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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長樂皇子府,一派熱鬧景象。 凌云是燕沉瀟帶過去給陛下治病的,她容顏秀麗,性格溫和,待人接物都很端方,即使瞎了眼,在長樂皇子府也十分受歡迎,一些下人的視線時不時流連在她身上,半天都不動。 這些視線凌云能看到,但她卻得假裝看不到。 她話語溫柔,“請問殿下去了哪兒?” 這些日子,燕沉瀟神龍不見尾般行蹤不定,凌云想見他一面都難,偏偏在系統(tǒng)上見到他對甘棠的好感度越發(fā)高了,心中更是不安。 下人只恭敬道,“殿下正在書房?!?/br> 書房……又是書房,也不知燕沉瀟每天悶在書房干什么。 偏偏她不敢獨自去找他,他養(yǎng)的那頭狼,頗為兇狠,一見她便齜牙咧嘴,十分嚇人。 白家的事情還沒有告落,燕沉瀟作為關(guān)鍵人物,確實是忙了些,只是上殿之時看到甘凌,腦海中聯(lián)想到另外一個人,總控制不住要恍惚一下。 他答應(yīng)她的事情還沒有實現(xiàn)……她也不來催,這么久過去,別說見面,兩人便是一封信一句話也沒有交流過。 燕沉瀟日夜思考著,一邊是朝廷,一邊是甘棠,頗為疲憊。 就在這種并不愉快的氛圍,年來了。 盡管朝廷剛經(jīng)歷了一次大血洗,皇宮還是十分熱鬧,張燈結(jié)彩,一片白的雪和一片紅的綢帶相輝映,把皇宮內(nèi)外都照得亮堂堂的,像是為了驅(qū)趕先前的冰冷和混亂而格外重視。 在陛下邀請文武百官的宴會上,甘棠和燕沉瀟迎來了分離后的第一次見面。 燈火璀璨,歌舞綿綿,酒香纏著燭光盈滿大殿的每一處角落,炭火燒得很旺,把整個宮殿烘得很暖。 甘棠作為甘凌的親屬,坐在后下方,并不起眼。 遠遠抬眼看上去,視線穿越過幾個臺階和正在起舞的宮男,她看見坐在陛下下首的燕沉瀟。 時間一晃好像回到了當初她在大殿上向他表明心意的時侯,他一身華裳,秾麗的眉眼冷淡,姿態(tài)高高在上,只不過現(xiàn)在的他少了幾分傲氣,多了幾分她看不懂的深沉。 再轉(zhuǎn)眼而下,她看見那個最近風頭正盛的“凌太醫(yī)”,也是一身華服,嘴角擒著淡淡微笑,溫和端方。 許是感受到了什么,她虛無的視線轉(zhuǎn)向下方,雖是看不見卻極其精準地和甘棠“對視”了。 兩人都無話說,說也聽不見,甘棠目光淡淡,一動不動。 凌云率先移開了頭,她許是想從桌上拿起什么,卻不小心碰倒了酒杯,醇香的華液頓時從酒杯流出,稀拉拉落在她的衣衫上。 她慌忙之下要去扶那酒杯,沒想到又碰到一盤吃食,發(fā)出不小的響聲,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燕沉瀟關(guān)切道,“凌太醫(yī)怎么了?” 凌云擺擺手,她身旁的宮人已經(jīng)趕忙給她收拾了桌面,于是她微微一笑,帶著一些抱歉,說道,“我看不見,不小心碰到了酒菜,失禮了?!?/br> 燕沉瀟眉頭輕蹙,看她確實有些狼狽,扭頭示意自己身后的跟著伺候的人過去照顧她。 她的宮人馬馬虎虎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手腳不便利,半天都沒收拾好。 他身后的人得了示意,無聲無息來到凌云后頭,頂替了先前的宮人的位置。 周圍人一直在暗中觀察兩人,見狀心里生出了些曖昧的情緒,笑容也變得深沉了些。 燕沉瀟眼皮微垂,收回在凌云身上的視線,故意打著圈一般,遠遠落在坐席斜下方,于是甘棠悶頭喝酒的畫面便撞進了他眼里。 像是從天而降的雪團砸中,他愣怔了一下,視線頓在那人身上。 甘棠咽下口中的酒,似有所感地抬起眼,不期然便對上了燕沉瀟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仿佛看見的只是一個陌生人,隨后便漫不經(jīng)心地收回目光。 燕沉瀟被她漠然的視線看得心口一窒,下意識也移開目光,只是捏著長酒杯的手忍不住收緊了。 只是一個簡單的對視,他便感受到不舒服了,好像溺在水里,他在自己的胡思亂想中心緒越發(fā)沉重。 她是不是覺得他又在食言? 這么久了,說好的“補償”也沒到,她是不是生氣了? 為什么,看自己的眼神這么冷漠…… 坐在他下方的凌云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開口道,“殿下,可有不適?” 燕沉瀟回過神,氣息微頓,“無事?!?/br> 燕生微坐在上頭,兩鬢斑白,沉聲說道,“新春盛會,各位愛卿不必拘束,且開懷暢飲?!?/br> 話是這么說,可是誰又敢真的放開來呢? 眾人安安分分欣賞歌舞,品嘗酒菜,該拍馬屁時拍馬屁,該沉默時沉默,可謂“訓練有素?!?/br> 甘棠坐在下方,安安靜靜的,手中松松捏著酒杯,仿佛同周邊隔離開來,自成一個世界。 系統(tǒng)一直在慫恿她,【宿主上啊,現(xiàn)在宿主就差二十點舔狗值了!】 甘棠聽著它嗶嗶啵啵的叫喊聲,煩的要命,眉眼沉下來,內(nèi)心冷冷道,【閉嘴?!?/br> 系統(tǒng):【……】 它訕訕遁走了。 酒水佳肴無滋無味,眼前的歌舞也甚是無聊,甘棠沒有看,只垂著眸,長睫半掩,好像在發(fā)呆,又好像在思索著什么。 她蒼白的手捏著青灰色的酒杯,瑩潤的指尖在燭光下好像生了香,時不時把酒杯送到潤紅的唇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