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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夫人如遭雷擊,她兩眼充血,狠狠瞪著血淚模糊的陶mama,不知是怒還是恐,或許兩者兼而有之。 得到覃正眼神之后,衙役才停止行刑。 狼狽不堪的陶mama從凳子上滾落在地,崩潰痛哭,緩了好一會兒才從那種瀕死的疼痛中緩過神來。即使沒抬頭看,也能感覺到來自于謝夫人尖銳目光。趴在地上的陶mama淚如雨下,她不怕死卻怕生不如死。 “大人,”陶mama顫顫巍巍道,“我家……夫……人確……實——”她還沒說完便被氣急敗壞的謝夫人怒聲打斷,“這是屈打成招!為了少受罪,她還不是你們想聽什么就說什么!” “她所說是真是假,本官等人自會分析辨別。”覃正冷聲,凜凜目光逼視謝夫人,“而不是由你這個嫌疑人來定真假?!?/br> 僵立在原地的謝夫人只覺得空氣突然變得稀薄,耳畔出現(xiàn)轟鳴,恍恍惚惚間聽見陶mama說:“夫人命劉郎中在藥里動手腳,讓少夫人不著痕跡的病逝……只有少夫人死了,大爺才能重新娶妻生子……” 幾乎要站立不穩(wěn)的謝夫人目眥盡裂,抖著手怒指陶mama:“你!你胡說!” 匍匐在地的陶mama頭也不敢抬。 “謝夫人,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認罪嗎?”覃正逼視謝夫人,觀其言辨其行,她顯然不無辜。 “我沒做過何來認罪一說?!敝x夫人聲音干得厲害,遠不復開始的鎮(zhèn)定,她開始慌,“就憑這兩個人的話,你想定我的罪,荒謬!” 嘴硬的人覃正見的不要太多,尤其是謝夫人這樣自負身份的。覃正不再與她浪費唇舌,直接道:“來人?!?/br> “你敢,我是正二品夫人!”謝夫人厲聲,尾音尖利。 “本官有何不敢?!瘪C聲:“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眼見衙差漸近,驚駭恐懼的謝夫人本能后退。 謝允禮心急如焚:“大人手下留情,家母年事——” 恰在此時,一名衙差小跑進來稟報:“大人,謝尚書來了?!?/br> 謝夫人和謝允禮雙雙眼前一亮,尤其是謝夫人,她情不自禁呼出一口氣,宛如劫后重生。 覃正不掩冷笑,“請進來?!?/br> 進門的謝尚書不動聲色打量在場之人,視線經(jīng)過善水時停頓一息,再看低頭裝死的劉郎中,又看趴在地上血淋淋的陶mama,心里轉過好幾個念頭。 “下官見過覃大人?!敝x尚書拱手見禮,尚書為正二品,順天府尹乃正三品,然覃正還是皇帝加封的正一品文華殿大學士。 “老爺,”自覺有靠山的謝夫人憤然告狀,“他竟然想對我動大刑逼供!” 聽聞覃正已經(jīng)想動刑,謝尚書一顆心頓時變得沉甸甸,若沒有九成九的把握,覃正不會動刑。 謝尚書沒理謝夫人,詢問覃正:“覃大人,不知內子所犯何罪?” 覃正言簡意賅:“你府上的劉郎中以及陶張氏皆指認你夫人用一千兩收買劉郎中為她毒害子媳謝陸氏?!?/br> 謝尚書面露震驚之色,難以置信地望著謝夫人。 謝夫人目光閃了閃;“老爺,我沒有!” 若非公堂之上,謝尚書都想一巴掌呼過去,就她這幅心虛的嘴臉還敢說沒有,當覃正是瞎子嗎,他那雙眼利的很,最是會察言觀色分辨真假虛實,皇帝都親口夸沒什么魑魅魍魎能逃過他的眼,她竟敢想覃正眼皮子底下蒙混過關。 “陶mama可是你的心腹。” 謝夫人口不擇言:“她那是被屈打成招,陶mama,老爺在此,他們不敢再拷打你,你盡管直說?!?/br> “住口!”謝尚書頭一次發(fā)現(xiàn)老妻如此糊涂。 謝夫人愣住,滿眼都是愕然,完全不明白為何謝尚書的怒氣沖著她而來,難道不是應該沖著覃正嗎? 眼見謝夫人還搞不清楚形勢,謝尚書氣煞,扭臉問顫顫巍巍抬起頭的陶mama:“我只問你,夫人是否做過?” 一時之間,陶mama整不明白,謝尚書到底想聽是還是否,便杵在那不敢言語。 “若她沒做過,你豈會猶豫不決?!敝x尚書面上的失望看起來濃烈至極,他指了指猶不敢置信的謝夫人,“你豈敢!” 謝夫人徹底懵了。 謝允禮卻知父親打算,事到如今,這樁官司覃正心里已經(jīng)有定論,只差母親的口供。母親覺得覃正不敢也不能對她用刑,可覃正真的敢也有這個權利。大刑之下,連一家性命前程都系于謝家的陶mama尚且扛不住,更遑論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母親。與其被迫認罪徒留笑柄,不如主動認罪,尚能保留最后的體面。因此父親不會包庇母親,還要大義滅親,如此方能盡量挽回謝家名譽。若那不是他的母親,他也能權衡利弊之后迅速做出取舍,可那是他的生身母親,謝允禮看向謝尚書,無聲哀求。 謝尚書目光嚴厲,帶著壓迫。壓得謝允禮嘴角顫了顫,將求情的話語重重沉回去。 謝尚書掩面羞慚:“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老爺!”謝夫人的聲音凄厲至極。 謝尚書怒目而視:“你休要指望我護著你,你犯的是國法,我如何護你又以何護你?你也莫要再冥頑不靈繼續(xù)嘴硬,坦白尚且能從寬處理,別一大把年紀了還要丟盡最后一絲臉面。” 謝夫人如墜冰窖,絲絲縷縷的寒意鉆進骨頭縫里,老爺竟然讓她認罪?她急急去看謝允禮,謝允禮滿眼的無奈和悲痛,謝夫人兩腿一軟,栽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