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醒過來，四肢還有些沒有力氣，雙腳踩著拖鞋走得很慢。

    樓梯間離慈音的病房大概有十幾米的距離，她走過去時，隱約聞到了里面飄來的煙味。

    慈音沒多加考慮，直接推開了樓梯間的門。

    周妄此刻正坐在對著門的臺階上抽煙，他兩條長腿蜷著支在那里，一邊手臂搭著膝蓋。

    樓梯間的光線很暗，他臉前漫著白茫茫的煙氣。

    聽見響動后，周妄沒有第一時間抬眼，依舊表情淡淡的咬著煙坐在那。

    隔了兩秒鐘，發(fā)現(xiàn)門口的人一直沒動，他才意識到不對勁。

    在看見慈音時，周妄臉上少見的出現(xiàn)了一絲慌張。

    他匆匆把剛抽了一半的煙按滅在旁邊的垃圾桶上，起身朝慈音這邊走了過來。

    “醒了？有哪里難受嗎？要是還有哪里疼的話，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找醫(yī)生?！?/br>
    慈音沒回他的話，視線輕輕落在垃圾桶上面的煙盤里。

    煙盤里此時已經(jīng)攢了不少的煙頭，有一些黃色的煙嘴，其余大多數(shù)是深藍(lán)色的。

    慈音剛剛留意了一下，她看見周妄按進(jìn)去的那根煙，煙嘴就是深藍(lán)的。

    而現(xiàn)在煙盤里，那樣的煙嘴大概有二三十個。

    “不是說不抽煙了嗎？”

    慈音輕聲開口，周妄顯然沒想到她會說這個，眼底神情微愣。

    片刻，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事，忽然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抽煙算什么，我今天還又動手了呢，還他媽把你給傷了?！?/br>
    其實沒有一個人，能懂得周妄此時此刻的感受。

    他在聽見那兩個女孩子的對話后，第一時間打聽了她們說的位置。

    一路疾跑過去，走近時，恰巧就聽見了慈音對萬鵬說的那番話。

    “周妄不是垃圾，也不是瘋子。他沒有纏著我，也沒有強(qiáng)迫我。”

    周妄形容不出來當(dāng)時的感覺。

    他只知道，從mama走后，慈音是第一個維護(hù)他的人，并且，維護(hù)的那么堅定又認(rèn)真。

    可是周妄還來不及開心，就又聽見了萬鵬后面那番惡心的話。

    他氣瘋了。

    尤其是在親眼看到萬鵬靠近慈音，想要侮辱她的時候。

    他沒想過，自己珍惜珍視的寶貝，有一天會被人這樣對待。

    并且，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為他自己。

    周妄在那一刻就已經(jīng)失去理智。

    他覺得，如果當(dāng)時手里有刀的話，那些人可能都不會活著走出去。

    但周妄如何也沒想到過，慈音最后會受傷。

    還是他親手傷的。

    他心底掠過一絲煩躁，重新回到臺階處坐下后，他又點了根煙。

    “你是不是又討厭我了？”

    那邊的慈音沒有說話，她又站在那里幾秒鐘，然后沉默的走了過來。

    她邁上一節(jié)臺階，坐在周妄的身邊。

    樓梯間里此刻沒有燈，光線順著二樓的天窗里灑下來，周圍蘊(yùn)著靜悄悄的昏暗。

    周妄見她坐在旁邊，不由皺了皺眉。

    “你過來干什么，這煙味這么嗆，聞著對身體不好?！?/br>
    “對身體不好你還抽?！?/br>
    他愣住，看著她半晌，“我沒事，但你不行?！?/br>
    慈音望著前方，聽了他的話之后，長長的吁了口氣。

    “周妄，其實很早之前我就有些疑惑，你為什么在面對一些事情時，會抱著……不要命的毀滅態(tài)度？”

    從以前關(guān)于他的傳言里，以及那一次他半夜來找她，帶著她不要命的飆車，還有后面的幾次打架。

    周妄在這些事情里面，所給出的反應(yīng)和態(tài)度，讓慈音覺得，他好像并且不怎么在意未來會有什么結(jié)果。

    哪怕那件事，讓他會陷入極其危險的情況，甚至?xí)＜暗剿纳?，他也都無所謂。

    他像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牽掛，也沒有任何對未來的憧憬。

    憤怒又麻木，能安穩(wěn)的活著，也可以隨時結(jié)束。

    這太反常了，至少在慈音的認(rèn)知里面，她不覺得這是一個普通人該有的狀態(tài)。

    周妄完全沒想到過慈音會和他說這種話。

    他抽煙的動作頓了頓，接著像沒事人一般，無所謂的笑笑。

    “毀滅個屁，我這是野，是渾。你這種好學(xué)生理解不了很正常。”

    慈音沒再出聲，樓梯間里很快又陷入安靜。

    隔了好一會，周妄把手里的煙掐滅，對慈音說：“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br>
    他偏過頭，看向她。

    “你是不是又討厭我了？”

    周妄問這句話時，眼神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像是要把她所有的反應(yīng)都看清楚。

    慈音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良久之后，才開口。

    “不是討厭，我只是不想再見你打人了?！?/br>
    她轉(zhuǎn)頭望過去，視線和他的對上，漂亮的眸子里，有溫亮的光。

    “周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天我不攔著你，你那一下砸下去的話，會是什么后果？”

    周妄一瞬間想到萬鵬那張讓人惡心的臉，表情控制不住的泛冷。

    “什么后果也是他自找的，他他媽自己找死?！?/br>
    “可是你不值得！”

    慈音沒想到周妄到現(xiàn)在，居然還會是這種態(tài)度，語氣有些著急。

    “周妄，懲罰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搭上自己的未來去逞一時的痛快，這其實是最愚蠢的。而且今天幸好什么事都沒有，如果最后因為我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你覺得我以后的日子還會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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