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堯接過來，隨手放在玄關(guān)置物柜上，蘇阿姨對他點了點頭便走了。他看著蘇阿姨一身整潔如新的家政制服，再想到林壑不經(jīng)過他同意就做了這樣的安排，覺得頭都開始痛了。

    在青島相處的那幾天里，他大致了解了林壑是個很有主見，想什么就會去做的性格。所以昨天林壑自作主張找院長請假時，他也沒真的生氣，畢竟林壑有站在他的出發(fā)點考慮，而如果不是因為帶教這件事，他自己也會請一周假休息。

    但今天這件事的性質(zhì)完全不同，宋清堯覺得有必要再跟林壑談一次了。

    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宋清堯準(zhǔn)備去洗漱時又瞥到了置物柜上的保溫盒。

    他把保溫盒拿到餐桌打開，最上層裝著晶瑩剔透的水晶蝦餃和皮薄餡大的干蒸燒麥，中間是外形袖珍的玉兔包和蟹仔包，最下面一層是老伙白粥。

    看著這份色香味俱全，還依然溫?zé)岬脑绮停路鹉芸吹搅舟衷诙谔K阿姨時的神情。

    將保溫盒蓋子蓋好，他洗漱之后回到廚房，開冰箱翻了翻。從青島回來后他還沒去過超市，冰箱里沒什么可吃的，他便拿了雙筷子坐到餐桌前。

    食物是無辜的，不能浪費。他夾起一只蝦餃放進嘴里，剛咬開就忍不住咀嚼起來。

    威斯汀中餐廳的廣式早點做得很不錯，就沖這口味，他下次也要約上葉荷一起去嘗嘗。

    美味的食物填進了空蕩蕩的胃，在他吃得停不下來的時候，林壑回電話了。

    “抱歉學(xué)長，”林壑的聲音聽著略沙啞，像是剛忙完了有些疲憊，“剛才在弄一個患者，手機放在桌上了。”

    他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抹掉嘴角的油漬。吃人嘴軟，對方還是這樣的說話狀態(tài)，他也沒法開口就質(zhì)問你干嘛自作主張，于是順著話問：“患者什么情況？”

    林壑說：“過度節(jié)食引起的酮癥酸中毒，已經(jīng)送去手術(shù)室了。”

    他繼續(xù)問了幾個問題，林壑都對答如流?？粗烂嫔戏诺氖澈校肓讼脒€是說道：“家政的事為什么不先問過我？”

    林壑沒打算找借口：“先問你肯定會拒絕?！?/br>
    “所以你就又像昨天請假那樣自作主張？”

    “學(xué)長，”電話那頭的說話聲比剛才放輕了許多，感覺像貼在他耳畔說話，“你現(xiàn)在是一個人了，接受我的照顧沒有對不起誰吧？”

    宋清堯說：“你是不是忘了來醫(yī)院報到那天怎么答應(yīng)我的？”

    “我記得，”林壑抽了口煙，瞇著眼睛去看前方地面折射著陽光的一灘水漬，“我分得清工作和私生活，有別人在才場的時候我都叫你宋主任，也沒在別人面前碰過你?！?/br>
    話音頓了一下，再開口時多了幾分委屈的語氣：“我已經(jīng)很克制了，從青島回來到現(xiàn)在都很規(guī)矩，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宋清堯想反問你確定自己規(guī)矩嗎？話到嘴邊又因為林壑剛才的語氣而遲疑了。其實這件事上他也沒底氣質(zhì)問林壑，畢竟昨晚他還想著這個人做著不可告人的事。

    垂頭按了按眉心，宋清堯說：“這次就算了，以后做什么事之前先跟我商量一下?！?/br>
    “那你是同意家政過去了？”

    林壑克制著語氣，怕一不小心讓宋清堯聽到他上揚的尾調(diào)。宋清堯靠在椅背上，盯著帶了護具的右手：“你錢都花了，沒道理浪費。不過你得告訴我多少錢，這錢必須還給你?！?/br>
    “學(xué)長?！?/br>
    “叫學(xué)長也沒用，”宋清堯打斷了林壑的話，“不準(zhǔn)反駁，就這么定了?！?/br>
    “哦?！绷舟职T癟嘴，接過店員給他端過來的熱拿鐵，喝了一口后覺得嗓子比剛才更癢了，咳嗽了幾聲才問，“你休息了一晚上手有沒有好點？”

    “好點了?！彼吻鍒蚧卮鸬溃犃舟钟挚攘藘陕暠銌?，“怎么咳嗽了？”

    想起昨晚在他家樓下吹了快一小時的海風(fēng)，林壑真想吐槽他兩句，不過忍住了，說：“海風(fēng)吹多了，有點感冒?！?/br>
    宋清堯問：“你去哪吹的海風(fēng)？”

    “沒哪，”林壑含糊著帶過，把話題岔開，“學(xué)長，你一個人在家會不會無聊？”

    “不會，一個人獨處很自在?！?/br>
    林壑不指望他能說出想自己的話，但還是不甘心地繼續(xù)問：“那你在家都做些什么？”

    視線落在還放在玄關(guān)的樂高包裝盒上，宋清堯說：“看書拼樂高?！?/br>
    “你會拼樂高？”

    “嗯。”

    “不會影響到手傷？”

    “不會，我用左手也能按壓?！?/br>
    “學(xué)長?！彪娫捘穷^的人又叫了他一聲，在他“嗯”過后說，“其實我從小就想要個擎天柱，你拼給我好不好？”

    坐在次臥的深棕色牛皮地毯上，宋清堯看著面前打開的運載車樂高盒子，卻沒有動里面的說明書，而是拿起手機撥了萬象城樂高總店的電話，問是否有擎天柱的現(xiàn)貨。

    這款屬于熱銷款，網(wǎng)店都經(jīng)常斷貨，也是林壑運氣好，店員說昨天他拿的運載車那批貨里剛好有幾個擎天柱。他讓對方幫忙留兩個，自己下午就去拿。

    放下手機，他拿起說明書翻看了下，心里有底后便取過旁邊幾個顏色不同的收納盒，開始分類樂高的零件。等一切都準(zhǔn)備好，他將一個小桌板架在盤起的大腿上，開始沉入拼裝的世界里。

    這是他最喜歡的放松時刻，可以心無雜念地全情投入，不需要復(fù)雜的思考，也不會輕易被外界打擾。雖然慣用的右手不能用力，但是他用左手來按壓也沒什么問題，只不過速度比平時慢了許多，坐了兩個小時才拼了五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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