲感嘆:“神奇?!?/br> 掌門對她的態(tài)度十分恭敬,請教道:“依巨靈殿下之見,此人確是來自六百年后的世界?” 何相知聽見“巨靈”二字,立刻聯(lián)想到了北地天一寺內(nèi)的神火珠,據(jù)說便是由天地間最后一位巨靈的遺骸所化。 而自己似乎也正是因為神火珠的原因,才會穿越數(shù)百年的時光。 巨靈并未直接回答掌門的問題,而是對何相知說:“你很特別,歷史的閉環(huán)在你身上發(fā)生了……這莫非是天道的慈悲么?” 何相知一開始沒太明白,而后忽然間福至心靈,脫口而出道:“您的意思是,我之所以會來到這里,是有什么必須完成的事情?” 巨靈微笑道:“這便要靠你自己去領(lǐng)悟了?!?/br> 她微微躬身,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著何相知的心臟位置——那里同樣也是修士道心與識海所在的地方。 “也許有某些事情正困擾著你,可宿命并非無法打破?!本揿`頓了頓,“古仙界早已成為歷史塵埃,再強(qiáng)大的神仙如今也不過是殘缺的碎片,你只可能是你,不會是別人?!?/br> 何相知若有所悟。 巨靈直起了身子,抬頭望了天空一眼,“沒想到老身回歸天地以后,還做了件促成姻緣的好事兒?!?/br> 忽然聽見這句話的何相知:“……?” 巨靈笑而不語,轉(zhuǎn)頭對劍宗掌門說:“既是同出一脈,她便也是貴宗弟子,若是這山頭還未人滿為患,老身覺得讓她留下也不是什么問題,掌門以為如何?” 劍宗掌門沉默片刻,終于松口道:“巨靈殿下言之有理?!?/br> 他原本并不想要收留何相知,涉及到時間一事往往有諸多因果,稍有不慎便可能令門派陷于萬劫不復(fù)的危險之中。 可若連司掌時間的巨靈都如此建議,那也許他們本就該是牽涉其中的一環(huán)。 “你們兩個,去給她尋個地方住下吧?!闭崎T對白岳西和相廬一揮揮手,“其他事情以后再說。” 白岳西立刻應(yīng)聲:“弟子領(lǐng)命。” 相廬一還有些精神恍惚,沒能從“何相知竟然是自己未來的弟子”這一事實所帶來的打擊中緩過神來,直到掌門不耐地喊了他的名字,才猛然一激靈:“師伯請說?” 劍宗掌門:“……” 他冷笑一聲:“就你這樣,還好意思當(dāng)別人的師父?” 相廬一尷尬非常,只想現(xiàn)場表演一個鉆地縫消失術(shù)。 白岳西替他解圍,向幾人拱手告辭,正要帶著自己的師弟和未來師侄離開的時候,巨靈突然出聲道:“請先留步?!?/br> 何相知回頭望去,聽見一聲鈴鐺輕響,如同珠玉落盤,清脆而悅耳。 巨靈摘下了一邊的鈴鐺耳飾。 說來也奇怪,這耳飾掛在巨靈身上時,即便她如何動作,也沒有發(fā)出一絲半點聲音。 可隨著她將之取下,鈴鐺似乎又重新煥發(fā)活力,當(dāng)當(dāng)響個不停。 巨靈將鈴鐺交到何相知手中:“此物便贈予你罷?!?/br> 何相知有些受寵若驚:“這怎么好意思……” 巨靈:“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們?nèi)绱擞芯墸遣凰托┒Y物實在說不過去。” 何相知小心收好,由衷道謝。 恰逢此時,一陣清風(fēng)吹拂而過,巨靈的長發(fā)飄揚(yáng)起來,仿佛要化作漫天云煙。 “道謝就不必了?!彼砸煌nD,話語里多了些憐惜和感傷,“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帶它到人間各處去看看?!?/br> ***** 何相知就這樣在劍宗住了下來。 因為當(dāng)初與巨靈的那番交談,她覺得這鈴鐺之中可能寄居著某種能感知外界的生靈,便將其做成了腰間掛飾,戴在了身上。 白岳西和相廬一還要繼續(xù)追查墨綠色粉末的來源,何相知與他們同去,偶爾也會接些門派任務(wù),每年都會在山下行走很長時間。 很快她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修行障礙確實被打破了,不僅在某次與敵人的交手之中臨陣結(jié)丹,更是短短數(shù)年內(nèi)上升至金丹圓滿,令相廬一嘖舌不已。 他非常好奇,將來的自己究竟是如何把這樣的修行天才騙到門下的,卻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這數(shù)年間,何相知與落千重也見過許多回——這既包括實際見面,更包括法器通訊,并且以后者占絕大多數(shù)。 雙方保持著普通朋友的關(guān)系,大多數(shù)時候是落千重在說,何相知負(fù)責(zé)聽,她漸漸有些習(xí)慣幾乎每兩三月一次的影像會面。 直到第六年春,何相知正在收拾出門所要攜帶的物件時,突然意識到,落千重已經(jīng)有整整一年沒有發(fā)來通訊請求了。 第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