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粲輕聲喚著對上云端的視線，看到她因突然被喊了全名而有些意外地瞪大了雙眼，稍稍抿緊了唇，如臨大敵地正了面色，等著自己的后半句話，心中突然就像被撞了一下，悶的發(fā)堵。

    “……你今天拿了第一，該獎你些什么的?！鄙挑雍龅男α?，溫聲道，“你想要什么？說說看，什么都可以?！?/br>
    “……”

    大約是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云端懵懂地眨了眨眼，下意識重復(fù)道：“什么……都可以？”

    “嗯。”商粲欣然點頭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什么都可以?！?/br>
    “……”

    云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稍長的額發(fā)掩著她的眼睛，讓商粲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只是耐心等著。

    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只是幾分鐘，商粲終于聽到云端開了口。

    “我……”

    向來清冷的聲音此時卻微微顫抖著，云端抬起頭來，精致無儔的臉上是一眼既穿的猶豫和不安，隨后化為泛著孤勇的決絕。

    帶著某種像是用琉璃堆砌起來的空中樓閣一般搖搖欲墜的希冀，云端慢慢向商粲靠近過來。

    商粲沒有避讓，靜靜抬起眼，掃過她從耳際垂落的發(fā)絲，低低壓著的清秀眉眼，和稍抿緊了的淡櫻色薄唇。

    鼻尖嗅到的是和記憶里一致無二的淡淡冷香，身前的人傾身過來，近到商粲能清楚地看到她不安顫動著的眼睫，幾縷發(fā)絲落在她白瓷般的細(xì)膩脖頸上，然后又滑下去，無端地勾的人心癢。

    就在商粲的目光跟著垂落的發(fā)絲落下去的時候，她聽到云端顫聲開了口。

    “我喜歡師姐?！?/br>
    “我想要……師姐也一樣的喜歡我?！?/br>
    隨即是微涼的手掌貼上商粲的臉頰，商粲順著她的力氣抬起頭，看到那張熟悉面孔漸漸靠過來，躊躇的，小心的，試探的。

    商粲垂下了眼簾。

    下一刻，屋內(nèi)響起巨大的磕碰聲，桌椅被掀翻，桌上的藥碗砰的落到地上碎裂開來，渾濁的藥湯橫流一地。

    商粲把云端抵在墻邊，面無表情地單手捂住她的嘴。

    “你想喂我吃什么？”

    她輕聲問著，被按在墻邊的人口不能言，只一雙漂亮眼睛透出錯愕神色，隨即黯然地沉下去，緩緩搖頭。

    “……你到底、”

    難以抑制的焦躁涌上心頭，商粲用力咬緊了牙關(guān)，手上卻到底沒有繼續(xù)加大力氣。

    “你是根據(jù)我的記憶造出來的嗎？”商粲自嘲地笑了一聲，“倒是很像?！?/br>
    “但剛才不對?！?/br>
    她的聲音沉沉，像是自言自語般輕聲說著。

    “……她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我那時問她想要什么的時候、她才不是這樣回我的?！?/br>
    分明剛才掀翻桌椅時發(fā)出了那么巨大的聲響，屋外卻半點動靜都沒有，仿佛整個世界就只有她所在的這一間屋子，只有她們兩個人。

    “會讓人心想事成的幻境，永遠(yuǎn)順?biāo)斓氖澜纾鄙挑拥吐曊f道，“這就是鬼族迷惑人的手段嗎?！?/br>
    她漸漸回憶起忘川冰冷的水，幽冥鬼界那暗紅色的世界，和挽韶曾經(jīng)語重心長的叮囑：那里對你來說是很危險的。

    “……是啊。好危險?！?/br>
    商粲輕輕笑了，笑容中卻似含著幾分苦澀。

    “用云端的臉做這樣的事……”

    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最后深深看了一遍面前人熟悉的眉眼，然后緩緩俯下身去，嘴唇輕貼上了自己的手背。

    霎時間，整個世界都破碎成灰。

    作者有話說：

    我好了，但沒完全好

    等不在幻境里商粲也能這么勇的時候我才算真的好了（然后十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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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周圍的世界和身前的人系數(shù)破碎成無數(shù)灰塵, 隨后像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孤單地經(jīng)歷過了漫長的時間，商粲終于恢復(fù)了意識。

    腦中剛剛開始清醒的時候就察覺到有極其陰冷的鬼氣向著面門襲來，商粲下意識屏住呼吸, 迅疾地翻身躲到一旁。

    她這時才睜開眼睛。

    商粲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立足于地面上, 眼前看到的是屬于幽冥鬼界的暗紅世界——此時看到竟然還能讓她感到些許安心。

    但眼下絕不是能為脫出幻境而放下心的時候。

    在她剛剛躲開的地方，有兩個輪廓稍顯模糊的人形, 不祥的氣息和猙獰的面容, 無不彰顯著他們鬼族的身份。

    “……剛才的幻境就是你們做的好事嗎？”

    商粲并不想急著出手，畢竟她剛剛醒來，腦中還有些混沌，沒想通的事有一籮筐。但眼前的鬼族全然沒有要和她好好交談的意思，見到手的獵物突然醒轉(zhuǎn)躲開，兩只鬼族的面目都變得更加兇惡, 不由分說地向她襲來。

    商粲輕嘖一聲, 下意識想召出天火應(yīng)敵, 但在動用靈氣的瞬間就感到體內(nèi)傳來讓她眼前一黑的劇痛，隨即是莫名的寒氣順著她的經(jīng)脈洶涌而來, 商粲猝不及防, 當(dāng)即吐出一口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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