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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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自尊,被侮辱踐踏時也曾想過報復(fù),曾想過讓她痛哭流涕懊悔當(dāng)初所作所為,她境遇潦倒低賤如泥,他云淡風(fēng)輕早已忘懷過去,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 然現(xiàn)在,看著昔日舊情折斷脊梁,掩去自己曾最喜歡的生意盎然,明媚純真,懷著叵測的居心俯首,周瑄心中沒有半分快意。 此時此刻,比起報復(fù),他更加憎恨謝瑛毀了記憶中殘存的幾許美好,讓他惦記多年,始終不忘的舊事,好像不過如此,全是自我意yin,根本沒有懷念的那般令人心曠神怡。 烏黑濃密的發(fā)盤成高髻,兩側(cè)對插著鈿頭釵,釵尾懸著泠泠石榴色寶石,細(xì)嫩白膩的頸子被光映成玉石般,圓潤的肩頭往下低垂,姿勢恭敬溫順,若不是周瑄對她尚有了解,定也被這表面的謙恭蒙騙。 她向來如此,裝著示弱,骨子里卻有自己明確的打算。 這一回,她又想拿什么與他交換。 周瑄走過來,謝瑛余光看見繡云紋皂靴立在手邊,不禁屏住呼吸,反復(fù)在腦中回過早已想了十幾遍的話術(shù),確認(rèn)無誤后,她將身子又往下壓了壓。 聲音沉悶低落。 “陛下,臣婦懇請您饒過謝楚這一回,往后謝家定然安分守己,再不與其他世家勾連,請您赦免謝楚,使其無罪?!?/br> “十一娘,你不會以為自己還有與朕談判的價值吧?” 輕飄飄的語氣不難聽出鄙薄。 謝瑛直起身來,腮頰因跪立而微微發(fā)紅,眸若有霧,長睫一眨,她雙手托過頭頂舉到周瑄面前。 “臣婦愿拿此物與陛下交換?!?/br> 在她掌中,赫然躺著一枚羊脂白玉雕就的玉蟬,通體瑩潤而有光澤,雕工細(xì)致,配有一截緋色流蘇。 周瑄凝視著那枚玉蟬,久久沒有動作。 王皇后在世時,謝瑛偶爾會去淑景殿,她性情溫和爽利,深得王皇后喜歡,那會兒周瑄算準(zhǔn)時間,時常與她偶遇在淑景殿,久而久之,王皇后便看出此中蹊蹺。 她雖沒有點(diǎn)破,卻故意當(dāng)著周瑄的面將玉蟬贈與謝瑛,算是默認(rèn)兩人的關(guān)系。 駭人的靜謐后,周瑄伸手,從她掌中捏起玉蟬。 謝瑛溫順的垂下手,跪立著繼續(xù)說道:“這是王皇后生前物件,臣婦代為保管多年,今日歸還,還望陛下念在臣婦心誠的份上,饒過阿兄,謝家愿意退出京城,為各大世家做好表率?!?/br> 她言辭鑿鑿,唯恐周瑄不信,說完又行大禮,重重叩下身去。 “十一娘,你知道母后送你玉蟬是何意義?” 周瑄笑著,拉起她的手臂,溫?zé)岬闹讣馊缤一?,所到之處引起陣陣?zhàn)/栗。 謝瑛下意識往回縮手,周瑄卻陡然攥緊她的腕子,拉扯間,兩人幾乎靠在一塊兒。 呼吸噴在她面上,兇猛而又熾熱。 那雙黑眸蓄積著憤怒,一波蓋過一波的浪洶涌翻騰,像是要把謝瑛溺死在里面。 明明強(qiáng)烈而又暴怒,卻又在下一瞬慢慢歸于平靜。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往下覆在她的手背,以不容抗拒的力量掰開緊握的手指。 濡濕的掌心,落入那枚玉蟬。 汗津交纏,沁出墨香氣。 周瑄抬起眼皮,無瀾無波的瞳孔中,映著謝瑛清楚的面容,緊繃且充滿防備。 “純真,高潔?!?/br> “而今你卻用來做如此不堪下作之交易?!?/br> “朕告訴你,謝楚必死!” 謝瑛渾身顫抖,周瑄甩開她的手,轉(zhuǎn)身往前走了兩步。 “陛下,你究竟如何肯放過阿兄?!彼バ懈?,拖曳的長裙在地磚上劃開弧度,“據(jù)臣婦所知,阿兄并未拔劍傷害陛下,他也只是被動行事,身為下屬,不得不聽從主將指揮?!?/br> “若他拔劍,你以為他會活到今日?”周瑄冷笑著打斷,漆黑的瞳仁折射出冷厲的寒意,“朕留他到今日,你當(dāng)是為了什么?” “望陛下點(diǎn)撥?!敝x瑛咬著唇,忍下急迫。 周瑄望著她,眼神逐漸清明,他一步步走過去,直到腳尖抵住謝瑛的膝蓋,右手抬起,拍了拍謝瑛的肩膀。 “十一娘,你那么聰明,又豈會不知朕想要什么。” “你滿足朕,朕便饒過謝楚?!?/br> “怎么選,全在你?!?/br> “朕絕不勉強(qiáng)?!?/br> 重重簾帷,謝瑛猛地驚醒。 身旁的云彥睜開眼來,看妻子渾身是汗,濃黑的發(fā)如同水里撈出來似的,他起身,將她落在臂間的里衣拉高攏好,從后抱住謝瑛,溫聲道:“做噩夢了?” 云彥拂去她面額上的濕發(fā),親了親她唇角,近幾日的事情他全然知曉,更知道阿姊在府中那一番胡作非為,他心疼妻子,亦想為她解憂。 謝瑛緩過神來,細(xì)密的呼吸漸漸平復(fù),隨后靠在云彥肩膀。 “阿兄的事情還未有定論,我有個同年在刑部任職,已經(jīng)托他去打聽,只是案件涉及當(dāng)今,怕口風(fēng)緊,我...” 謝瑛搖了搖頭,環(huán)手抱住他的腰。 “彥郎,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去管謝家的事。若阿兄無罪,刑部自會還他公道,若他有罪,也會受到應(yīng)有的裁決?!?/br> 無論如何,她不會讓云家牽連進(jìn)去。 翌日晌午,曹姨母攜孟筱登門。 席上,說起王家回京之事。 云臻納悶的看向孟筱,問道:“王家回來的消息不早就傳開了么,有甚值得大驚小怪的?!?/br> 孟筱小臉一紅,柔聲道:“我也是聽旁人說起,道圣人意欲同王家聯(lián)姻,如此扶植寒門的同時又能安穩(wěn)世家人心?!?/br> 云臻擱了箸筷,眼睛瞪得滾圓:“王家哪個姑娘?” 謝瑛默默咽了口飯,腦海中略過王家族系,世家權(quán)貴大都門庭浩大,王家亦不例外,不算旁支便有十幾房親眷,每房名下又各有幾位娘子,與周瑄年齡相仿的也不少,只是若論親疏,要數(shù)王家三郎,是他護(hù)送周瑄回京,扶持上位。 王家三郎有四個女兒,適齡又未出嫁的只有二娘。 孟筱羞赧的搖頭:“我也不知,四jiejie千萬別往外頭說,我只給咱們自家人講,不好叫外人知道?!?/br> 謝宏闊屢屢著人催促,謝瑛全都避著不見,她就像走到窮途末路沒了方向的羔羊,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誰都想利用她,而她即便知道緣由,還是不得不順從,不得不為了兄長咽下悶氣。 留給她的日子不多,想起孟筱白日的話,謝瑛彎腰從最底下密封的柜中取出一個酸枝木匣子,擺到榻上小幾。 就著火苗,她慢慢啟開鎖片,取出用絹綢裹著的信件。 很厚的一沓,周瑄寫給她的。 清思殿,周瑄正襟危坐,氣度天然。 即便只穿著常服,猶能給人極強(qiáng)的壓迫感,居高臨下,就那么一動不動看著謝瑛呈上的物件。 雕花酸枝木匣子啟開,厚實(shí)的信上壓著那枚玉蟬,靜靜地躺在上頭,散著冰冷的玉澤。 謝瑛跪立在對面,低聲一字一句說道:“皇后娘娘贈臣婦玉蟬,寓意上回陛下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沒有說完......” “十一娘,你敢。”周瑄逼視著她,微紅的眼睛騰起霧氣,雙手抓住案沿,如同蓄勢待發(fā)的猛獸,只要謝瑛再說一個字,他就能撲上去將其撕碎。 他怒視著她,周身俱是弒殺的凜冽氣息。 謝瑛面不改色,咽了咽嗓子繼續(xù):“子孫綿延,生生不息。皇后娘娘是要成全陛下與臣婦,是要臣婦做陛下的女人,為陛下生兒育女,繁衍子嗣,她....” 一道漆黑的影子驟然襲來。 謝瑛不躲不避,青玉紙鎮(zhèn)擦著鬢發(fā)飛過,咚的一聲砸到柱子,炸裂開來。 承祿在外面聽到動靜,心里咯噔一聲。 他伺候周瑄長大,深知這位陛下脾氣,平素里溫和守禮,克制得體,何曾像現(xiàn)下這般失心發(fā)狂,沖動砸東西。 他也知道兩人過往,只是那么多年過去,謝瑛成了云六郎的妻子,即便當(dāng)初再喜歡,也該放下,他以為,周瑄早就放下。 可今日光景,顯然不是承祿所想。沉穩(wěn)持重的帝王,竟然還對謝瑛耿耿于懷,只怕當(dāng)局者都分不清,這份情誼究竟是喜歡多一點(diǎn),還是執(zhí)念多一點(diǎn)。 謝瑛咬著牙,眸中似點(diǎn)燃了小簇明火。 “陛下若不想讓旁人知曉你我私情,便放過我阿兄,只這一次,臣婦保證三緘其口,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王家姑娘。” 周瑄撐著案沿,對上那雙神色坦然的眼睛。 曾幾何時,他迷戀那眼中的神采,自信篤定,鮮活明亮。 可現(xiàn)在,他想生生掐滅那束光,將她拖下地獄,沉進(jìn)泥潭,永遠(yuǎn)待在黑暗的角落,再不相見。 暗啞的嗓音沁出失望:“十一娘,你有沒有心?!?/br> 第12章 ◎朕絕不放過你◎ 銀炭敲打著雕鶴紋銅爐發(fā)出噼啪聲,楹窗跟著叩出響動,偌大的殿內(nèi),因?yàn)橹墁u那句話而變得安靜空曠。 指甲摳進(jìn)rou里,謝瑛擠出一個笑:“陛下,您早該知道,臣婦一顆心都系在謝家,只要你放過阿兄,臣婦便絕口不提當(dāng)年之事,這些信件,臣婦也會還給陛下。 這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交易,王家已經(jīng)進(jìn)京,日后你們總歸是要聯(lián)姻議親,王家姑娘若知道陛下曾如此深愛臣婦,不知會作何感想。 即便她不介意,愿意包容陛下的過去,可誰又保證日后她不會多想,她若是因此背棄陛下,王家便不再是銅墻鐵壁的支撐,于陛下而言,便少去強(qiáng)有力的后盾。 這門親事成與否,全在陛下一念之間。” 她無視周瑄陰冷的面容,自輕自賤的話信口拈來:“望陛下松松手,放過阿兄,臣婦自不會讓流言傳到王家姑娘耳朵里?!?/br> 說完,微仰起頭看向周瑄。 周瑄慢慢踱步到屏風(fēng)旁,背過身,從酸枝木匣中拿出一封信,打開。 清晰的字跡撲面而來,一如陳年往事樁樁在目,他閉了閉眼,收斂起面上的慍怒,扭頭,對上謝瑛坦然決絕的眼睛。 “你是不是以為朕不會殺你?!?/br> “陛下自然可以殺了臣婦?!敝x瑛不卑不亢,又道:“如此臣婦再不會礙您觀瞻,不會成為您的掣肘。 但是,陛下若是不忍殺害臣婦,便請陛下依照臣婦所言,放過阿兄,放過謝家,臣婦定當(dāng)感恩戴德,燒香祈福為陛下祝禱萬年太平,長壽無疆?!?/br> “十一娘,”周瑄瞥了眼炭爐,抬手將信扔了進(jìn)去。 火苗瞬間吞噬了紙張,頃刻化成一縷灰燼,謝瑛攥緊手指,牙齒咬住舌尖,不讓自己流露出半分心軟。 “想救謝楚,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