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從不飲酒(二合一)
做了三十年蠢貨不夠。 還要上丹崖山讓別人知道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貨。除了酈疏寒也就沒誰了。 “酈大劍仙,太阿藏峰一別,你的傷可好了些?” 徐徐從白河身后躥出來。 她偏喜歡做白河不讓她做的事情。 白河不許她看酈流白,她不僅要看,還要上前去同他說話。 上次在太阿藏峰,她與酈疏寒幾乎沒說幾句話。 如今細瞧了,才發(fā)覺這位男子劍仙生得像位豪閥俊彥,半敞著的衣袍下卻是結實緊致的胸膛,怪叫人想摸上一把的。 真是天生的好皮相。 在場的黑衣劍仙,倒也有一副天生的好皮相。 只是徐徐一見著他就要發(fā)怵,跑都來不及。更不要說生出一點旁的心思。 白河還未如何,酈流白倒是被這姑娘直白的眼神瞧得背后發(fā)寒。 “好了許多······” 他攏好衣袍,便見腰挎酒壺的白衣男子向前一步,擋著那姑娘炙熱的眼神,輕輕咳嗽起來。 男子身上氣息與自己十分相似。 酈流白輕輕皺眉。 “這世間的蛟龍,應該已經被屠盡了?!?/br> 白河提起酒壺又灌一口,搖頭淡笑。 “我不是蛟龍出身,只不過是個詩中化龍的妖物?!?/br> 可若是在當年,他這詩中化龍的妖物,卻也是能和被困六博井下的幾位王座大妖比上一比的。 暗香浮動,隱隱有酒氣氤氳。 酈流白動了動鼻子,眼睛一亮。 “酒不錯。我藏了幾壇甲子杏花,想不想嘗嘗?” 酒逢知己千杯少。 志趣相投的人,只怕對個眼神就知道。 更何況兩人身上都有龍息,天生便有一份親近感在。 酈流白請了,白河應了,只剩徐徐目瞪口呆。 白河臨走時含笑回望一眼,更讓她怒從心上起。 園中白衣酈疏寒又近。 徐徐就對著他磨牙:“你兄長,不會有些與旁人不同的癖好吧?” 李幼安心中惡氣出了大半,正意氣風發(fā)著,搶道:“不可能的,要知道······” 徐徐沒能知道。 因為黑衣劍仙神色明顯不對勁了。 自知說錯話的李幼安輕輕捂嘴。 “想想看,也不是不可能。不然你還是追上去看看······” “我才不管他。是他自己要跟著上去。反正不關我事?!?/br> 徐徐嘴上這么說,神色卻真擔憂起來。 她往白河去的方向張望,惹得酈疏寒大笑。 “笨徐徐,還是一句話就被哄得團團轉。我看你是被賣了都要替她數(shù)錢。我兄長從來都是這個脾氣?!?/br> 有著一張艷麗嫵媚臉頰的少女氣得跳腳。 “說誰笨蛋呢,你不也是個蠢貨。別以為我沒聽說,你酈大公子的威名如今是傳遍天下嘍。人間酒樓里,處處都有說書人道你是個大情種,巴巴湊上去找人家卻被揍了回來。我看你入了劍仙也是一般,打不過陸壓,也打不過幼安。” 徐徐躲在李幼安身后,朝酈疏寒做鬼臉。 自然,酈疏寒是打得過她,可她偏不和他打。 被踩中痛腳,如今已是個男子的酈疏寒仍像少年時那般,憋著氣同徐徐舌戰(zhàn)。 兩人有來有往。 只有擋在中間的李幼安苦不堪言。 神色淡淡的黑衣劍仙瞥她一眼,率先轉身。 李幼安愣愣,也慌忙追上去。 她今日總是說錯話,都怪徐徐和酈疏寒聒噪。 一個嘴巴停不住,一個見了就讓她生氣,在晏春堂面前提起旁人。怎能不惹惱了他。 待到翠色將盡,小徑陡然轉彎。 她還要匆匆向前,差點就撞上了藏在芭蕉葉底下的黑衣劍仙。 “你生氣了?那時我本就沒打算對酈流白下手,他又不是天下第一劍仙······” 她扯他的袖子,費盡心機找補。 男子挑眉,她又慌忙改口,“他不是你。就算他是最厲害的大劍仙,我也會選你下手的。畢竟,畢竟咱們的關系更親近些。我從小陰山墓中出來的時候,還是你來找得我。” 這叫殺熟。 晏春堂深深嘆氣。抬手便將眼前急于辯解的女子攏在懷中。 他再不快,卻也不是為了酈流白。 因為他從來知道,懷中人不會對酈流白起利用之外的心思。 真正讓他在意的,那個徐徐口中的“他”,那個李幼安在神志不清時也要念叨上十遍百遍的人。 是林厭。她就是為他才自刎。 “三十年前我出關那日,一下太阿藏峰便瞧見了你?!?/br> 男子懷抱溫暖,李幼安就在他懷中抿唇,“你瞧見的應該是我的尸身,” 晏春堂一滯。 “能不能答應我,從今以后,遇事多想著自己,不要動不動便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李幼安連連點頭。如今他說什么話她都是要聽的。 可黑衣男子仍不滿足,他按著她的肩膀,又湊近直直望著她的眼睛。 “哪怕是為了殺涂蘇,哪怕是為了替林厭報仇?!?/br> 他說這些······ 李幼安看著他黑沉眼眸中的自己,胸中卻陡然生出雀躍。 他不高興,只怕是吃醋。 那日心府之中隔著黑氣望過來的眉眼,幾乎就與眼前人重合了。 她的心又開始不可自抑的躍動。 她真想告訴他,他就是她心心念念,一直思念的人。 從三十年前到三十年后,他們的緣分和羈絆這樣深厚。簡直是命中注定。 “你們這是?” 芭蕉似樹似草,高大垂逶而下,卻終究擋不住掩在其中的兩道身影。 草葉下的兩人齊齊回頭,皺眉,眼神中是相似的殺氣。 白河提著酒壺,下意識摸摸鼻子。 早知道就不開口。不過這師徒二人,猛然一瞧,還真有些像。 遠處酈流白跨過草木叢生的小徑,已經徹底理好衣衫,以他的眼力,自然瞧得出白河和那位眼神分外炙熱的姑娘,關系不一般。 喝過他的酒,就是他的朋友。 朋友心儀之人,他不愿染指。 不過······晏春堂可不算是他的朋友。 “新取的甲子杏花,想不想嘗嘗,比上次給你的梅子酒,更香醇軟綿,容易入口的多。” 他手握白玉酒壺,笑瞇瞇朝著芭蕉下的李幼安道。 上次? 晏春堂微笑回望,一時覺得,自己想的其實不全對。 他先接了酒壺,在手中顛了顛。 “認識許久,倒從來沒喝過你的酒。不介意?” 酈流白又開一壺甲子杏花,朝晏春堂示意,抬頸便灌了下去。 黑衣劍仙自然不甘落后。 半壺甲子杏花將盡。 酈流白重新將酒壺封好,就見晏春堂將酒壺倒扣,壺中空空,顯然是已經喝完了。 他朝面無表情的黑衣劍仙伸出大拇指,“好酒量?!?/br> 晏春堂矜持點頭,神色一動。忽而負手朝雜花叢生的小徑走去。 李幼安早已目瞪口呆。 一旁白河含笑搖頭,也解下酒壺,淺淺嘗了一口。 酒香微甜,綿軟清冽,帶著雨中杏花的清香,是藏了百年的好酒。 只是這酒入口綿軟,后勁卻是十打十的強勁。 酈流白臉上已見醺色。 認識許久都沒請過晏春堂喝酒。 自然是因為知道,他從不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