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話鳶歌沒能聽到，不知道是南霜沒說還是她太過緊張而把記憶燒成了一片空白。

    但無論如何，南霜貼上來的唇是做不了假的，柔軟的，微涼的，眾目睽睽之下的。

    伴著周圍壓抑的驚呼聲，云端不敢多看，第一時間移開了視線。

    她不合時宜地生出幾分羨慕來，又立刻意識到此刻不該想這些，然后立即看向裴琛。即使隔著堵藤蔓的墻，但也已經(jīng)足夠裴琛將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云端很難想象出他當時的心情，但卻能看出他身上發(fā)生的變化。她不由得周身一凜，腰間白光一閃，非望登時攜著冷意出鞘。

    “都退開些。”面對不明就里的眾人投來的視線，云端按下心頭的復(fù)雜情緒，咬著牙低聲道，“琨瑤君……入魔了?！?/br>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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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

    裴琛覺得荒唐。

    他過往的日子都算得上是順遂, 家境小康，因天資高被天外天收入門中，人也勤勉又耐得住性子, 很快就在門中嶄露頭角, 是冉冉升起的新星，被贊為同輩楷模。

    初入門時, 他其實不是南霜的徒弟, 只和眾多弟子一同記在旁人名下。南霜不是個安分性子，一年到頭在門內(nèi)的日子寥寥無幾，他最初也只是從旁人口中聽得幾分霜降君的威名，心中也只有個模糊的印象，連面都沒見過一次。

    要說因何生緣的話，是某次門內(nèi)大比, 南霜在比試到一半時突然出現(xiàn), 在臺下看了半晌, 突然指著他笑道：‘這個有沒有師父了？我想收他為徒?！?/br>
    裴琛應(yīng)聲望過去，從此再也沒能移開眼睛。

    霜降君這么多年第一次開口要收徒, 縱然不合規(guī)矩, 但門內(nèi)還是應(yīng)了她。裴琛突然得到霜降君的偏愛, 這讓他備受重視，身份名聲也水漲船高，但這些都對裴琛沒什么影響, 他整日忙于招架南霜時而嚴苛?xí)r而異想天開的教導(dǎo)，原本有規(guī)律的生活被攪得一團糟, 他卻說不出半個不字, 只是默默無言的全部受著, 像是被心血來潮的浪潮推著走。

    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拒絕的權(quán)力。

    也沒有這個念頭。

    時至今日，裴琛已經(jīng)不知道那些難以啟齒的心思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只是在某日突然驚覺，南霜的存在似乎對他來說已經(jīng)太過強烈了。裴琛不是沒有掙扎過，他試過遠離，試過回到原本被清規(guī)戒律束縛的生活，長輩們都夸他不驕不躁，只有他自己在深夜獨處時知道，他其實生出了些什么樣的心思。

    只是年少的愛戀最是難熬，越是想放就越放不下，偏偏那個人還總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裴琛像是陷入沼澤般寸步難行，每日過的像是在飲鴆止渴，第一次大著膽子喚她阿霜的時候聲音都抖得不像話，而南霜毫無波瀾，只是一如往常的淡淡應(yīng)了，像是無聲的寬容和默許。

    他們二人似乎過了一段心照不宣的日子，在戒律森嚴的天外天里，縱使沒有明言，但裴琛以為……裴琛以為，這就是愛了。

    那現(xiàn)在……眼前這副景象，又算什么？

    透過藤蔓的縫隙，他心心念念了這許多年，不惜秉著私心做下錯事也要用盡一切辦法追尋的那個人，他的心上人。她抱著其他人旁若無人地吻過去，眼神專注又溫和，只裝著懷里那一個——一個花妖。

    算什么？這算什么？

    妖、只是個妖族而已，憑什么……憑什么——

    無法抹去的負面情緒像淤泥般堆在腹中，冒出污濁的氣泡，很快漲到全身，在裴琛沒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墜入了永夜。

    眼前的視野迅速地黑下去，最后刻在眼底心間的是南霜的側(cè)臉，平靜的，恍若不覺的，沒有看過來的。

    在那之后發(fā)生了什么，裴琛通通不清楚。他再次恢復(fù)意識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去，他一睜開眼就是漆黑的天幕，恍惚了一瞬才意識到他正躺在地上。正想要坐起身來時突然感到脖頸間一涼，有股森森的寒氣正抵在那里，該是柄削鐵如泥的好劍，即使見他醒轉(zhuǎn)也只是動了一動，卻沒有要退開的意思。

    裴琛不得不保持著姿勢不動，他疑惑地轉(zhuǎn)過視線，順著脖間的劍身向上看去，然后看到了用力握緊劍柄的手，素白的衣袍，和云端面無表情的精致面容。

    他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云端會拔劍制住他，心中的第一反應(yīng)是當年商粲的事暴露了。但腦中還沒轉(zhuǎn)過彎來，就聽到云端用比之平時更沉了幾分的語氣開口道：“……琨瑤君、”

    她說著頓了頓，淡然若玉的眉眼斂起來，似有幾分不忍，但還是低聲將事實告知他道：“你入魔了?，F(xiàn)下須得……先送回天外天，再做打算。”

    裴琛沒能聽懂她在說什么，甚至覺得云端這般鄭重地說出這樣荒誕的話來有幾分可笑，但沒等他的笑意顯出來，就聽到有驚惶尖利的聲音傳來：“云中君，他、他已經(jīng)醒轉(zhuǎn)了，是不是快些將他捆起來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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