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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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不配擋在朕身前◎ 天色濃黑,夜梟時而盤桓,發(fā)出令人汗毛聳立的叫聲。 周瑄橫抄起棍子,甫一推開門便疾步上前,以迅猛之勢朝兩人面額擊打,聽見咚咚兩聲,他們直挺挺躺在地上,血沿著額頭滲出來。 謝瑛聞到那股腥味,不覺慌了下神。 周瑄回頭睨她,她咬牙跟上去。 院里盡是荒草,右手邊有棵枯樹,歪著脖子投下支離破碎的光影,靜謐的環(huán)境里,兩人的腳步聲如同踩踏著神經(jīng),每一步,都拉扯的更緊更疼,就像有只無形的手逼近頸項(xiàng),謝瑛喘不過氣。 周瑄手帶上門栓一剎,忽聽外面?zhèn)鱽砝湫Α?/br> 緊接著,一群人倏地從院墻上探出頭來,黑壓壓的猶如夜梟等著鷹隼般尖銳的眼睛。 門從外踹開,周瑄抬手擋了下,與謝瑛齊齊退到臺階后。 約莫數(shù)百人,謝瑛掃了眼,心中驚駭。 她屏住呼吸,見身前人巋然不動,冷漠的眸眼盯著從暗處走來的人。 是個清癯精瘦的男人,腰背略微佝僂,與周瑄同高,昏暗的光線里,他那雙眼睛很是明亮。 “竟是你?” 那人手握長劍,徑直指向周瑄的心臟:“陛下,可曾想過我們會在此等情境下相見?” 他鷹鉤鼻,薄唇,眼睛沁出得意。 “你與謝宏闊勾結(jié)?”周瑄不動聲色往后瞟了眼。 謝瑛揪住衣角,一眨不眨瞪著那人。 他輕笑:“屬下只是借謝大人的肩踩了一腳,若不是他創(chuàng)造機(jī)會將陛下釣出來,屬下委實(shí)要花些時日。 畢竟,陛下心思縝密,輕易不相信外人?!?/br> 謝瑛羞惱的同時松了口氣,只要沒有干聯(lián),便不足以定罪,只是謝家必須趕緊折返陽夏,再晚一點(diǎn),周瑄定要動手。 墻上的黑影窺視著院內(nèi)舉動,只要周瑄出手,他們弓/弩上的箭便會把兩人射成篩子。 謝瑛很緊張,卻又不敢表露出來,她離周瑄很近,腦子里全是胡思亂想,荒唐的應(yīng)對之策。 比如鷹鉤鼻長劍砍來,她該怎樣擋在周瑄身前,弩/箭射下,她又該如何飛撲過去,把周瑄摁在身底,她腦子里不斷略過這些場景,心驚膽戰(zhàn)中又努力讓自己冷靜。 手心全是汗,只有一個念頭無比清醒:周瑄不能死。 比起其他皇子,他才是最適合做皇帝的。 “韓敬,四哥竟讓你來主導(dǎo)城外伏擊,當(dāng)真出乎我的意料?!?/br> 韓敬頗為驕傲:“能讓陛下惦記,是屬下的榮幸,只是陛下到底年輕,不然屬下也沒有機(jī)會為四皇子立功。 待屬下拿您去大獄換回四皇子,這天下,便又是一番新的氣象?!?/br> 薄刃倏地折出鋒利光芒,但見韓敬臉色突變,兵器相接的聲音驟然傳入耳中。 謝瑛眼里只看著那柄劍,在韓敬縱身砍來時,她腦子一片空白,轉(zhuǎn)身沖到周瑄身前,將人往后一推。 凌厲的眉眼映入她瞳孔,那雙眼睛濃烈似火,一眼便能望到心底。 劍鋒襲來,幾乎抵到后腰,周瑄一把拽住她胳膊,將人帶著偏閃到旁側(cè),低沉的聲音冷鷙陰寒:“你不配擋在朕身前?!?/br> 輕輕一推,謝瑛踉蹌著站定。 “韓敬,朕送你去見四哥?!?/br> 話音剛落,墻頭陸續(xù)傳來皮rou割破的血腥聲,寥寥片刻,周遭回歸平靜。 被碾壓著按在地上的韓敬掙扎著扭頭,猶不相信的嚎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猙獰的面孔青筋暴露,眼珠充滿鮮血,想要暴起卻又被壓得死死。 暗衛(wèi)及時沖進(jìn)院里護(hù)駕,何瓊之從后面走來,朝著周瑄行禮回稟:“陛下,蓋已收尾完畢,今夜所有刺客無一落網(wǎng),其中活口七人,死一百二十五人。 除去韓敬,其余六人已被押往刑部待審?!?/br> 寅時一過,天際隱隱泛起魚肚白。 周瑄走到高階上,頓住腳步。 謝瑛手腳冰涼,渾身濕汗被風(fēng)吹得打了個冷顫。 周瑄側(cè)眸,何瓊之上前躬身,傾聽吩咐,片刻后,他闊步消失在陰影之中。 忠義伯爵府角門,謝瑛依著慣例叩了三下,果然見寒露出來。 她沒多言,伸手將秋香色大氅包裹住謝瑛,熟稔系好綢帶。 謝瑛回頭,何瓊之已經(jīng)騎馬往宮城方向去了。 “娘子,睡會兒吧?!?/br> 雖早有猜測,可還是嚇了一跳。 謝瑛發(fā)鬢松散,衣裳有被麻繩勒過的痕跡,方才兩人為她更衣,又在手腕肩膀等處發(fā)現(xiàn)不少勒痕,便知今夜不會好過。 娘子不說,她們自是不敢多問,服侍謝瑛十幾年,白露和寒露猶如親人一般。 謝瑛了無睡意,“吩咐人套馬車,回謝家?!?/br> 她換了件鵝黃襦襖,下罩泥金八幅織錦裙,額外披了條藕荷色帔子。 白露將烏發(fā)擰成仙髻,鬢邊插入鈿頭釵,欲簪絹花,謝瑛擺手,起身讓寒露拿來繡纏枝牡丹花紋及膝氅衣,穿好后便去了祿苑。 沒見著曹氏,問過下人后才知她昨夜宿在梧院,與四娘說了整宿的話。 如此,謝瑛知會了劉mama,轉(zhuǎn)頭坐車趕回謝家。 算日子,四娘該出小月子了。 謝瑛頭愈發(fā)疼痛,如今云臻算伯爵府的人,若她頂著云家名頭出門結(jié)交,攀附,不知收斂,遲早會招來禍端,她那個張揚(yáng)跋扈的性子,豈是一朝一夕改的過來。 想想都難做。 阿耶阿娘剛用完早膳,正在花廳逗臨哥兒。 謝瑛進(jìn)去后,謝臨圓溜溜的大眼睛登時一亮,咧嘴嘿嘿笑著喚她:“姑姑,姑姑?!?/br> 謝瑛彎了彎唇應(yīng)聲,臨哥兒邁著小短腿朝她跑來,卻被崔氏一把截住,攔腰抱起放在膝上,隨后側(cè)過身子半邊背對著謝瑛。 歡聲笑語比沉默代替,偶爾能聽到臨哥兒稚嫩的叫著“祖母”,他撲通著小手想下來,崔氏便拿旁邊的果子逗他。 謝宏闊咳了聲,道:“怎大清早回來,事先也沒來信?!?/br> 謝瑛冷笑:“我以為阿耶明白,不成想回家還要同您打啞謎,當(dāng)真讓女兒困惑?!?/br> 崔氏扭頭,淡漠的望向她。 謝宏闊唇邊肌rou抖了抖,明顯看出在克制憤怒。 謝瑛自小便是個不知趣,倔脾氣,為這兒不知挨了多少罰,那也便算了,在家中好歹不會頂撞的太過分。 打從嫁給云彥,謝瑛與云六郎的日子愈發(fā)舒坦,她便愈發(fā)不聽使喚,吩咐點(diǎn)事要她搭把手,她總是推三阻四,生怕沾染上,毀了她在云家的地位。 謝宏闊心里氣的不行,偏面上狀若無恙,招手:“徐媽,把臨哥兒抱去暖閣。” 徐媽冰冷著老臉從崔氏手上接過孩子,走前又悄悄剜了眼謝瑛,暗罵:白眼狼。 花廳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崔氏用帕子掩住唇,抬眸,一雙眼睛猶能看出年輕時候風(fēng)韻,漣漣柔婉,她已年逾四旬,卻依舊體態(tài)勻稱,行動婀娜,從后看去,與二十出頭的女子相差無異。 她靜靜坐在玫瑰椅上,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姿態(tài),指肚細(xì)白,指甲染著淡淡的rou粉色,繡粉白芍藥絹帕垂在膝上,慵懶恣意。 “你方才是何意思?清早回來便是為了氣死我?!” 謝瑛也跟著坐下,“《春溪圖》,是阿耶做的局嗎?” 謝宏闊臉上忽然變色,攥著扶手的十指捏緊,他沒有否認(rèn),只用一雙怒目瞪著謝瑛。 謝瑛了然,心下不知是何滋味。 她羨慕阿耶阿娘對謝蓉和謝楚的慈愛和嚴(yán)苛,好像自己從來都是多余的,做什么都是錯,以至于阿娘每每看見她,都會蹙眉不悅。 幼時,她也曾像謝蓉那般伏在阿娘膝頭,想聽阿娘用柔軟的聲音講故事,可阿娘總會推開她,借口不舒服。 時日久了,謝瑛便不再有所期盼,如此也便沒有失望。 “我今日回來,不是因?yàn)橥讌f(xié),而是最后一次告訴阿耶,不要再費(fèi)心思!我和他根本就沒甚舊情可敘,他能做到不記恨謝家,不記恨我已經(jīng)實(shí)屬不易,阿耶別再妄想乘風(fēng)直上,他不會做你的倚仗,更不會放任你在京城興風(fēng)作浪。 阿耶,回陽夏吧!” “你是要謝家斷子絕孫嗎?” 謝宏闊聲音暗啞,瞪得滾圓的眼睛漸漸添上一絲渾濁,他啟唇,往暖閣方向看去。 “你以為我為何出此下策,低聲下氣求你你都不肯幫忙,你以為我為了誰,為了什么?!” “四郎也參與了城外伏擊!” 花廳中鴉雀無聲。 謝瑛驚愕地看著他,謝宏闊扭頭,雙手負(fù)于身后站在五福蜀錦屏風(fēng)前,崔氏單手搭在案上,撥弄新折的晚梅。 “十一娘,即便你對我寡義不孝,也要念在你阿兄自小疼你的份上,幫他一把,那是殺頭的死罪??! 臨哥兒那么小,方才看見你就喊姑姑,比對待祖父祖母還要親昵,難道你忍心看著他下獄,看他流放?” “不是阿耶不想回陽夏,而是當(dāng)今不會容忍害他的人全須全尾回去,十一娘,能救謝家的人,只有你了!” 謝瑛腦中轟隆一聲,突然什么都聽不到了。 謝宏闊的嘴張張合合,肅穆的神情逐步逼近,就像幼時被關(guān)柴房看見的各種鬼魅,張牙舞爪直奔自己而來。 謝瑛用力睜眼,謝宏闊咬牙低喊。 “陛下不抓你阿兄,不定他罪名,你覺得會是何種理由?他就是為了讓你過去,去找他....” 謝瑛猛地抬起頭來。 謝宏闊壓下沒說的話,轉(zhuǎn)言道:“阿耶求你,救救謝楚和臨哥兒!” 眼前白茫茫一片,謝瑛張了張唇,喉嚨酸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腦中反復(fù)回響周瑄的話。 “十一娘,朕等著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