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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不吃不喝求我賜婚的是你,現(xiàn)在死活讓我悔婚的也是你!” 她實在氣狠了, 連自稱都變了。 “你想做什么????!” “戲耍你母皇?!” 燕沉瀟俯下身, 額頭磕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求母皇應允?!?/br> 壓在地板上的手掌收緊, 他說道,“凌云她騙了兒臣?!?/br> 燕沉瀟抬起頭, 看著燕生微, 目光微恍, “她用了蠱毒,控制兒臣的感情?!?/br> “……兒臣不喜歡她?!?/br> 他喃喃道,“我恨她……” “長樂!”燕生微覺得他是為了退婚胡說,“朕是一國之主!”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你把母皇放在哪里?!” “你讓天下人怎么看母皇?!” 燕沉瀟面色慘白,“求母皇應允?!?/br> 燕生微決心不再慣著他了, “朕決定好的事情, 不會再改變?!?/br> “母皇!”燕沉瀟看著她, 眼里淚水漣漣,“母皇若是不應允兒臣,兒臣今日寧愿死在這大殿上?!?/br> “長樂!”燕生微幾乎要氣瘋了,“你在威脅母皇?!” “母皇……”燕沉瀟祈求,“看在父君的份上,母皇允了兒臣吧?!?/br> 沉君生是燕生微的死xue,她為他的離開后悔一輩子。 燕生微沉沉地閉上眼,隨后又睜開看向燕沉瀟,泛著冷光,“長樂,母皇這是最后一次答應你,倘若你再胡鬧,母皇不再管你?!?/br> 燕沉瀟眼淚落下來,“兒臣跪謝母皇?!?/br> —— “殿下,下車吧?!?/br> 從皇宮到長樂皇子府不過幾公里,燕沉瀟早上去的皇宮,在里頭求了大半天,眼下直到天色近晚才回到府中。 宮人們細心的提醒在他耳邊響起,灰暗的夜里,皇子府燭火通明,熱鬧又冷冰,像是被封在石頭里燃燒的蠟燭。 燕沉瀟走進府中,還沒有吃晚飯,便叫人備水沐浴。 浸泡在溫熱的水中,霧氣氤氳,周圍一片安寧靜謐,他微微放松下來。流了太多眼淚的眼睛漲漲的疼,他用被浸泡得溫熱的手捂在上面緩解,腦海中的思緒又麻又亂,最后又變成一片空白了,他在這安靜中不知不覺陷入了睡眠。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有些道理的,白日他總想著甘棠,心情無比復雜,愧疚又痛苦,眼下便夢到她了。 燕沉瀟清楚地知道這是夢。 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春暖花開了,可是夢里還是在下雪,而且這個夢實在是熟悉,不僅常常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還時常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每次都能讓他難受得喘不過氣。 眼下幾乎是一進來,他心口像是被雪埋了,又悶又沉。 眼前的場景很明亮,細細的雪,如同柳絮在天空飄舞,稀稀疏疏落在眼前人的發(fā)上、肩上,她一臉疏遠與恭敬。 像雪一樣,真冷。 燕沉瀟看著夢里的她,目光直愣愣的。 他聽見夢里的甘棠在對他說話,與當日分毫不差—— “還未曾恭賀殿下的喜事……真是天賜良緣。” “殿下和凌女郎緣分深厚,情義感人肺腑。” “我不會再纏著殿下了。” “那……甘棠便祝殿下和凌女郎百年好合,白頭偕老?!?/br> 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燕沉瀟臉色又白了,無論聽了多少次,心口還是控制不住泛起巨大的恐慌,只是這次又多了幾分不甘和哀怨。 他似乎看見甘棠松了一口氣,像是在為這糾纏不休的感情的結(jié)束而高興,或者說,為終于能夠名正言順擺脫他而高興。 她一直在追隨著他,目光只落在自己身上,熱切的,執(zhí)著的,專注的,于是他以為她心里當真有自己的,可現(xiàn)在回想才發(fā)現(xiàn),她眼里的熱切總是封在冰里面的,是一種難以描述的,冷漠的熱烈。 燕沉瀟覺得自己溺水了,他好像有點呼吸不過來。 畫面一轉(zhuǎn),眼前變成了一場盛宴,燈火通明,樂音靡靡,觥籌交錯。 這是他的十七歲生辰,甘棠初次向他表明心意的時間。 她是喝了些酒的,酒意把眼眸浸潤得潼潼的,里頭深深藏著幾分緊張與決絕,唯獨沒有歡喜。 “殿下!我心悅于你!” 這一句話出口之后,她好像清醒了許多,聽到他兇狠的拒絕,眼里不是失望哀傷,是慶幸…… 燕沉瀟覺得自己又暈了幾分,再深究下去,他恐怕就要難過死了。 于是他醒了過來,滿眼疲憊。 浸泡的水已經(jīng)變得冰涼,燕沉瀟從浴桶中出來,喚人收拾好,自己默不作聲爬上了床。 他還是不甘,也存著幾分希冀。 他要去找她。 ———— 在京郊,甘棠總算清凈了許多,沒有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沒有時時刻刻黏在自己身上探究又八卦的目光,也沒有那些自以為是的同情和安慰。 她不得不承認,這段時間是她回京以來過得最為安靜舒適的時間。 沒有人告訴她京城發(fā)生了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在她看來,只是距離自己離京的時間越發(fā)近了。 才安定沒多久,又要奔波了啊,只是這次沒了燕沉瀟,應該會平安不少。 她不知道,此刻聯(lián)想到的這個人,正去到了甘府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