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表妹 第25節(jié)
興許就是那句話引得蘇一箬有這般猜測。 那時自己的確是有幾分傷心之意。 見蘇一箬這般小心翼翼地安慰自己,趙予言心底一軟,便順勢抱住了她,說道:“好?!?/br> * 鄭子息鬧得這一場傳到了蒼梧院老太太的耳朵里。 且丁氏與鄭子息間的母子矛盾也再遮掩不住,如京里最熱鬧的戲折子一般流轉(zhuǎn)在鄭府每個下人的嘴里。 老太太聽了這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便嘆道:“若不是她往日里性子那般強硬,何以把子息逼成這樣?老二也是個孬種,大小事屁也不敢放?!?/br> 見老太太氣得狠了,翠綠便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太保重自個兒吧?!?/br> “怎么保重?”老太太是越想越氣,連燕窩粥都沒胃口喝了,她只嘆道:“大房二房都不讓我省心?!?/br> 既是兩房都提到了,話里的矛頭也對準(zhǔn)了蘇一箬,翠綠不敢深勸,想到表小姐這些年的溫順乖巧,便道:“老太太,懷璧其罪?!?/br> 范老太太聽后默了許久,她今日額頭上戴著的扶額還是蘇一箬一針一線縫出來的,這些年蘇一箬是不是真心孝順?biāo)y道她察覺不出來? 子安和子息都喜歡她,為了她鬧得兄弟鬩墻,她這個做祖母的自然心里不好受。 “我也是老糊涂了,竟把這些腌臜事兒怪到箬姐兒頭上。”范老太太自嘲一笑,旋即想到了頂頂要緊的事兒,便道:“你別瞧著箬姐兒柔柔弱弱的,其實她心里對這些事兒都清楚的很兒?!?/br> 翠綠忙問:“表小姐?” 她印象里的表小姐素來是個憨傻的性子,再沒有比她更心大的人了。 老太太卻笑道:“子安鬧著要娶她這事你以為她不知曉?府里上下都傳遍了,可自那之后,她再沒去過大房一回,連鞋底、扇套都不給子安納了,這是她自己拎得清呢。” 翠綠頓悟,便嘆道:“怪道老太太您會答應(yīng)了她和那小廝的婚事?!?/br> “她自個兒看中的人,我去說道些什么呢?說句誅心的話,若是嫁到鄭家做妾,還不如嫁個小廝做正妻呢,脫了籍也是良民?!?/br> 翠綠也是個氣性高的,聽了這話后深以為然。 老太太說久了話后便有些疲乏,便對翠綠說道:“這幾日府里鬧得難看,你去箬姐兒那說一聲,后日的花宴,讓她隨我出去散散心罷?!?/br> 翠綠應(yīng)是,便親自往左清院走了一趟。 安平侯府的花宴享譽京城。 往常鄭府并不在受邀名列中,今歲因著連出了兩位解元,在將鄭府的女眷請了過去。 丁氏與黃氏接連稱病不去,范老太太愁了好幾日,最終還是在黃氏的軟磨硬泡下帶上了大房的鄭心柔與鄭心幽,并一個表小姐蘇一箬。 蘇一箬穿了件月白色的羅衫裙,本想簪一只金葫蘆釵子出門,趙予言卻硬是送了支鳳鳥金釵,還說極襯她的氣度。 蘇一箬照了照銅鏡,見那金釵上的鳳鳥累大繁重,一瞧便知不是凡品,便道:“總覺得這金釵該是后宮里的嬪妃娘娘戴著?!?/br> 她試著挪了挪自己的脖子,卻覺得吃力的很兒,便嘆道:“莫非金釵都這么重?” 趙予言本意是想讓她先戴著這些繁重的首飾試試,將來她不僅是太子妃,還是一國之母,少不得要循著繁文縟節(jié)行事。 只是如今與蘇一箬心貼心地相處了這些時日,他便知曉了她心之所向——不過是想和心愛之人過平凡快樂的日子罷了。 偏偏居于那九天宮闕之上,權(quán)勢地位皆有了。 卻得不了平凡與簡單。 前路坎坷,她可會害怕? 趙予言替她將鳳鳥金釵取下,柔聲問道:“那便不帶了。” 他便替她重簪上了梅花素釵,并一對并蒂蓮玉釵。 蘇一箬晃了晃脖子,笑道:“我這算不算是山豬吃不了細(xì)糠?” 趙予言被她這副嬌憨模樣逗得失笑出聲,心中的陰郁一掃而光,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你若是山豬,我便是黑驢,就算不做人了,咱們也得相愛才是?!?/br> 蘇一箬:“……” * 去往安平侯府的路上。 鄭心柔與范老太太一輛馬車,鄭心幽與蘇一箬擠了一輛。 黃氏雖瞞著鄭子安蘇一箬要嫁與小廝一事,卻未曾瞞著其他人,鄭心幽也得知了此事。 往日里她與蘇一箬交好,也不過是瞧在鄭子安心悅她的份兒上,如今她“自甘墮落”去與個小廝湊在一塊兒,便再沒有交好的價值了。 是以鄭心幽一路上皆在拾掇著自己的新衣衫,心里頗有些自得。 自那鄭心柔腿瘸了以后,黃氏帶自己出去的次數(shù)便比從前多的多了,且昨日還破天荒地送了件淡粉色的羅衫裙來。 思及此,鄭心幽便拿余光瞥了眼蘇一箬,見她今日打扮的極為素樸,這才放下心來。 算她有眼色。 鄭府在京里并無多少熟稔的人家,若不是范老太太還有幾分薄面,安平侯夫人都不會派兒媳婦去前門迎她們。 不過這點薄面也僅限于此,幸而范老太太自個兒立得住,雖則旁人待她并不熱絡(luò),她卻也談笑自如。 一時,幾個貴婦們才對鄭府的女孩兒們高看幾眼。 鄭心柔由著兩個丫鬟攙扶著拜見了安平侯夫人,安平侯夫人便目帶憐惜地瞥了她一眼,嘆道:“可憐的孩子?!?/br> 鄭心柔自傷了腿以后,最痛恨的便是旁人的憐惜,說是憐惜,可個個皆在背地里偷偷嘲笑她。 因著是位高權(quán)重的安平侯夫人,她才不敢發(fā)作,只好掐了一把貼身丫鬟的手臂rou出口。 那丫鬟疼得臉蛋發(fā)白,卻又不敢哭出聲來。 而后便是鄭心幽與蘇一箬見禮,鄭心幽生的貌美,得了安平侯夫人幾句夸贊。到了蘇一箬這兒,安平侯夫人竟從高位上站了起身,走近她身邊好生細(xì)看了一番。 這般特殊對待,自然也引起了其余貴婦小姐們的注意。 蘇一箬緊張得手心里出了汗,對上安平侯夫人和善的目光后,便輕聲問好道:“見過夫人?!?/br> 那安平侯夫人便連連稱贊道:“當(dāng)真是個極難得的美人,舉手投足間的氣韻也高雅的很兒,老太太可真是偏心,這般水蔥似的女孩兒,從前竟也不舍得帶出來?!?/br> 范老太太也摸不著頭腦,不明白安平侯夫人為何會對蘇一箬青眼有加,當(dāng)下卻只得自謙一笑道:“夫人過獎了?!?/br> 其余貴婦們也皆是人精,便順著安平侯夫人的話語夸起了蘇一箬,一時間,她變成了花宴里的中心人物。 角落里的鄭心柔險些捏碎了手里的茶壺,只是眾目睽睽之下,不好發(fā)作出來。 她瞧著不遠(yuǎn)處蘇一箬那張清麗動人的臉蛋,以及她完好無損的雙腿,心里的恨意如潮般涌了上來。 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憑什么安平侯夫人要對她另眼相待? 哥哥也為了她尋死覓活。 二哥那般眼高于頂?shù)娜耍惯€為了她與哥哥拳腳相向。 她有什么好的? 怎得人人都喜歡她? 鄭心柔望著蘇一箬的眸子里似淬了毒一般,她又恨又妒,又尋不到宣泄的口子,便只得憤恨地移開了目光,轉(zhuǎn)而望向身側(cè)的鄭心幽。 鄭心幽也正一臉不忿地望向蘇一箬,心里正惱怒她為何搶走了自己的風(fēng)頭。 恰在這時,上首的安平侯夫人將前段時日太子賞下來的“咤紫嫣紅”拿了出來,也讓在場的貴婦小姐們過了過眼癮。 “這蘭花舉世只有這一株,太子殿下竟賞給了夫人您?!?/br> 安平侯夫人面上竟是自得之色,捂嘴一笑道:“可不是嗎,這蘭花也著實太嬌貴了些?!?/br> “夫人您是先皇后的族妹,太子自然與您親厚,什么名貴的物什舍不得?” 鄭心柔盯著那盆“姹紫嫣紅”瞧了半晌,隨后便戲謔的一笑,與身側(cè)的鄭心幽說道:“我有個法子,能讓你得了安平侯夫人的青眼,你可愿試試?” 第26章 重罰 “鞭笞四十?!保ㄏ抡碌赳R) 鄭心幽知曉自己這嫡姐的性子, 當(dāng)即便半信半疑地問道:“長姐這話是什么意思?” 鄭心柔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她最瞧不起自己這庶妹的一點便是她這扭扭捏捏的性子。 明明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偏偏要裝出那一副良善的模樣來。 “你不是想嫁給安平侯家的三公子嗎?”鄭心柔似笑非笑地望著鄭心幽道。 鄭心幽被戳中了心思, 霎時便紅了臉頰,道:“長姐在說什么呢?” 鄭心柔嗤笑一聲,眸中盡是譏笑之意, “我有法子讓安平侯夫人欠你個天大的人情?!?/br> 這話如靡靡之音般誘著鄭心幽目光閃爍,竟情不自禁地朝著鄭心柔攏了攏身子。 鄭心柔志得意滿地一笑,便俯在鄭心幽耳旁密語了片刻。 安平侯夫人仍在與貴婦們炫耀著自己的這一株“姹紫嫣紅”。 因著這花格外嬌嫩的緣故,她便讓婆子們小心搬抬,并用厚實的紗布替它遮蓋陽光。 “這花連太陽也曬不得,為著將它養(yǎng)好, 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安平侯夫人如此說道。 她這話一出, 底下的貴婦們便聞歌弦知雅意地奉承道:“旁人便是想費這個心思,也費不了呢?!?/br> 安平侯夫人正要笑著回話之時,底下承恩公家的二夫人小宗氏卻笑著說道:“昨日娘娘還說想瞧瞧這株當(dāng)時名花呢, 這也倒是巧了, 安平侯夫人家中竟有這么一株?!?/br> 話畢,滿座默然。 安平侯夫人的笑意一僵,只道:“貴妃娘娘也喜歡蘭花?” 小宗氏笑意愈深,只道:“可不正是, 改日我進宮時,便與娘娘說一說這‘姹紫嫣紅’的風(fēng)姿?!?/br> 眾人的目光便又放在了地上的蘭花之上,這蘭花生的皎潔婀娜,且又顏色艷麗的很兒, 瞧著是比尋常的蘭花要珍貴些。 恰在這時, 鄭心幽便從團凳上起身, 神色嚴(yán)肅地與安平侯夫人說道:“夫人,我瞧著這蘭花有幾分不對?!?/br> 范老太太忙欲制止,卻見以安平侯夫人為首的貴婦們的目光已齊刷刷地落在鄭心幽身上。 來不及了。 “鄭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安平侯夫人忙問道。 鄭心幽便不急不躁地走近那蘭花,指著它微微有些發(fā)黑的花蕊說道:“這花應(yīng)是澆灌的方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