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端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xue，看向沒事人似的南霜，對方在花妖們的爭論聲中氣定神閑喝完了一盞茶，才開口道：“就是突然想來拜訪一下故人，不可以嗎？”

    自認(rèn)和南霜的交情并沒有深到能被稱為“故人”的程度，云端想起方才城外的爭斗，蹙起眉問道：“鬼族突然向云城襲來，是你安排的嗎？”

    南霜也沒有多做解釋的意思，只一笑，道：“算是吧?！?/br>
    云端疑惑地挑起眉，還沒說些什么，那邊鳶歌就放下與挽韶的嘴仗轉(zhuǎn)向她，頗有幾分憤慨道：“沒辦法、只有這樣才能把天外天那個男的引到其他地方去……”

    她一副很不愿提起那人的樣子，雖然沒有明說，但話里那所謂的“天外天的男的”顯然是在說裴琛。云端一怔，重又看向面上一派云淡風(fēng)輕的南霜，遲疑半晌后問道：“……琨瑤君這些日子、還找過你？”

    “何止是找過！”

    南霜還沒作聲，鳶歌已經(jīng)氣沖沖地應(yīng)了話：“云中君，我覺得你得盡快把那些修士們都召集起來跟大家說說，那個天外天代掌門可沒存著什么好心思，我看他憋著壞主意呢！”

    “……”

    心知鳶歌和南霜的關(guān)系有些微妙，對裴琛該是頗有微詞的。云端猶豫片刻，還是向南霜投去探詢的視線，卻看到鬼王正盯著涼亭旁樹上的雪發(fā)呆，見她望來才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道：“也不能說是壞主意。至少對于我們來說，稱裴琛在做的事是天大的好事也沒什么問題?！?/br>
    南霜極快地瞥了一眼因她這句話而氣得皺起臉來的鳶歌，無聲地嘆了口氣，補充道：“……或許你已經(jīng)注意到了，封印鬼界通路的進展很慢?！?/br>
    迅速領(lǐng)會了她話里的意思，云端一凜，果然聽到南霜淡淡道：“這是裴琛故意為之?！?/br>
    “我不知道他到底還對我存著什么樣的幻想……”饒是一直云淡風(fēng)輕的南霜也在說到這時微微皺起了眉，輕嘆道，“難不成是我變成鬼族之后冷血了許多嗎，他那副硬是要從我身上找到些以前的影子的樣子……我著實是有些看膩了?！?/br>
    盡管知道他人的感情與自己無關(guān)，但在聽到南霜語氣平穩(wěn)地說出這些話時，云端還是禁不住想起了裴琛的身影，冷不丁地心悸了一下。

    “說實話，修仙界比鬼界的環(huán)境不知道好到哪去了，我挺想在這里待下去，這么說起來我還該謝謝他才對。”

    南霜很不見外地自己給自己續(xù)了杯茶，繼續(xù)說道：“從長久來說，我該去籠絡(luò)裴琛才對。從他面對我時的表現(xiàn)上來看，這大概也不是件難事?！?/br>
    云端確信她感受到了鳶歌那邊投來的強烈視線，但處在視線中心的南霜卻恍若未覺，看都不往旁邊看一下，對著她淺淺一笑：“我今日來，也是對此事有幾個不解的地方，想問問你的看法?！?/br>
    “……我？”

    沒料到對方會拋出這樣的問題，云端迷惑地蹙起眉，看到南霜欣然點了頭，唇邊勾起的笑意看起來莫名顯得有幾分惡劣心思。

    “你看，你和他都是修士，而且……”南霜刻意頓了頓，半晌后才續(xù)道，“處境……多少有些相似。”

    “我雖然曾經(jīng)也是修士，但當(dāng)了這么久的鬼族，感覺已經(jīng)很難理解人的感情了?！?/br>
    “為什么會執(zhí)著至此呢，追逐著已經(jīng)消失的幻影、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br>
    她懶懶說著，對云端好整以暇地一笑：“——這幾個問題，同樣適用于云中君，不是嗎？”

    “——”

    身體反應(yīng)比頭腦還要快，意識到的時候，云端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起了身，甚至手已經(jīng)握在了非望的劍柄上，毫不掩飾周身的敵意。而這份敵意的對象卻不為所動，輕吸了口氣，啟唇道：“兩年過去，沒有半點消息……”

    “云中君，”南霜垂下眼簾，掩住眼中情緒，低聲道，“你就不覺得……是商粲不想見你嗎？”

    像是舊傷疤被猝不及防狠狠掀開，云端眼前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即是難以遏制的怒氣涌上來。她下意識想要反駁說不是這樣的，但話到嘴邊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證據(jù)能拿來佐證這個說法，于是只徒勞地張了張嘴，沒能發(fā)出聲音。

    全身心都在對南霜的話語產(chǎn)生抗拒，云端不想讓她的沉默看起來像是默認(rèn)，于是斷然轉(zhuǎn)身向屋中走去，在關(guān)上門前又聽到南霜冷靜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

    “——如果商粲變成我這個樣子，你會怎么辦？”

    扶在門上的手不受控地抖了一下，云端深吸一口氣，用力摔上了門。

    巨大的關(guān)門聲在院中回蕩著，挽韶幾乎從未見過云端如此失態(tài)的樣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正當(dāng)她愣愣想著是要先罵旁邊那個不知道發(fā)哪門子瘋的鬼族一頓還是先追進去安慰云端的時候，那個不知好歹的鬼族卻突然收了那挑釁般的笑容，無聲地嘆了口氣。

    南霜靜靜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茶杯，垂下眼簾，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嘆道。

    “……可真是份苦差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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