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你贏了(二合一)
酈疏寒已經(jīng)與黑蛟纏斗在一起。 徐徐也不是沒有辦法。 她劃破手掌。白嫩掌心上,原本愈合的傷口裂開。 血液化滴成股,在落在地上之前,就已經(jīng)化為紅色霧氣消散在空中。 血流得越多,徐徐的臉頰便越發(fā)蒼白。 奶奶的。 她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白河要是還聞不到味道,找不著她。那以后也就不用再來了。 一條黑蛟嗅到空氣中涌動(dòng)的血?dú)狻?/br> 封印著大妖的血。吃了,也是大補(bǔ)。它張口,龍目猙獰,腥黃的眼鎖住徐徐。長尾一卷,朝她奔襲而來。 徐徐踉蹌后退。 “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不到萬不得已不許用這個(gè)辦法!” 身后忽有人聲。 徐徐腳下一輕,整個(gè)人就被提溜起來。 她回頭。 俊美男子散了大袖,提著一把不知從何處得來的劍,一劍將那黑氣蛟龍攪散。 是白河。 “就這點(diǎn)本事,還想著解開封妖???” 白河冷聲道。 可是一想到方才在幻境中的見聞,他又覺得心中憋悶,不由得放緩聲音,“急召我來,也不用放這么多的血?!?/br> 如今形勢(shì)比人強(qiáng)。 徐徐磨牙,不跟他計(jì)較。 被一劍戳散的黑氣重聚成蛟龍,又將白河與徐徐圍在中間。 酈疏寒倒也曾將幾條黑蛟斬?cái)?,可是一轉(zhuǎn)眼,它們就又重新凝聚起來。 殺來殺去,還是九條。 被消磨掉的,只有他心府中空了大半的劍氣。 不能再這樣下去。 “這東西到底是什么?” 徐徐扯扯白河的衣衫。他活得年歲最久,見識(shí)最廣,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的。 白河皺眉。 這些從六博井下來的東西,追溯到許久之前,其實(shí)與他同出一源。 他是應(yīng)了仙人詩篇中的清正氣,才得以化龍而出。而這些東西,則是從蛟龍尸身上的死氣化出的。 要想除去他們,不是沒辦法。 隔著猙獰的兇蛟,白河望見斷崖上的紅衣與青衣。 那是李幼安和涂蘇。 紅衣沾血,瞧不出什么分別。 倒是李幼安受了傷。臂上有嫣紅的血沁出,青衣帶血,十分顯眼。 她以傷換傷,將涂蘇按倒在地。綠珠劍從涂蘇肩上摜下,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兩人身旁,有巨樹參天。 樹下有風(fēng),風(fēng)中傳來白河凝成一線的聲音。 “殺了她,那些東西自會(huì)消散?!?/br> 殺了涂蘇。晏春堂就能活。 李幼安俯身。 身下女子眼神明亮。頰上的血,自斬劍臺(tái)帶到邀金臺(tái),再到今日的燭龍墓中,好像三十年來從沒擦干凈過。 李幼安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 “你還有幾條命?” 涂蘇咳喘,微笑起來。 “別忘了同命蠱,不管我還有幾條命。只要同命蠱在,你就得跟我一起死。下蠱那天你不就想好了,要拖著我和你一起死嗎?” 她手指輕抬,招來一條黑氣兇蛟將身上人驅(qū)開。 李幼安避之不及,只能提劍攪散兇蛟。 隔著將散的黑氣,李幼安瞧見涂蘇身后的五尾。如野火一般搖曳。 她被那團(tuán)火撲倒在巨樹上。 盤根錯(cuò)節(jié)的枝葉從塵泥中長出,如同生了靈智,將她的雙腳縛住。 斷崖上玉樹蒼翠,斷崖下龍息赤紅。 涂蘇隨手擦凈臉上的血。 披紅掛綠唱了這么多年的,也只這么一次,不再是她一個(gè)人的獨(dú)角戲。 黑蛟攢聚處,是被縛住的晏春堂。 殺他,除了是天命所在。其實(shí)也存了她一點(diǎn)私心。 “你一直說,我騙了你?!?/br> 涂蘇在李幼安面前蹲下。 “是,我是騙你??赡隳兀磕銢]有騙人嗎?我,還有他們?!?/br> 涂蘇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崖下被黑蛟糾纏著的徐徐等人。 她神色幽憤。 “不都是你拿來討好他的工具嗎?從你第一次救下我開始。什么遠(yuǎn)游江湖,什么朋友,什么要一起學(xué)劍,都是你裝出來的。你只是想讓他覺得,你不是天生的壞人,你會(huì)交朋友,你有情有義。你不想讓他拋下你。所以一直都在假裝······李幼安,論虛情假意,你遠(yuǎn)勝于我,” “你在說什么?” 李幼安睜大眼,她幾乎咬碎了牙。 “你一直在騙我,一直就是假的!” 涂蘇強(qiáng)調(diào)。她微笑時(shí)貌美無辜,楚楚動(dòng)人??裳例X幾乎要將唇角咬破。 真的,假的,其實(shí)一點(diǎn)都不重要??伤褪且f給她聽。 李幼安別開臉,徹底安靜下去。 遠(yuǎn)處被黑蛟圍困住的男子,身上氣息飄搖起來。 或許,他馬上就要死去。三十年前他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死去。 如今他就在她眼前······她不能再等,也不敢再等。 “涂蘇?!?/br> 李幼安重新抬頭,朝著紅衣少女微笑。 “是,我一直都在騙你。我沒把你當(dāng)朋友,更沒把你放在心上。從前我瞧你玩弄的那些小把戲。嘴上不說,心里卻覺得可笑。你以為你是什么?你不過是只野狐貍。又丑又怪。膽子還小,見人就哭。我瞧不起你,從來都只把你當(dāng)個(gè)玩意兒······” “你胡說!” 涂蘇臉紅,不是因?yàn)樾咭猓且驗(yàn)榕瓪?。她的臉頰一點(diǎn)點(diǎn)皺起,眼中甚為明亮。 “我沒胡說,我只當(dāng)你是個(gè)笑話。從水里把你提溜出來的時(shí)候,我想,天地下怎么會(huì)有你這樣丑的東西。你知道嗎,起初我以為你是野狗成精······” “夠了!” 涂蘇睜大眼,眼中有不知為何而生出的淚水。 她抬手按在李幼安的脖頸上。 她的手掌冰冷,李幼安的劍也冰冷。 李幼安仰頸,被枝葉縛住的手猛然使力。提起綠珠劍,輕輕巧巧,送入涂蘇胸腔。 血水流了出來,順著劍滴落在地上。 她搗碎了她的心府,又殺她一次。 “我也覺得夠了?!?/br> 李幼安喘息著,把劍送得更深了些。 她的胸腔開始劇痛。同命蠱,同命人。涂蘇會(huì)死,她也會(huì)死。 “別哭了?!?/br> 李幼安的手沾上了涂蘇的血,還有她的淚。 涂蘇的手軟軟落下來,淚水流得倒快比血還快。 她問憑什么。 憑什么要騙她。憑什么只喜歡林厭一個(gè)。憑什么她做不了她心里的第一個(gè)人。憑什么她永遠(yuǎn)只能排在他后頭。 李幼安嘆息。 “你不丑。方才是說著騙你的。” 她替涂蘇攏好鬢邊的碎發(fā)。 她對(duì)著眼中仍然含淚的女子道。 “蘇蘇,你贏了。我這三十多年的苦恨,都因你而起?!?/br> 斷崖下翻涌著紅色的燭龍焰息。 跳下去,會(huì)變成與天地同塵的玉石。 等到山變成河,河變成山,她們?nèi)詴?huì)是一尊死去的玉像。 李幼安擁著涂蘇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