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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衍似乎不相信:“怎么會有母親不記得孩子的年齡?” “你懂什么?我又不在意他,生下來也沒養(yǎng)過?!迸舜瓜卵郏瑥乃沟目诖锬贸隽税鼰?,點了一根抽上,神色依舊平靜。 她說:“我是農(nóng)村人,十六歲那年考上了我們鎮(zhèn)最好的高中??扉_學的時候在家門口遇見了一個流浪漢問路。我和他說了他半天他都聽不懂,那地方我認識,我就帶他過去了。然后走到一條沒人的小路,他就把我拖進草叢強/jian了?!?/br> 煙霧吐出,女人的神情也似乎變得難以分辨了些,她繼續(xù)道:“我哭著回家,不敢告訴爸媽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還是在晚上被我媽發(fā)現(xiàn)了內(nèi)褲上的血跡和精/液。她問我發(fā)生了什么,我就告訴她了,然后挨了一頓打。他們也不肯帶我報警,說不能讓鄉(xiāng)親們知道有我這么不知廉恥的女兒,也不肯再讓我讀書,說早知道就應(yīng)該早點把我嫁出去,省得給他們丟人。 他們很快就給我安排了丈夫,另一個村子的鐵匠,拿我換了一頭牛。只可惜他們的算盤落空了,因為我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我懷了那個流浪漢的孩子。他們用了一切民間的方子,想悄悄把這個孩子打了,我也很配合,因為我也很怕他出生,只可惜他實在是命大,最后還是生出來了,是個男孩,我爸媽的態(tài)度就變了,因為生了我之后我爸就意外傷到了命根,所以他們只有我一個孩子,好不容易有個孫子,也就高高興興養(yǎng)在身邊了。可你們說,我怎么可能會愛這個孩子,是他的父親,毀了我的整個人生?!?/br> 三人都沉默了。 理智告訴他們孩子沒有錯,但是面對親身經(jīng)歷了這些的女人,他們也說不出什么勸她不要遷怒孩子的話。 看著他們?nèi)谋砬橐粋€比一個嚴肅,女人對著離她最近的江遇時的臉吐了一口煙,笑道:“干嘛,一個個小屁孩,低頭板著臉,我還以為這是我的靈堂呢,下一秒給我上柱香唄。” 夏婉垂落在身側(cè)的手握緊了些,眼圈也微微泛紅。 她仿佛看見了十六歲的少女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也曾滿懷著對未來的希望。 她明明可以有很好的未來,或許再過幾年也能考上最好的大學,走出山村。 但是在寂靜的小道上,少女哭喊著被拖進了草叢里,從此人生就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十六歲的少女在遭受欺辱的時候,有想過未來的某一天,曾經(jīng)傷害過她的噩夢,會成為她未來賴以生存的支撐嗎? 女人的目光落在夏婉臉上,隨即笑道:“你這小子怎么回事?不會還要哭上了吧?” 女人此刻對他們已經(jīng)放下了戒備,在她看來不過是幾個尋求刺激卻又沒有足夠膽量的小孩。 “我沒有?!毕耐窳⒖谭裾J,又問道:“那后來呢?” 這是一個已經(jīng)知道答案的問題,因為他們是在這樣的場合相見的。 “然后我就把他丟給了我父母,一個人去城里打工了?!迸嗣佳劾镆琅f沒有什么太大的情緒,平淡道就像是在講述著別人的故事:“我想以后自己開個服裝店,但是沒有本錢,就先給開了服裝店的人當幫手,一邊存本錢一邊學學經(jīng)驗。我的老板和老板娘人都特別好,他們有一個女兒,老板娘的mama在家里照顧女兒,夫妻倆就開店賺錢。 平時我在店里上班,開的工資沒有答應(yīng)過包吃住,但是他們會讓女兒送飯的時候給我也帶一份,晚上也免費讓我在店里過夜,怕我睡沙發(fā)不舒服,還給我買了個折疊床?!?/br> 說到這里,女人的唇角都上揚了些,似乎是想到了人生里為數(shù)不多美好的時光。 她又繼續(xù)道:“我覺得能夠認識他們特別好,我和他們在一起幾年,他們一直對我很好,我爸媽都沒對我那么好過。直到一次老板喝醉酒半夜沒回家而是回了服裝店,爬上了我的小床。后來也沒什么可說的,就還是那種事唄。第二天老板就哭著跪在地上求我,求我不要報警,不能送他坐牢。還求我不要告訴他的家人,他那么幸福的家庭,不能因為他一次酒后的錯誤就被破壞?!?/br> “然后呢?”這次是江遇時問的,他眼底帶著難以言說的神色。 “我沒有報警,但我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老板娘,他們夫妻倆大吵一架,最后老板娘也打了我,罵我沒有良心,她對我那么好,我居然還勾/引他的丈夫?!闭f到這里,女人將手中的煙直接在桌上摁滅,嘲諷一笑:“我知道她看了監(jiān)控,她一定知道不是我的錯,可是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她想守住她的家庭,也只能自欺欺人把錯都推在我的頭上,不然她過不下去的。再然后我就覺得也無所謂了,這種事被迫經(jīng)歷過不止一次,哭哭啼啼有什么意思,倒不如通過它來錢快,還得讓自己的生活變好一些?!?/br> 再然后的問題就沒有必要問了,因為他們都知道了。 氣氛很沉默,沒有人會想到居然在這種地方會聽見一個這樣的故事。 哪怕是瑪麗蘇的世界,也有無數(shù)的普通人存在,在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艱難的生活。 夏婉岔開了話題,說:“我看見里面有個帶麻將的房間,要不然去玩玩?贏了拿走,輸了算我的?!?/br> 女人笑了,問道:“你們是來做慈善的?” 當然,她也沒拒絕,而是道:“想打就打唄,錢就不用了,本來現(xiàn)在的時間也是你們在付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