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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霆胸膛劇烈起伏,呼吸沉重,瞪著善水的眼底燃著滔天怒火,若不是受制于人,只怕早已經(jīng)沖過去活活掐死落井下石的善水。 善水不以為忤地?fù)P了揚(yáng)眉,帶著挑釁。 陸霆怒不可遏,轉(zhuǎn)瞬那怒火忽的熄滅,面上浮現(xiàn)悲愴與自嘲:“除去年輕貌美,她又有什么?比她年輕貌美的女子不知凡幾,我卻獨(dú)獨(dú)為了她神魂顛倒,還為了她落到今日這般田地,何其可笑,何其荒謬!” 正為了新帝哭得肝腸寸斷的陳錦書哭聲頓住,抬起一張悲切又惶恐的濕漉漉臉龐,怔怔望著狀似癲狂的陸霆。 善水趁機(jī)問出了長久以來的困惑:“你到底喜歡陳錦書什么?”她在陳錦書身上實(shí)在無法找到特別的閃光點(diǎn),值得那么多男人趨之若鶩,神魂顛倒。 陸霆愣住,喜歡她什么?他竟是想不起為什么,陸霆茫然了一瞬,匪夷所思地扭過頭看梨花帶雨的陳錦書。 她在閨閣時(shí)便與謝允禮私定終身。 她甘為妾室,毫無風(fēng)骨。 她悖逆人倫嫁給他,言語間同情虧欠陸嘉寧,可實(shí)際上從未出手相助設(shè)法彌補(bǔ),是偽善。 她還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 這就是他愛到骨子里的女人? 往日的溫柔憐愛突然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余下一股侵入骨髓的寒意,再看楚楚可憐的陳錦書,陸霆竟覺得她面目可憎。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悲哀涌上心頭,淹沒了陸霆,眼淚淌了下來。 “我怎么會愛上這樣一個女人!” 陳錦書生出一句近乎于絕望的恐懼。 善水微微一笑,這個結(jié)局,陸嘉寧應(yīng)該喜歡吧。 心滿意足的善水轉(zhuǎn)身離開,沒興致再看陸霆和陳錦書這兩張令她作嘔的臉。 一日之間,天地?fù)Q主。 新帝命喪陸霆刀下,死于爭風(fēng)吃醋。 對此結(jié)果,晉王十分滿意,新帝不死,他殺還是不殺都是兩難,殺了難免落人口舌,不殺又怕養(yǎng)虎為患,現(xiàn)如今這樣的結(jié)局再好不過。 姚太后在小佛堂內(nèi)懸梁自盡。 方皇后和大公主母女作為晉王彰顯仁德的工具人被榮養(yǎng),方家得其所求。 剩下幾個嬪妃都被送進(jìn)了庵堂,至于陳錦書? 晉王大筆一揮,以告慰太皇太后在天之靈為名,三日后當(dāng)眾斬首。既然打的是除妖妃的旗幟,妖妃自然不能留,何況親眼目睹了皇帝之流是如何犯渾,晉王深覺陳錦書此女邪性,遂想趕緊處置了,免得夜長夢多再生事端。 “娘娘的好日子在后頭呢?” 陳奶娘的聲音猶言在耳。 陳錦書捧著肚子蜷縮在墻角,冰冷骯臟的監(jiān)牢,橫行的蛇蟲鼠蟻,人頭將落的明日,這就是她的好日子嗎? 一種空落落的茫然席卷全身,陳錦書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了一步。奶娘總是說她天生福命,總能夠逢兇化吉,說的她自己都信了。 一次次的絕望,又一次次的柳暗花明,她以為自己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可好像不能了。明日她就將被送上法場,誰還能來救她? 陳錦書閉上眼,止不住的顫抖?;谢秀便敝g,她又聽見了陳奶娘的聲音。 “夫人,陸嘉寧病死了呢?!标惸棠镙p蔑地撇了撇嘴,“老天有眼,收走了這個惡毒的女人。” ‘陳錦書’悵然一嘆:“奶娘你別這樣,她也是個可憐人?!?/br> “都是她自己作的?!标惸棠镟椭员?,見‘陳錦書’面露不悅才訕訕閉上嘴。 陸嘉寧死了,沒有所謂的善水,更沒有人揭露種種不堪。 那些秘密隨著陸嘉寧一起埋進(jìn)土里。 ‘陳錦書’和陸霆幸福快樂地生兒育女,是京城出了名的神仙眷侶。 然而彷佛冥冥之中天注定,命運(yùn)拐了個彎后又走上了相似的道路。 即使沒有了善水的咄咄逼人,新帝依然情難自禁把‘陳錦書弄進(jìn)了后宮,椒房獨(dú)寵。 君臣離心,佞臣趁虛而入,朝綱逐漸混亂,忠臣良將慘遭迫害,豺狼當(dāng)?shù)馈?/br> 三年后,晉王還是反了,這一次晉王身邊沒了善水,他不再如有神助以摧枯拉朽之勢打下江山,而是和朝廷之間互有勝負(fù),其他藩王渾水摸魚,也紛紛舉起反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在這樣的亂局下,臥薪嘗膽的陸霆發(fā)動宮變,亂刀砍死了皇帝,立‘陳錦書’生的小皇子為帝,‘陳錦書’再一次回到了陸霆懷里。 可就在一年后,陸霆被陸榆陽設(shè)伏誅殺,陸榆陽代替陸霆執(zhí)掌大權(quán),并且強(qiáng)占了‘陳錦書’這位繼母。 如是過了兩年,梁王攻下京城,不忍誅殺‘陳錦書’,便金屋藏嬌,后又堂而皇之收入后宮封為貴妃。 再后來,梁王敗了,趙王勝了,趙王依然不忍殺‘陳錦書’。 皇宮的主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唯有‘陳錦書’依然留在皇宮之內(nèi)。 流水的皇帝,鐵打的‘陳錦書’。 直到晉王攻下京城,沒有好奇去見一見艷名遠(yuǎn)揚(yáng)的‘陳錦書’,而是直接下令處死,同樣是斬首示眾。 縮在墻角的陳錦書驀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息,身首異處的劇痛還清晰刻在身體內(nèi),痛到她全身痙攣,她死死抱住自己的身體,彷佛這樣就能減輕那種身首分離的痛苦和恐懼。 是夢嗎? 她怎么會做這樣荒誕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