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在書房說了些悄悄話，才出去了。

    關教授拉著路教授去洗澡、睡覺。路寒則擁著小朋友在沙發(fā)上看了會兒電視。

    嚴憶竹知道她累得不行，干脆跪在沙發(fā)上給她按摩。

    “明天生日就在家過嗎？”

    “嗯？要不呢？”

    “不知道啊，你往年怎么過的？”

    “在家吃個飯，關教授給我下碗面?！?/br>
    “就這樣？”

    “偶爾施楠叫我出去吃飯，喝一點?！?/br>
    “那明天還是在家？我看你好累。”

    “明天啊，先去醫(yī)院吧。你那個肋骨再去大醫(yī)院看一下，關教授他們也有些小毛病，一起?！?/br>
    嚴憶竹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十一點，兩人才終于躺到了床上。

    “睡吧？”小朋友看著路寒的黑眼圈，異常心疼。

    “你不是有生日禮物要給我的嗎？我想等到十二點。”

    “太累了，今天不給了，明天從醫(yī)院回來再給你。早點睡?！?/br>
    路寒眨了眨眼，腦子里努力處理著小朋友這句話的信息，點了點頭，關了燈，打算睡了。

    嚴憶竹在黑暗中抱緊她，湊到耳邊，輕聲說：“生日快樂，提前一小時送給你?！?/br>
    路寒親了親頸邊的腦袋，也輕聲說：“謝謝。不管有沒有禮物，這個生日已經(jīng)比我預想中要好很多了。”

    “嗯？”

    “因為你在我身邊啊，傻瓜?！?/br>
    嚴憶竹一聽，想到這幾天地震的危急、路寒的辛勞，眼淚又急急涌過來：“以后我都不離開你了好不好，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br>
    “好?！庇钟H了親小朋友的臉，“睡吧?！?/br>
    這才努力睡了過去。

    第二天，壽星路寒開車，載著父母和嚴憶竹去了醫(yī)院。

    嚴憶竹去看了下肋部的情況，還算恢復良好。其他幾處外傷都已經(jīng)結痂了，不再需要特別關照。

    關教授又讓她陪著去看看腰，說總疼，還使不上力；還有路教授的腿，經(jīng)常半夜疼得厲害，做什么也都不得勁。

    兩個門診都要排隊，耗時不少。路寒得以溜去找黃醫(yī)生。

    黃醫(yī)生的診斷結果是，中度抑郁，還需要藥物和心理干預治療。

    “感覺你狀態(tài)比住院的時候好啊？”黃醫(yī)生笑著說。

    “這些天神經(jīng)繃得緊緊的，好多事要做，說實話，體力跟不上，硬撐著的?！?/br>
    “回來了就別太累。生理上和精神上都放松些?！秉S醫(yī)生在電腦上查看了自己的日程，“明天聊一個小時？”

    “好啊。明天一天都可以。”

    “行，那我一會兒讓助理給你發(fā)具體的時間?！?/br>
    從黃醫(yī)生那里出來，路寒也覺得輕松不少。至少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不是嗎？

    但她又馬上聽到心里有個自己嘆了一口氣。

    嘆完之后，就誰也不說話了。

    從醫(yī)院回來已近飯點，關教授出資請大家去一家粵菜館吃飯。又臨時從商場的蛋糕店買了個生日蛋糕，一家人吃了個簡單溫馨的飯。

    吃完飯兩位老人搭公交回師大了，說回去收拾收拾，第二天再去路寒那兒。

    老人嘴里不說，路寒知道，他們是在給自己和小朋友留獨處空間呢。

    下午，路寒接到施楠電話，說要來給她過生日，被婉拒了，約好過些日子再見。

    小朋友則躲在書房里，在電腦上敲敲打打的。

    路寒雖然疑惑，也沒多想，一個人在沙發(fā)上躺著，閉目養(yǎng)神。

    黃昏時分，年輕人才抱著電腦從書房出來。

    她走到路寒身邊，俯下身親了親路寒，說：“生日快樂路教授，禮物我發(fā)到你的郵箱了，請查收?！?/br>
    路寒趕緊坐起來，帶著笑意和期待，走進了書房。

    嚴憶竹則緊張地在客廳里等著，幾乎手腳冰涼。

    一個多小時后，路寒才從書房出來，臉上有明顯的淚痕。她走近小朋友，本來在沙發(fā)上坐著的人立馬站起來，不自覺地搓著手問：“怎么樣，你喜歡嗎？”

    路寒顧忌到她的傷，輕輕抱住她，帶著鼻音，說：“喜歡，很喜歡?！?/br>
    事實上，遠比喜歡更多。小朋友是把最真的一顆心、最真的自己捧給了她。

    五萬字的所見所聞所感、心路歷程剖析，讓路寒覺得眼前的小朋友比自己看到的成長得更快、更茂盛。她遠不是無知的年輕人，而是時刻帶著疑惑與思考；她也沒有精神麻木、表情呆滯，而是痛感神經(jīng)遍布，向內(nèi)追問，向外求索。

    這樣的小朋友是她更愛的人。好像看到的是那個活著的自己，心臟在跳動的年輕的路寒。

    “寫這些花了多久？”路寒在她耳邊輕輕問。

    “沒有特別花時間，我就當日記寫的，每天看到什么想到什么，挑挑揀揀，就寫了?！?/br>
    “那也要很久吧？”

    “還好，有段時間……”嚴憶竹本來想說“有段時間你不讓打電話，也不怎么聯(lián)系，我就把時間和精力都花在這上面了”，但話到嘴邊還是沒說。更何況，她心里始終有個問號，不明白為什么那段時間的路寒那么反常。

    “嗯？”路寒還在等著。

    “沒什么，有段時間想得比較多，每天也沒什么事兒做，就抱著電腦寫。而且，”小朋友錯開一點，看向她，“我沒有那么好，行動力很差，總覺得沒想好就不能行動，其實可能是在給自己的懶惰找借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