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嬌 第18節(jié)
王氏卻像是全然失去理智一般,劈手就要給面前的人一巴掌,“這哪有你說話的份……” 她的一巴掌停在半空中,怎么也沒打下去。 初六直接甩開抓著她的手,圓圓的臉蛋表現(xiàn)出一幅與外面不相符的沉穩(wěn),“奴婢說了姑娘已經(jīng)睡下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等姑娘睡醒了再說?!?/br> 被一個丫鬟反抗,王氏不由惱怒,“我看她根本就是不在!來人啊,將這個丫鬟給我呆下去,好好教教規(guī)矩!” 說完話,站在最后面那幾個粗壯的婆子就全都站了出來,上前去就想要將初六掐著拖下去。才剛上前一步,就看見初六不知從什么地方抽出一根足有搟面杖粗細(xì)的長棍,對著那幾個婆子的要害之處打了下去。 就一眨眼的功夫,幾個婆子就全部倒在地上痛苦地叫著。 這種反轉(zhuǎn)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看向初六的目光中都帶著幾分驚恐。初六對此不以為意,目光微冷,“你們?nèi)羰怯姓l不服氣,可以一起上!” 上什么,這不是干脆給人送菜嗎! 王氏要發(fā)瘋,“里面根本就沒有人,對不對!這個小娼婦在外面不檢點,這時候不知道和誰鬼混在一起!好好好,你在這里攔著是吧,真當(dāng)我奈何不了你們是吧。我現(xiàn)在就要去問問錢氏,是不是將自己勾搭人的本事……” 面前的木門被人從里面推開,虞念清從里面走出來時,王氏如同是見到鬼一般,整個人往后一攤被身后的丫鬟扶住,“你怎么會在這里。” “夫人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庇菽钋鍎倓傓D(zhuǎn)醒,臉色煞白,潤濕的眼直勾勾地盯著王氏,“您認(rèn)為我應(yīng)該在什么地方?” 王氏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強撐著站起來,就要沖上前去打人,“是你對不對,是你將維荀害成這個樣子的……你好毒的心思??!” 初六在前面攔著,她揮了幾次拳最后全部落空,情緒一下子就崩潰了,“你怎么下得了狠手??!” 王氏一開始就知道王維荀的謀劃,等虞念清離席之后她就一直在估摸著時間,就準(zhǔn)備到時候帶著幾個人去見證“jian情”,讓虞念清不得不嫁。 可中途發(fā)生一件事,魏國公府的丫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拿熱水往過路的虞晴明身上潑去。虞晴明哪里受過這樣的氣,當(dāng)即就和人吵了起來,場面很是難看,鬧到兩家大人包括王家的人都不得不出面。 她因為的要幫著處理這件事一時被絆住了腳步,等再帶著人去后面的廂房時,整個人都被釘在原地。王維荀被脫光了衣服大喇喇地躺在地上,下面的地方被刀劃成稀巴爛看不出原先的樣子。 有膽小的夫人直接受了驚嚇暈了過去,林氏一把撲到前面去抱住自家的兒子哭了出來。 王氏腦子嗡嗡直響,僵硬地朝著周圍看去,壓根就沒有看見虞念清的影子,就是連現(xiàn)場都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她恍恍惚惚跟著嫂子一起,請大夫來察看,然后得知一個噩耗。王維荀雖然這條命被保住了,但是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人道。不僅如此,他應(yīng)當(dāng)是之前受了不小的驚嚇,現(xiàn)在已經(jīng)說不出任何話,幾乎成了一個廢人。 旁人不知道,王氏還能不知道嗎,肯定是虞念清這個賤人做出的事。這個小賤人中了合歡散,也不知道是和哪個野男人摻和在一起,反過來害了她忠厚老實的子侄。 “你以為這件事情這么就算了!”王氏眼中都是沁著血,“虞念清,以后的好日子還長著呢?!?/br> “日子確實長著,是人還是鬼終究會浮出水面,您說是不是?!庇菽钋迥抗夂敛槐苤M地看了過去。 王氏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極為幽怨,“是啊,那就要看看是愿意做人還是愿意做鬼了?!?/br> 說完這句話之后,她才帶著一群人離開。 原本的的擁擠的屋子里突然空了大半,虞念清便再也強撐不了,身子往下一軟差點倒了下去。初六手疾眼快地扶了她一把,小聲說:“姑娘,當(dāng)心。” 剛醒來時,盈月就將剛剛梁知舟來過的事說了一遍,包括梁知舟點名讓初六守在門外的事。她看向初六的目光中含著幾分打量,態(tài)度疏離,“梁知舟讓你過來了?” “梁公子說,讓小人以后都跟著您?!背趿樕下冻鲆粋€無害的笑容,“姑娘不必顧忌太多,這身邊的人好用就順手用著,覺得不好用就放著,誰也不能勉強您。梁公子也是看小人有點武功在身,才讓小人來這邊聽姑娘用的?!?/br> 她覺得面前的丫鬟還是挺有意思的,為了立即劃清界限現(xiàn)在都開始稱呼梁知舟為梁公子。不過她說的話也不是沒道理,她點了點頭,先讓她直接下去休息。 盈月立即張羅著,讓小廚房送來一些好克化的食物,看著自家姑娘用了小半碗之后,才面帶猶豫地問:“姑娘和梁公子是什么關(guān)系???” 小姑娘垂著眼眸,在燭火之下,側(cè)臉精致的柔弱,透著幾分易碎的美。 盈月忍不住又說了兩句,“之前他是直接闖進(jìn)來了,路上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看見。若是被發(fā)現(xiàn),少不得要傳出一些不好……” “我知道的?!庇菽钋逡粋€字一個字地往外面說。 她看向盈月,抿抿唇,濕亮的眸子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難受,“但是我沒得選。” 第25章 也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選擇的機會。 她所求的東西真是特別簡單, 好好退親、好好照顧娘親,好好等著父親回來。為此,當(dāng)初在聽說梁景明和楚清清私會之后, 她甚至沒有想過找兩個人的麻煩,只想著息事寧人。 是她不想嗎?她正經(jīng)喜歡過梁景明, 也暗自期待過兩個人的日后的生活,哪里能真的沒有任何怨恨。倘若不是楊氏和她那些所謂的親人將她逼到了這么一步,她又怎么會走到這么一步。 想到這里,她也覺得有點好笑。每次在她認(rèn)為, 那些親人做出的事已經(jīng)無恥到極點,不能更近一步的時候, 就會有一個跳出來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 她們的底線還能夠更低一點。 以至于反應(yīng)過來王氏伙同自己的侄子要給她下□□, 然后徹底毀了她清白的時候, 她都沒有絲毫的意外。 只是不明白的,王氏本身就是婦人, 也有女兒和孫女, 怎么就能想得出這樣的招數(shù)來對付她。 若是當(dāng)時梁知舟沒有路過, 那是不是就意味著…… 她努力想要甩開腦子里的念頭,又忍不住想到了和梁知舟發(fā)生的一些事。她一開始還是有些理智的, 知道是被男人帶到一座院落里,然后纏了上去。后面發(fā)生的事雖然記得模模糊糊,但多少還是有些意識。 以至于她現(xiàn)在對某些印象格外深刻。 比方說梁知舟的鼻梁很是高挺,唇瓣看上去薄削卻意外地很是柔軟。又比方說,梁知舟的手很是好看, 纖長卻不是軟弱無力, 手指上帶著一層薄繭, 能夠輕易地將膚色從粉色剮蹭成深紅。 她拽著旁邊的枕頭蓋在自己的臉上,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在為成親之前同人發(fā)生過這樣的事,這同她自小接受到的教導(dǎo)完全不是一回事,甚至說是極為出格。 她想,她應(yīng)該有好長一段時間不想再看見梁知舟。 可才生出這樣的想法,就聽見窗戶那邊傳來一絲動靜,接著傳來一陣腳步聲。 應(yīng)當(dāng)是梁知舟。 她突然緊張起來,左手不由緊攥起來,卻沒有出聲,裝作自己已經(jīng)睡著。 被蒙上眼睛之后,其他感覺反而會被無限放大。她能感覺到男人走到床邊,駐足了一會兒之后,就直接離開。 她是聽著窗戶再次被關(guān)上的聲音才長舒一口氣,將枕頭放到一邊去,才睜開眼,就看見本該離去的男人就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你不是已經(jīng)走了嗎?”她沒反應(yīng)過來,直接問了出來。 后來想了想,問得這么直白可能不大合適,便此地?zé)o銀三百兩地補充道:“我剛剛已經(jīng)睡了,是聽見有動靜,才突然醒過來。” “我知道。”梁知舟應(yīng)了一聲,看向她被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手,“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還疼嗎?何大夫又重新配了藥,說是能去除疤痕,等好了之后就完全看不出來。等明日我再過來,到時候替你換藥?!?/br> 她想說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直接將藥物拿過來,她這里多的是能幫忙換藥的丫鬟,又聽見男人開了口,“應(yīng)該再過半個月的時間,我便會去幽州。到時候若是你需要人幫忙做什么事,可直接告訴初六,又或者遞給消息給如意坊的人,那邊的管事會幫你辦好。” “怎么這么快?”她也沒有聽說皇帝要在幽州境內(nèi)修建道館的事。 “快了,我打算提前去,看能不能有你父親的下落。” 若是按照上輩子的進(jìn)程,虞平生要等兩年之后才會重新回到京城。在這兩年里都發(fā)生了什么應(yīng)該只有皇上知道,但是他拿出的證據(jù)直接錘死了幽州境內(nèi)上行下效,所貪之巨令人駭聞。 既然知道虞平生的現(xiàn)在沒有生命危險,他自然不想等待那么長時間,想要提前將人找回來。 “等你父親回來之后,我們就先定親?!绷褐壅f了說自己的打算,“后面再挑挑看,你有沒有喜歡的日子,選一個你喜歡的我們再成親。” 這是第二次聽男人提起。 第一次還是她走投無路求上梁知舟時,他說要找人幫忙處理內(nèi)宅之事順便提出的。兩個人在那時候甚至約定好,等到時候事情解決若是有人反悔,便自動和離,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她其實很喜歡明明白白將代價和籌碼的放在交易桌上的模式,但梁知舟這次的的提出來明顯又不是一回事。她隱約能夠感覺到梁知舟對自己的態(tài)度有點兒特殊,好像能夠勉強稱之為喜歡。 但是他們之間是最不該有喜歡這種東西啊。 她借著微光,怵惕地用的余光去看男人的表情,慢慢吞吞說:“你放心吧,我是不會毀約的。等父親回來之后,隨便挑一個好日子就成?!?/br> 男人看過來。 黑夜之中只能勉強看出他挺闊的身形,可她仍舊能夠感覺到落在自己臉上的炙熱目光。有一瞬間她覺得有一絲絲的歉疚,但是很快又明白過來,合作當(dāng)中歉疚是最不該有的東西。 “呵。”男人笑了一聲,意味不明,“我記得的?!?/br> 虞念清當(dāng)做自己沒有聽明白,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要和你一起去幽州。” 梁知舟沒怎么想,就拒絕了,“幽州并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一著不慎發(fā)生什么亂子都有可能。若是你不放心,我可以經(jīng)常寫信過來告知你那邊的情況?!?/br> “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她咬著下唇,手上也忍不住去揪被面,猶豫著吧要不要將自己做的那個夢說出來。 一來是夢中預(yù)言過于玄幻,梁知舟不一定會相信。再者便是倘若夢中預(yù)言真的實現(xiàn),梁知舟會怎么看她,會不會將她直接當(dāng)做話本子里的妖怪。 說來說去,她對梁知舟的防備是多于信任的,便找了一個借口,“說不準(zhǔn)有用得上我?guī)兔Γ椅腋械那闆r你是知道的,留在這里不一定是什么的好事?!?/br> “如果單純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在京城中倒是有不少空置的院子,你可以選幾個你喜歡的來回住著。”他的音調(diào)有點低,聽起來情緒不怎么高。 她便沒有再開口,小心翼翼看著他,怕在這個時候?qū)⑺桥恕?/br> 小姑娘今日才遭了罪過,頭發(fā)烏泱泱散在腦后,顯得一張巴掌臉更加柔弱。濕亮的眼睛小心看著他,里面有懼怕和戒備,還有陌生。 那種戒備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只覺得心口一頓,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憐惜她小心翼翼的討好,總覺得她不該是這樣活著,至少在他面前是不該。 他深深閉上眼,手指都在顫抖,有許多的話想要說最后又只壓抑為一句, “我明天再過來看看你。” 他怕嚇到她,所以選擇等。 等他付出足夠的耐心與安全之后,等她能相信他。 他就要起身往外走。 剛走了沒有兩步,一只軟綿綿的手就直接塞了過來,握住他的掌心。 “有些事情我真的還沒有想好要怎么告訴你,”她的聲音有點輕,仔細(xì)聽起來有點緊繃,帶著哀求,“等我想明白了,我再說出來好不好?” 虞念清有很多的不確定,但是明白現(xiàn)在自己只能依靠面前的人,倒是選擇示弱了一次,“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幽州,最起碼第一時間能知道情況,好過悶頭等著,可以嗎?” 她其實不知道自己這樣說有沒有用,內(nèi)心忐忑。 等了許久之后也沒有多等到男人的回答。 原本存著的幾分期待逐漸消退,那種低落又重新壓在她的頭上。她倒是很快將那種失落和難受壓下去,要將自己的手收回,手指就被人突然握緊。 指尖被挨個捏了過去,力道很輕,最后如同纏綿般纏了上來,然后十指緊握。 她有點詫異,緊接著就聽見男人放得輕緩的聲音,“好,到時候我們一起?!?/br> 梁知舟從樂平侯府出來時已經(jīng)很晚,直接在書房小憩片刻,接著就進(jìn)到宮中。他現(xiàn)在還不需要上朝,只是在朝會過后,皇上往往會點明讓他來陪伴左右,恨不得將他當(dāng)做自己親生兒子,就是太子到梁知舟面前都會被比下去一截。 不少人也等著太子即位之后,看梁知舟的笑話。臺諫那邊更是瘋狂上折子痛斥梁知舟行事張狂、欺下媚上罔顧法度,不過皇上一力將折子壓了下去,從不過問此事,聲音才漸漸小了下去。 這次皇上聽說清源真人到了京城,現(xiàn)在就住在紫金山上,便連忙帶著人前去拜訪。 梁知舟自然也在此行當(dāng)中,跟著圣駕一起上了山。 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一個頭發(fā)胡須皆是花白的老叟就坐在山峰之巔的巨石上,他的身后是巍巍連綿的高山和變化莫測的云海。一陣清風(fēng)吹來,玄青色道袍翻飛,云海翻騰,那端坐著的老叟越發(fā)不似真人。 皇上目光沉沉,沒有第一時間上去打擾。倒是旁邊站著梁公公先是驚訝地嘆了一聲,“原來這就是天上人嗎?” “聽說那清源真人如今已九十有余,現(xiàn)今雖頭發(fā)花白但面上有紅氣凝而不散,想是修為上應(yīng)當(dāng)有自己的心得?!绷褐劬徛曊f,看向那巨石上的老叟多了幾分探究。 皇上心里卻一下子變得火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