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好猜，他既然看不上太子，又沒有起兵謀反自己做皇帝的心思，那就矮個子頭拔將軍，三皇子年紀(jì)比四皇子大，母妃賢妃又比較聰明會來事，褚翌跟三皇子接觸，也就是個互相試探，他們的交情還沒有深到結(jié)盟的地步。

    褚翌的試探也不難看出來，送個重禮，三皇子要是驕傲自滿，逢人就炫耀，褚翌肯定不會再做什么，只管將水?dāng)嚋?，讓三皇子跟太子折騰。

    要是三皇子不想說，反而讓身邊的人發(fā)現(xiàn)了，那是三皇子雖然有心，但也忒無能了，褚翌肯定就得掂量掂量……

    但褚翌已經(jīng)到了送重禮的這一步，前頭的兩個推測估計也就做不得真。

    畢竟褚翌也不是個散財童子。

    所以想來想去，隨安覺得褚翌準(zhǔn)備跟三皇子結(jié)盟的可能性比較大。

    說實話，她沒什么野心，帶著褚秋水哪里都能生活，自然對誰當(dāng)皇帝沒有想法，但要是當(dāng)皇帝的是個昏君，弄得民不聊生，那就跟她有關(guān)了。

    要是三皇子汲取太子的教訓(xùn)，懂得禮賢下士，勤政愛民，那就百姓有福。

    大部分人活一世無非求個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

    褚翌的同僚們都知道他即將娶劉家的寡婦，一時也不知道該恭賀好，還是該安慰好。

    褚翌沒把懿旨放在心上，進了宮也沒想起來，照舊安排輪值，自己親自帶了人巡視，眾人見他的樣子，頓時也都按下好奇心不提，一切就跟皇后未下懿旨一樣。

    褚太尉這邊卻如褚翌所料，并不順暢，他找宰相的目的沒達到不說，宰相韓遠(yuǎn)錚反而趁機要他上折子求太子監(jiān)國。

    褚太尉要是年輕幾歲，都能跟他當(dāng)場翻臉。

    韓遠(yuǎn)錚還在勸他：“不過是個女子，皇后娘娘再稀罕她，也不會越過九公子去，再說，夫為妻綱，這嫁了人，就是在家里擺著的，你們家有老夫人，有大夫人，難不成還需她出去應(yīng)酬？”捂在家里，大家會很快忘記的。

    褚太尉心想，你既然知道這么清楚，你怎么不娶？！怏怏的灌了幾杯酒，而后裝醉，堅決不肯回應(yīng)韓遠(yuǎn)錚的提議。

    林頌鸞昨天在宮里就拿到了屬于她的那一份兒懿旨。

    皇后是真覺得她好，不僅親自執(zhí)筆，還寫了許多諸如“家承鐘鼎”、“齊莊知禮”、“性秉惠和”等等贊美她德行的好詞，林頌鸞欣然而受。

    要不是她出宮太晚，當(dāng)天她就想去拜訪褚府老夫人，想把自己尚且是完璧之身的事說給老夫人聽。

    在她看來，自己完璧，便是最珍貴的嫁妝了。

    林頌鸞打算初三一大早就來拜訪老夫人。

    她打發(fā)了人去褚府，在門房就被攔住了，門房口氣不好，但也沒用說什么惡劣的話，只說：“今天主子們都要出門，并不見客?！?/br>
    林頌鸞不死心，叫人守在褚府門口，見女眷的馬車去了宰相府，她也連忙收拾了自己趕到韓家。

    皇后的懿旨下的太突然了，再說韓家這樣的高門，連劉貴妃的娘家劉家都看不大起，林家就更不用提了，所以韓家主事的夫人聽說林家人上門拜訪的時候，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

    林頌鸞在門口等的急了，又派了個人：“你只說找褚府老夫人，說我有要緊的事要稟告老夫人就行?！?/br>
    林頌鸞表明身份，又說了要見褚老夫人，韓家的女眷就不敢擅專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事情就落到紫玉身上。

    紫玉愁的不行，她擔(dān)心老夫人看見林頌鸞再氣出個好歹來。

    又心里恨恨，罵隨安：“早不凍臉，晚不凍臉，害我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隨安是趁機回了褚秋水那里。

    如果說她之前躊躇不定，那懿旨下來，就是塵埃落定了，她必定要走，不能再徘徊動搖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變化

    隨安對褚秋水道：“我不打算在褚府當(dāng)差了?！?/br>
    褚秋水沒問原因，就點頭同意了，還顛顛的問：“那咱們回上水鄉(xiāng)？”然后發(fā)愁：“房子給了松哥兒住，再要回來恐怕不大好吧？”

    既然他接受度這么高，隨安也沒啥好擔(dān)心的了，直接道：“不回上水鄉(xiāng)，去別的地方?！?/br>
    現(xiàn)在沒什么戰(zhàn)事，就算肅州那邊打起來，估計規(guī)模也不會太大，他們只要避開北邊靠近肅州那邊的地方就行了。

    隨安將值錢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有些鐲子跟釵環(huán)，她交待褚秋水：“拿出去當(dāng)了?！庇旭仪锼?dāng)擋箭牌，她以后扮起男裝來應(yīng)該更方便，所以首飾什么的，對她來說用處真不大。

    褚秋水有些舍不得：“這個留著以后當(dāng)你的嫁妝多好？！”

    隨安隨口：“這些都不好，等爹有了錢給我買好的?！?/br>
    褚秋水就開心了，開心完了壓力驟增，他以后得賺多少錢才能夠置辦一副閨女滿意的嫁妝啊！

    褚秋水能想的這么多，連隨安都沒想到，她只是一邊敷衍著褚秋水，一邊警惕的看著褚府的動靜，打算在一個合適的時機，不管用什么法子，反正是離開褚家就對了。

    等隨安養(yǎng)好了臉，初六回褚府幫忙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老夫人的臉上多了些笑容。

    不用她打聽，紫玉就憤憤的將宰相府里老夫人見林頌鸞的事說了：“不要臉！上趕著追到別人家求見老夫人！”

    可至于林頌鸞跟老夫人說的什么，紫玉就不大清楚了：“老夫人估計是怕被人聽了去丟了府里的臉面，所以叫我們都退下了……”

    隨安直覺林頌鸞說的事叫老夫人對她的態(tài)度有所松動。

    她對林頌鸞的戒心不由的又加厚了一層。

    褚太尉現(xiàn)在還是太尉，而且褚翌確實軍功赫赫，所以初六的宴席辦的很成功，也沒用人在席上拿林頌鸞說話。

    隨安就注意到老夫人的心情更好了些。

    褚翌還不知道老夫人見過林頌鸞的事，他今天幫父兄待客，因不喜醉酒后頭痛，所以到宴席結(jié)束后都還是清醒的，就陪了老夫人說話。

    “母親今日終于露出一個笑臉，兒子心里也松快了些。”他手勁大，用來捏核桃，不過捏了兩個就掌握好了力道，后頭捏出來的就是完整的了。

    老夫人心疼他，叫人給他打水洗手：“不許捏了?！眳s沒說自己為何開心。

    褚翌笑：“母親定然有事瞞了兒子，難不成是私下里頭勻了私房給七哥？”

    老夫人啐他，屋里伺候的人都悶頭笑。

    褚翌在燈影里頭看見縮在徐mama身后的隨安，臉上的紅腫已然消失，又恢復(fù)了白嫩，可這樣一來就顯得瘦小了。

    “隨安，”他開口叫她，見她惶惶了一下，就笑著對老夫人道：“這丫頭倒是不似我的丫頭，整日里巴結(jié)著母親?！?/br>
    老夫人也扭頭看了一眼，道：“不巴結(jié)我，難不成要巴結(jié)你？她年紀(jì)也不小了，你又不要她成你的房里人，是你能給她尋一門好親，還是我能給她尋一門好親？”目光緊緊的盯著褚翌。

    褚翌一怔，而后看向隨安，眼光漸漸變冷。

    隨安沒料到這對母子說話就能扯到她頭上，她片刻茫然后立即清醒過來，抬頭看著這倆人。

    老夫人的眼中帶著試探，而褚翌的眼中有火。

    這種無妄之災(zāi)，真叫人惱怒。

    就算褚翌想娶她，她也不想要老夫人這種婆婆。因為老夫人太容易忘記別人的好，反而總是想著別人會算計自己，在這一點上，老夫人跟褚翌還是有很大的區(qū)別的。

    她垂下頭不言不語。

    褚翌就慢吞吞的開口：“隨安你一會兒隨我回去，幫我整理整理文書?！?/br>
    隨安直接拒絕：“婢子今晚要在老夫人房里值夜?！?/br>
    “母親這里這么多人，用得著你顯擺啊！”褚翌沒好氣。

    老夫人沒有作聲。

    隨安也熄了聲音，她垂下頭，就不信褚翌敢當(dāng)著老夫人的面來抓她。

    褚翌最后還是自己走了，這二年，他的城府在不斷加深，隨安這種抗拒對他來說，猶如蜉蝣，他不過是縱容著而已。

    隨安就開始一遍一遍的教武英跟武杰，教他們看賬本，記賬，看褚翌莊子的收成，看鋪子收益，如何分辨是不是忽悠等等，這兩人苦不堪言，奇怪的是老夫人知道了也沒說別的。

    到了正月十六開印上朝的日子，皇上終于出來了，卻穿著一身道袍坐在龍榻上。

    大臣們都被閃瞎了眼。

    皇上就宣布了幾件事，一件事是他要閉關(guān)一段日子，由太子監(jiān)國，宰相輔佐，另一件事則是厚賞了李玄印的身后事，給李家?guī)讉€兒子都封了官，然后叫李家三子任肅州節(jié)度使……

    至于為什么是李家三子，而不是才能更為卓越的李家老二，這就是三皇子的能耐了。

    褚翌終于知道賢妃對上皇后并非沒有一擊之力。在他暗示三皇子李玄印的第二子是太子有力支持之后，三皇子立即找了賢妃商量。褚翌不知道他們怎么做的，但結(jié)果已經(jīng)偏離了太子預(yù)期——看太子一下子由歡喜變成愕然的臉色就知道了。

    不同于隨安對林頌鸞的如臨大敵，他一開始就沒把林頌鸞當(dāng)成對手，而是直接著眼在皇位之爭上。

    太子直接問：“父皇，兒臣聽聞李家兒子李程樟才能卓越，人品不凡，不知為何選了這個默默無聞的李家三子做一州節(jié)度使？”

    褚翌站在殿門口，聽著殿內(nèi)太子的聲音，微微發(fā)笑，太子不僅愚蠢而且蠻橫。

    皇上聞言道：“太子是怎么曉得這李家老二的？朕倒是沒聽說？”

    李程樟自從搭上太子這跟線，送錢送物，毫不吝嗇，太子吃到嘴里，就把肅州當(dāng)做了自己囊中之物。在太子看來，李程樟小意殷勤，那太子受了好處，自然也得維護他幾分才行。

    可太子這會兒急著維護李程樟，就沒聽出皇上話里的意思，還竭力的說李程樟的好話。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大局

    三皇子曾經(jīng)問褚翌，要不讓賢妃跟皇上說說皇后賜婚的事，褚翌想了想還是搖頭，這事就算想要讓皇上知道，也不能是賢妃去說。免得皇上起了疑心。

    褚翌看著一身道袍的皇上，不知他還會不會留戀劉貴妃。畢竟劉家出了事，劉貴妃元氣大傷，怨氣加身，恐怕皇上也是畏懼的多……

    不過也不一定，劉貴妃能獲寵，依靠的不是家世，而是皇上的喜歡。

    褚翌砸么了一下，劉貴妃強弩之末，皇上又有道士牽著，劉貴妃已經(jīng)影響不了大局。

    只要把李家三子成肅州節(jié)度使的事砸實了，李程樟必定不服，到時候不想反也得反了。

    散了朝，果然就聽說劉貴妃的人去攔皇上的轎輦，不過皇上只在劉貴妃那里坐了一刻鐘就出來回宮了。

    接下來的日子太子監(jiān)國，褚翌按部就班的繼續(xù)當(dāng)差，臉上既沒有即將成婚的喜悅，也沒用對這門婚事的不滿。

    令許多看不慣他的人本想見了面打趣一下都沒了興致。

    可林頌鸞著急了。

    褚家接了懿旨，但并無媒人上門商量婚期。

    林家經(jīng)過劉家的事也算有了經(jīng)驗，當(dāng)褚家做的還不如劉家當(dāng)初的時候，林太太先慌了。

    林頌鸞進宮去求皇后。

    現(xiàn)在太子監(jiān)國，皇后威儀更上一層，對林頌鸞的喜愛也是只多不少，就笑著道：“我把你婆婆叫進來問一句，你也聽聽?！?/br>
    林頌鸞雖然覺得羞臊，卻沒有拒絕。

    老夫人進了宮，先給皇后拜見，然而又受了林頌鸞的禮。

    皇后沒什么顧忌，當(dāng)著林頌鸞的面就問婚事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而林頌鸞也沒有找個借口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