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心里一嘆，終究沒能救她，許墨西快要死了，她已經(jīng)被折磨地奄奄一息。

    善水將蒙臉的布往下拉了拉。

    許墨西定睛看了又看，失望之色爬滿臉龐，不是mama，是表姨，是啊，mama哪有這樣的身手，下一瞬，她的雙眼又亮了起來，期待又忐忑，“表姨，是mama讓你來救我的嗎？”

    善水靜默了一瞬。

    沉默之中，許墨西眼底剛剛亮起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連同呼吸也慢慢變得微弱，彷佛失望帶走了她最后的生命力。

    “算是吧，你mama走的時候囑托我照顧好你。”善水編造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其實你mama早已經(jīng)原諒你了，在你鼓起勇氣當(dāng)庭指證林長卿教唆你作偽證的時候，你mama就已經(jīng)原諒你了。只是她生病了，癌癥，很嚴重，去了國外求醫(yī)，還是沒能治好。她怕你難過，所以沒讓我告訴你，希望你一直以為她還好好地活著?！?/br>
    眼淚從許墨西眼中溢了出來，伴隨著嗚咽：“怎么會這樣，mama，mama……我都沒向她親口道歉過，之前我那么混賬，我還沒對她說對不起?！?/br>
    破綻百出的謊言，許墨西還是相信了，也許是她行將就木神志不清，也許是她想相信。

    善水抬手摸了下她的發(fā)頂：“我已經(jīng)把你的歉意轉(zhuǎn)達過她，她很欣慰，說你終于都長大懂事了。你很勇敢，你在做一件很偉大的事，你mama為你感到驕傲?！?/br>
    “真的嗎？”許墨西眼底再次匯聚起光芒，透著不敢置信。

    善水點了點頭：“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br>
    許墨西笑了，像是驚喜又像是解脫，笑著笑著，慢慢的閉上了眼。

    善水早已經(jīng)見慣了生死，然而在這一刻，依然覺得難過，二十歲，多么年輕的生命。

    匆忙處理好許墨西的遺體，善水便要離開。

    許墨西的同伴對善水道：“跟我們一起走吧，如今整個上海灘都在戒嚴?！?/br>
    善水搖了搖頭：“不必，我能脫身?！?/br>
    這話對方倒是信的，其實是存了幾分拉攏之意，不過強扭的瓜不甜，遂笑著道：“大恩不言謝，日后你若是遇上麻煩，可以去延安找我們?！?/br>
    善水不置可否，只淡淡點了點頭。

    這一場劫囚，使得上海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

    唐瑾姿當(dāng)然有所耳聞，她還被人擺了一道，看唐瑾姿不順眼的人言之鑿鑿蒙面的人就是善水。因為只有她有這么神鬼莫測的身手，并且還是許墨西的表姨。

    面對上門詢問的政府調(diào)查人員，唐瑾姿冷笑：“別說不是善水，就算是，她都從我這離開五年了，潑臟水好歹也潑得有技術(shù)點?！?/br>
    來人賠著笑臉兒：“唐小姐見諒見諒，我們也就是例行詢問下?！?/br>
    唐瑾姿不是什么無名小卒，是能在上海灘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女人，所以在沒有真憑實據(jù)的情況下調(diào)查人員也不敢亂來，真就是例行詢問了下。

    打發(fā)走人，唐瑾姿冷冷一笑：“看來我還是太手下留情了，讓他們還有膽子玩陰的?！鞭D(zhuǎn)過身，她突然問唐瑾風(fēng)，“話說回來，你覺得是善水干的嗎？”

    唐瑾風(fēng)抬了抬眼：“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br>
    唐瑾姿看著唐瑾風(fēng)的眼睛，慢慢道：“我希望不是她，摻和進那些事里，九死一生。以她本事，何必放著好日子不過，去蹚這一趟渾水?！?/br>
    唐瑾風(fēng)就說：“人各有志吧。”

    唐瑾姿心就沉了沉，她一直懷疑唐瑾風(fēng)背地里也和延安那邊不清不楚，只是沒證據(jù)也不想去找證據(jù)反倒泄露了風(fēng)聲，害了唐瑾風(fēng)又害了自己。

    幾年后，唐瑾姿終于知道自己的懷疑沒有錯，唐瑾風(fēng)果然在幫那邊辦事情，利用唐家的資源運送各種管控物質(zhì)。

    “為什么？”唐瑾姿問唐瑾風(fēng)。

    唐瑾風(fēng)緩緩道：“生在這個時代不是我們的錯，但是讓我們的后代繼續(xù)活在這樣的時代，一定是我們的錯。”

    唐瑾姿愣了下，然后罵了一句娘：“少給老娘講大道理，告訴你，我純粹是不爽那群混蛋從我碗里搶飯吃?！?/br>
    唐瑾姿堅決認為自己是為了爭一口氣，隨著日本人、法國人、美國人在上海的勢力越來越大，當(dāng)局漸漸淪為傀儡甚至走狗，幫著外國人侵蝕唐家的利益。

    這就沒法忍了，你幫外國人搞我，那我就幫著延安那邊搞你，她才不是被唐瑾風(fēng)同化了。

    兄妹倆在上海又堅持了三年，直到局勢已經(jīng)顯著惡化，由不得他們再留下。

    “這是去香港的船票，那邊我都安排好了?！碧畦L(fēng)目光溫和地看著唐瑾姿，“你帶義父過去吧?！?/br>
    唐瑾姿：“那你呢？”

    “等我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去找你們?！?/br>
    唐瑾姿知道他是輕易不肯離開的，除非他們勝利了，她也不勸只惡狠狠道，“那你可別死了?！?/br>
    唐瑾風(fēng)笑了：“我命挺硬，應(yīng)該死不了?！?/br>
    “那樣最好?！碧畦擞值?，“你要是遇見善水，也告訴她，讓她別死了?！?/br>
    唐瑾風(fēng)說好。

    只是，唐瑾風(fēng)一直都沒遇見善水，倒是見到了善水名義上的母親許青嵐，然后從她口中聽到了疑似善水的消息。

    “上個月，營口一支剛屠完村的中隊，半夜全被殺了，被救下的女人說救她們的是一個年輕女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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