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撫痕 第40節(jié)
不論是盛大隆重的開場儀式、邀請上臺講話的大佬嘉賓以及之后一個個精彩絕倫的表演節(jié)目,都展現(xiàn)出了別開生面的排場和氣派。 此時此刻,燈光璀璨的舞臺中央,一個當紅男歌星正在傾情獻唱。 顧凝身旁的幾位名媛頗為激動, 紛紛拿起手機錄了像, 還在一起興奮地商量著一會兒去找歌星合個影。 顧凝是不追星的,她對娛樂圈不怎么關(guān)注。 之前看這個明星隱約有些眼熟, 聽這首歌也挺耳熟, 但今晚倒是第一次知道這首歌原來是這個明星的代表作。 在臺下坐的有些久了, 她有點想出去透透氣,于是便悄悄地從會場溜了出來。 會場外是一條寬敞、明亮、筆直、通透的走廊。 層層疊疊的水晶吊燈、暖黃色的大理石地磚, 以及另一側(cè)整整一排的全景落地窗, 無不透露出一種低調(diào)的奢華。 而且這棟別墅里面的隔音是真的強。 走廊和會場不過是一墻之隔,但站在走廊里卻完全聽不到會場內(nèi)部的一點兒聲音。 從熱鬧喧囂的會場到空無一人的走廊, 仿佛徹底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顧凝慢悠悠地沿著走廊走到了盡頭, 原來走廊盡頭是衛(wèi)生間。 她于是順便進去洗了洗手。 溜達幾圈再回去吧,她照著鏡子, 默默地想著。 離開衛(wèi)生間往回走, 空曠的走廊里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影。 一個男人站在衛(wèi)生間的不遠處,斜依著走廊的墻壁。 顧凝一開始沒太在意。 但那個男人擋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于是意識到,這個人似乎是在專門等著她的。 明白這一點,她抬起頭,認真地辨認攔路之人的身形和側(cè)臉。 斜倚著的男人終于等到了她的目光, 也拿夠了腔調(diào)。 他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堂而皇之地對上顧凝的視線。 而在看到男人正臉的那一瞬間, 顧凝渾身一僵。 “顧大律師, 好久不見?!?/br> 王津銘那輕挑的、嘲諷的、陰冷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響起。 * 顧凝不是沒有想過會再次遇見王津銘。 發(fā)那封郵件前,何嘉苗也問過她:“凝凝,如果王津銘之后要報復(fù)你怎么辦?” 她當時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最后核實了一遍郵件,然后才抬頭看向何嘉苗。 “從我拒絕忍氣吞聲的那一刻起,我已經(jīng)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王津銘可以來報復(fù)我,也許他會再一次毀掉我的生活,但我也一定會讓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br> 這個世界上非常讓人無力的一件事情就在于:加害者們只要突破了道德底線,放棄了做人的準則,便可以肆無忌憚,為所欲為。而堅守道德的受害者們?nèi)绻胍S護自己的權(quán)益,卻要做出一切都被毀掉的準備。 但即使如此,顧凝想,她仍然選擇勇敢一點。 頭破血流也好,遍體鱗傷也罷,她都要讓王津銘付出代價。 因為,對加害者的不追究無異于對他的縱容。 加害者們永遠不會理會受害者的痛苦,只有讓他也感受到痛,他才會收斂,才不會出現(xiàn)新的受害者,她也才能真正開始新的生活。 盡管顧凝早已下定了決心,但畢竟四年過去了,再次見到王津銘的那一刻,她仍然感覺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王津銘和四年前相比變了不少,他的膚色變深了,頭發(fā)也剪短了很多,原本年輕白嫩的臉上多了幾分遮不住的滄桑。 但他看過來的眼神里,那輕佻的、嘲諷的、粘稠的目光卻絲毫沒變。 里面還隱隱藏著一股深深的、陰冷的怨恨,像極了毒蛇吐出的信子,慢慢地掃過顧凝的每一寸肌膚。 顧凝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立刻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 四年過去,她也不再是四年前的她了。 她的事業(yè)、她的財富、她的人脈……這些都是別人無法奪走的、獨屬于她的底氣。 “我不覺得我們有必要再見面?!鳖櫮涞亻_口,眼中是無盡的森寒。 如果單說起恨意,她對他的憤恨只會更多。 王津銘看到顧凝冷靜的反應(yīng),神色中忍不住閃過一絲沒能得逞的怒意。 他邁步向顧凝走了過來,陰陽怪氣地回道。“是啊,顧律師你這四年可是飛黃騰達,如今已經(jīng)是s市赫赫有名的大律師了。對我這個被你害的去非洲受苦受罪的人,你當然不會想要再見了。” 顧凝忍不住冷笑一聲,“看來非洲這四年并沒有教會你反思?!?/br> 她冷冷地盯著王津銘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你所遭受的一切不是我害的,而是你自作自受,希望你能清楚這一點?!?/br> 王津銘卻對她的這句話完全置若罔聞。 他幾步走到顧凝面前,眼中是毒蛇般陰鶩的怨恨,自顧自地說道, “顧凝,這四年我在非洲睡不著的時候,想得可全都是你呢。” 他湊得越來越近,伸手觸碰顧凝臉龐一縷垂下的秀發(fā),神色中是一種病態(tài)的沉迷陶醉。 但說出口的話卻惡毒陰冷,“剛到非洲的時候我總是想不明白,我到底為什么會被一個女人搞到這個下場?但后來我就想通了。思考那些都沒用,我最該好好想的其實只有一件事——顧凝,你猜,我要怎么毀掉你呢?” 極度的憤怒與厭惡讓顧凝狠狠地咬緊了牙關(guān)。 她一把拍開王津銘的手,警告道,“王津銘,你想要坐牢是不是?” 看了眼被顧凝拍紅的手,王津銘因為她眼中難以抑制的憤怒更加興奮。 他得意地嘖嘖兩聲,“我知道顧大律師懂法,我要是敢對你做出什么違法的事,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他的腔調(diào)里帶著令人作嘔的嘲諷和輕佻。 “但是顧凝,這世上可還有很多法律也管不了的事啊。” 他又湊過來,湊到顧凝的耳邊,緩緩地說, “比如說,顧凝,你還是單身吧?從今天起,我要正式追求你。我會每天定時送花到你家、你的律所、你的客戶公司,我會每天都出現(xiàn)在你面前,我會讓你的同事、客戶都知道我在瘋狂追求你,我會趕走你所有的愛慕者,我會讓所有人提起你的時候都會講到我,我會讓所有知道四年前那件事的人都覺得你可笑又可憐……” 耳邊是他惡毒的言語,顧凝放在身側(cè)的手忍不住緊握成拳。 王津銘當然知道顧凝永遠也不想和他再有半分瓜葛。所以他偏偏就要死死地纏住她。他要讓顧凝永無寧日,他要讓他的名字永遠和顧凝綁在一起,他要讓所有人談起他們倆時臉上都帶著曖昧和看戲的笑,他要讓顧凝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才是真正的殺人誅心。 顧凝死死地盯著王津銘,她的眼底是壓不住的怒火和滔天的恨意。 赤腳的人從來都不怕穿鞋的人。 王津銘已經(jīng)因為之前的那封郵件丟盡了顏面,所以現(xiàn)在他要讓她永不安寧,讓她也成為別人的笑柄。 顧凝掙扎著想要保持冷靜,但心中的憤恨卻像一場燎原的大火,侵吞著她的理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顧凝越憤怒,王津銘便越得意。 “顧大律師,要是眼神能殺人的話,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你殺死一百遍了。可偏偏眼神殺不了人,你說氣不氣?”他火上澆油地挑釁道。 面對王津銘故意的激怒,顧凝攥成拳的手握得發(fā)白,她忍無可忍。 但就在理智即將脫韁的前一秒,她忽然想到了之前看過的一個故事。 ——生長著稻谷的稻田里,常常也會暗藏著螞蟥(也稱水蛭)。這些螞蟥以吸食動物的血液和□□為食,抗病性極強。而人一旦被螞蟥叮咬住,千萬不能強行將螞蟥拔掉,因為越拉螞蟥的吸盤,螞蟥便會吸得越緊。一旦螞蟥被拉斷,吸盤就會留在傷口內(nèi),讓傷口感染、潰爛。被咬的人真正應(yīng)該做的,是在螞蟥叮咬的地方和周圍不斷拍打,只有這樣螞蟥才會因為疼痛而松開吸盤,最后自行脫落。(注:此處有參考科普文章) 想到這兒,顧凝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眼里重現(xiàn)清明。 王津銘就像那吸食人血的螞蟥。被他激怒則像強行把螞蟥拔掉,不僅正中他的下懷,而且后患無窮。 面對王津銘的sao擾,她要做的是讓他疼痛,只有這樣他才會像螞蟥一樣松開吸盤,自行地、徹底地消失在她的生活之中。 王津銘雖然毫無底線,但他并不是沒有弱點。他不過是一個仰仗著父親耀武揚威的二世祖罷了,可他的父親卻絕不會允許他讓公司受損,讓家族蒙羞。 打蛇打七寸,顧凝向來最懂這個道理。 被王津銘激怒才是落入他的圈套,他還真以為只要他死纏爛打,她便無可奈何了么? 顧凝的嘴角揚起一抹輕蔑的笑意,“王津銘,你也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br> 她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只腳邊的臭蟲, “在我光輝燦爛的人生里,你連做一個污點都不配。我勸你認清你的地位,好自為之?!?/br> 王津銘原本得意的表情逐漸凝固在他的臉上。 沒能徹底激怒顧凝反而讓他自己心生惱怒,他的臉色晦暗而陰鶩。 “顧凝,你以為你還能笑多久?咱們走著瞧?!?/br> 他向顧凝緩緩逼近,甚至想要伸手摸上顧凝的臉頰。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上全是淚水——我要讓你哭著來求我。” 顧凝森冷地回視著王津銘。 她的右腿暗中蓄了力,打算狠狠地提膝,踢向王津銘的下.身。 然而,就在王津銘的手即將碰到顧凝臉上的那一刻, 也在顧凝即將踢向王津銘的那一刻, 一陣凌厲的拳風劃過顧凝的耳邊。 下一秒,一記重拳打在王津銘的鼻梁骨上。 那拳力道之大,讓王津銘整個人踉蹌著后退了兩步,最后還是跌坐在大理石地磚上。 他的鼻子也立刻滲出了鮮紅的鼻血,整個人看起來狼狽無比。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顧凝也不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