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 Sugar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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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遇水暈染,小姑娘身上都是血,他自己也沾了一身,沖到醫(yī)院的時候,差點把醫(yī)護人員嚇死。 等到姜魚被推進手術室,林西鶴已出了一身冷汗,手腳都酸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護士們急急忙忙地想要拉他去做檢查,跟他說他的額頭在發(fā)燙,他也渾然未覺。 “我不去,我在這里等。”林西鶴很堅持,因為他記得剛才那個小姑娘好像醒過來了,一直拽著他的衣服。 這讓年幼的林西鶴,第一次從無力掙扎的命運之海里,感受到了希望。那是一種被依靠的感覺。 她在向他求救。 而他一定要救下她。 護士們拿他沒辦法,這個小孩兒的固執(zhí)超乎想象。但很快林逝水就來了,林西鶴記得那是一串很匆忙的腳步聲,一貫冷靜理智的林逝水,好似也在看到滿身是血的兒子時破防,緊張地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傷口,然后抱住了他。 那是自母親死后,父子倆的第一次和解。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林西鶴就不記得了,因為他暈了。在他醒來后,姜魚已經(jīng)脫離危險,而林逝水出乎意料地并沒有趁他昏迷把他帶回家,而是在他醒來后,將他帶到姜魚的病房外,讓他看了一眼。 他說:“小鶴,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不論是你,還是這個小姑娘,很多人說這是命。但你救了她,這就叫運。你覺得命運無情,但它也時有饋贈?!?/br> 林西鶴:“她會好好活著嗎?” 林逝水:“會。我會為她找一個好的去處,讓她平安長大。” 回憶至此戛然而止。 林西鶴看著滿街燈火下,姜魚的臉龐逐漸跟記憶中的小姑娘重合,不由自主地問:“你一直都知道是我?” 林逝水為姜魚安排去處,必定是偷偷安排的,以免被人知道姜魚和林家的關系,讓她也卷入到麻煩里。而姜魚就算在那晚看到了他的臉,應該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才對。 姜魚:“我中途不是醒過嗎?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只要讓我再見你一次,我一定就能認出來?!?/br> 林西鶴好奇,“那是什么時候?” 姜魚眨眨眼,“你猜?” 林西鶴當真想了想,這一想,他就真想到了一個可能。而不等他把這個猜測說出來,姜魚就笑著反問:“你不是來學校偷偷看過我嗎?被我發(fā)現(xiàn)了?!?/br> 如果說2140年無人區(qū)森林里的那次擦肩而過,是姜魚跟林西鶴彼此之間距離最近的一次重逢,那么2130年麒麟橋倒塌時,就是姜魚跟林西鶴的第一次重逢。 那天姜魚在學??荚嚕崆皩懞昧司碜?,但不想交卷,就百無聊賴地支著下巴望向窗外。她在三樓,正好能望見學校cao場旁那棵很大的橘子樹,跟她離得不近不遠。 她發(fā)現(xiàn)有人在樹上偷橘子,仔細一看,好眼熟啊。再仔細一看,那人摘了橘子就吃,卻被酸得整張臉都皺起來,看得她忍不住發(fā)笑。 因為在考場發(fā)笑,優(yōu)等生姜魚還難得地被老師批評了。 可是等她匆忙交卷,跑出去找林西鶴的時候,林西鶴又已經(jīng)走了。他還把摘下來的橘子都帶走了,也不知回去要坑誰。 林西鶴也想到了橘子的事情,變得面無表情。 他哪里會想到以前的糗事也能被翻出來,那天他也在考試,但他在學校里的經(jīng)歷總是不大愉快,聽聞麒麟橋倒塌,想起那個麻倉的小姑娘,就鬼使神差地跑到了麻倉來。看到姜魚跟同學有說有笑地走進考場,他也就沒有再上前打擾。 而他是個孝子,所以橘子都拿去孝敬老父親了。 老父親的臉是如何綠的,暫且不提。賀望嵐剛消停片刻,又打了電話過來,在這樣的氣氛里,林西鶴本想拒接,但他又驀地想到什么,還是立刻接通了電話。 對面只講了一句,他就變了臉。 “秦震死了!” 作者有話說: 新年快樂! 第60章 魚鱗櫛 ◇ ◎大意了◎ “大意了!” 千言萬語, 只有這三個字能形容賀望嵐此刻的心情。 一刻鐘前,他還在對林西鶴進行激情控訴。發(fā)消息的間隙抬頭,看到秦震房間里的燈還亮著, 一切如常??傻人トf洲隊長的小群里也吐槽完, 再把目光放回到秦震房間里的窗戶上時, 就開始蹙眉。 秦震是個很謹慎的人,如非必要,房間里的窗簾從來不拉開。但廉價的群租房可不會給你安裝最新的防窺玻璃, 也沒有足夠厚的遮光窗簾,從外面看,還是能看到隱約的人影。 剛才賀望嵐看時, 秦震應該正坐在屋里喝酒??涩F(xiàn)在那道坐著的身影不見了, 也許走到了房間的其他角落里。 半分鐘過去。 一分鐘過去。 窗戶上沒有半個人影閃過。 這不對勁, 很不對勁,才一點點大的房間, 難道秦震永遠貼著墻走, 避過了窗戶?亦或是他已經(jīng)睡了? 可現(xiàn)在才七點多! 賀望嵐心中警鈴大作,果斷動身前去一探究竟。 可他已經(jīng)晚了。誰能想到呢,堂堂四角酒吧的老板、四級異能者秦震, 會悄無聲息地死在麒麟橋的群租房里, 還是以一種極不體面的方式——口吐白沫,渾身抽搐,根本來不及搶救就死了。 尸體的第一發(fā)現(xiàn)人還不是賀望嵐。 “媽的, 我還沒到呢, 整層樓的人都跑去圍觀了!”賀望嵐在電話里氣急敗壞, 還要刻意壓低聲音, “秦震也是絕, 堂堂四角酒吧的老板,腰纏萬貫,租金居然還是日付的。人家到點兒了見他還沒續(xù)租,就去趕人,誰知道打開門一看,人死里了!” “沒有可疑人員進出嗎?”林西鶴問。 “沒有,我留了‘蒼蠅’在他房間門外,二十四小時看著,確定以及肯定今天除了秦震自己就沒人進過那間房間。真是邪門了,看那樣子八成是中毒。現(xiàn)在怎么辦?” “小心隱蔽,注意周圍有沒有可疑人物?!?/br> “好的吧?!?/br> 秦震的死說意外,也不意外,被殺人滅口的可能性極高,讓特調局插手無疑是抓到兇手最快的方式,也能更好地控制局面。姜魚迅速通知了柯航,而她和林西鶴則不動聲色地匯入人群,沿著街道繼續(xù)走,很快就來到了秦震所在的群租房——魚鱗櫛。 河道兩側的群租房都叫這個名字,取自“鱗次櫛比”,既是形容那些房子的外觀,又是形容內(nèi)在。那一個個狹小的比衛(wèi)生間大不了多少的單間并非后期隔斷,而是本來就這么大,租金低廉,接受日付。 兩人走到秦震所處的那棟魚鱗櫛時,“死人了”的消息剛剛傳開,麒麟橋附近巡邏的片警匆匆趕到,正撥開湊熱鬧的人群往里跑。 “讓開、都讓開——” 人群喧鬧,說什么的都有。一棟魚鱗櫛最起碼能住得下百來號人,很少有空著的時候,再加上行人駐足,讓魚鱗櫛內(nèi)外熱鬧得像菜市場。 同樣熱鬧的是姜魚的信息欄,各式各樣的消息在此匯集,編織出一張專屬于麻倉的信息網(wǎng)絡。 “跟我來。”姜魚說著,帶林西鶴拐入了魚鱗櫛旁僅容兩人擦肩而過的小巷里,這種暗巷在麒麟橋比比皆是,沒有監(jiān)控,沒有燈光,甚至有的地方連eagle系統(tǒng)都沒有覆蓋到。 前方傳來腳步聲,有個黑影、不,是一坨黑影在移動。姜魚撿起一塊地上的石子,再遞到林西鶴手里,“快,扔他?!?/br> 嗯? 林西鶴挑眉,手里的動作卻不慢,一塊石子用力扔出,穩(wěn)準狠地砸中那坨黑影。對方悶哼一聲狗趴式倒地,再爬起來要跑,一抬頭就看到姜魚微笑的臉。 “又要跑路啊?今年第幾次啦?”姜魚問。 “姜、姜小姐啊。”那人訕笑。仔細一看,是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長相倒是忠厚,可眼神不老實。 姜魚跟林西鶴解釋,“這魚鱗櫛里,有前科的、平日里手腳不干凈的、藏著秘密的,一抓一大把,警察一來,甭管是不是來抓自己的,都會散得比兔子還快。這位,牛三兒,在各個魚鱗櫛里流竄賣酒,沒有營業(yè)執(zhí)照,純靠上門推銷,賣的酒九成假,一成真,但因為價格低廉,賣的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酒,所以也很少有人追究?!?/br> “姜小姐還是一如既往地了解我啊哈哈哈,果然是麻倉第一美人,人美心善、蕙質蘭心,我知道,您從來都是這個?!闭f著,中年男人給姜魚比了個大拇指,態(tài)度堪稱諂媚。 “別跟我貧嘴,牛三兒。”姜魚抬腳踢了踢他隨身攜帶的大旅行包,里面?zhèn)鞒龆b忂燕サ牟A孔矒袈暎皢?,跑路還帶著酒呢?趕著去銷毀證據(jù)?。俊?/br> “我的姑奶奶喲,您可別這么說——”中年男人拉長了語調,眼睛一擠掉下淚來,撲通就要跪倒在她腳邊,卻被斜里伸出來的一只大長腿踹開。 “唉喲喂!”牛三兒又摔一個屁股蹲,這次是真的痛出眼淚了。偏偏姜魚還噗嗤笑出來,更讓他覺得慘上加慘。 姜魚就真奇怪了,“你不過就賣賣假酒,里面死了人,你跑那么快做什么?這又不是工商檢查?!?/br> 牛三兒:“這比那情況還糟糕呢!求求姑奶奶,咱就換個地兒說話,行嗎?” 姜魚跟林西鶴交換一個眼神,隨即大發(fā)慈悲地讓牛三兒把旅行包撿起來,帶他穿過暗巷,來到一個無人的僻靜處。 “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姜魚問。 牛三兒左看右看周圍沒有什么人,一咬牙,道:“里頭死的那個,我今天早上才賣過酒給他??伤懒?,警察肯定來找我盤問,那我賣假酒的事情不就包不住了?這不出去避避風頭,等案子查完了再回來嘛?!?/br> 姜魚:“那你恐怕跑不了了。” 牛三兒:“為啥?我跟他無冤無仇,就賣了瓶酒!” 姜魚:“你知道死的人是誰嗎?” 牛三兒頓生警覺,“誰?” 姜魚:“四角酒吧的老板,秦震。特調局很快就來了,你覺得是他們的追捕令快呢,還是你跑得夠快呢?” 牛三兒整個僵住,好半晌吐出一個字,“cao?!?/br> 姜魚微笑,“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最近正在給特調局辦事?!?/br> 牛三兒一個激靈,轉身就跑,屁股正好對著林西鶴。林西鶴見了,挑了挑眉,覺得不再踹一腳都對不起他。 “唉喲?!迸H齼河炙ひ粋€大馬趴,回頭看林西鶴,一把鼻涕一把淚,“敢問這位好漢又是誰?不會真是來抓我的吧,我真的是冤啊,剛才也不是真的要逃跑,條件反射、條件反射。您看我們這種小本生意,是不是,真的也不容易——” “閉嘴。”林西鶴打斷他,“說說秦震?!?/br> 牛三兒立刻指天發(fā)誓,“今天上午我過去賣酒,他還好好的呢,真的。就在那個、那個一樓的大廳里,吃飯那塊地方,很多人都看見了,他們都可以給我作證!我一路推銷過去,也沒跟他多說幾句話啊,不過這個人絕對的行家,一來就把我包里最真的一瓶酒給挑走了,我才賺了他十塊錢!” 姜魚:“嗯?” 牛三兒:“一百塊、一百塊?!?/br> 林西鶴:“具體是什么話,他除了你,還跟誰有過接觸?” 牛三兒:“就我打開包跟他推銷我的酒,那些推銷的話術姜小姐肯定都知道,翻來覆去也就那些套路。他也沒什么特別的表示,直接拿了酒,然后給錢,我就走了?!?/br> 林西鶴:“把交易記錄調出來?!?/br> 牛三兒哪敢不從,連忙打開支付軟件,劃拉著找到上午的那條轉賬記錄,“噥,9:34分,一瓶酒130塊錢。” 林西鶴:“一百三你賺他一百?” “哈、哈哈……”牛三兒一通訕笑,迅速轉移話題,“不過我是真沒注意他還跟誰說話了,當時他就一個人,身邊也沒同伴?!?/br> 林西鶴遂記下了給牛三兒轉賬的這個賬號,轉手發(fā)給黑框眼鏡去查。那廂牛三兒繼續(xù)賣慘,車轱轆話來回說,一口咬定自己根本不認識秦震。 而秦震躲在麒麟橋,自然是經(jīng)過喬裝的,與平時判若兩人。 這時,特調局的車子到了。 姜魚抬頭看到夜空中那輛熟悉的飛行車,略作思忖,道:“這樣吧,牛三兒,你回魚鱗櫛。與其逃跑再被抓回來,罪上加罪,不如留下來配合辦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