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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鞋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積雪里,雙腳被凍得很快就沒了知覺,但慈音卻像是毫無察覺一樣。 她攔了輛出租車趕到醫(yī)院,但是意外的,周妄并沒有在病房內。 慈音跟值班的護士打聽了一下,對方并不知道周妄去了哪里。 她沒再停留,迅速折返下樓,路上掏出電話,想撥通周妄的號碼。 可是意外的,周妄那邊先打了過來。 慈音沒有猶豫,直接接通。 下一秒,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 “你在哪?” “你在哪?” “我在醫(yī)院。” “我在你家?!?/br> 兩個人默契的一塊沉默住,半晌,周妄在聽筒那邊說:“你別亂跑,我回去找你?!?/br> 慈音輕輕的“嗯”了一聲。 電話掛斷后,她第一時間走到住院部的一樓。 外面洋洋灑灑的還下著雪,路燈下的雪花,隨著冷風打著旋的往下落。 慈音不怕冷的,又走到外面。 她想第一時間看到他,所以在路邊等他。 等待的過程枯冷又漫長,可是慈音原本低落難受的情緒,卻漸漸回暖。 她墊著腳,站在路邊張望。 小臉凍得冷硬,鼻尖通紅,可是她卻渾然不知道一般,全心全意在等著她的少年。 出租車最后停在對面,周妄穿著黑色大衣從里面出來。 冷風穿過,人行道前的紅燈亮起,兩個人被短暫的隔在街邊的這頭和那頭。 慈音安靜的望著對面,周妄也同樣的望過來。 昏黃的路燈,被照亮的斑馬線,還有不停跳動的紅色數(shù)字,一下一下,像是同時砸在兩個人的心頭。 綠燈亮起的那剎那,周妄是跑著過來的。 他站在慈音面前的那剎那,直接狠狠將她擁入懷中。 周妄抱的很用力,他雙臂在慈音背后,緊緊的勒住,一點空隙也沒留。 慈音也壓抑不住的,環(huán)起雙臂回抱他。 在他懷里,她忍不住的再次哭了起來,一邊抽泣,一邊對他說:“周妄,我說謊了,我說謊了……” 周妄捂著她的后腦,心疼的低下頭,輕吻她的發(fā)頂。 片刻,他的聲音從頭頂落了下來。 “我知道,我都知道?!?/br> - 紅色的ATM機亭子里面,慈音站在那。 她的手腳后知后覺的感覺到了冰冷,身上也像凍透了一樣,漫著寒氣。 她不自覺的站在原地輕顫,雙手握拳,舉在嘴邊呵氣取暖。 周妄這時從外面趕了回來。 他手里拎了一袋子熱飲,推開玻璃門看見慈音的模樣,心疼的要命。 他拿了一杯熱奶茶塞進她手心,雙手也沒離開,就那么握著她的兩邊手背,不停搓著她手背皮膚,時不時還低下頭輕呵一口熱氣,為她取暖。 “你傻不傻?我讓你在醫(yī)院里面等我,怎么就站街邊了?外面什么溫度你不知道嗎?” 慈音低著頭,聲音很小的回:“我想快點見到你?!?/br> 周妄頓住,抬眼看向慈音。 “不說狠話了?” 慈音想到中午的事,心里頭還絞著疼。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那么看著他。 后來慈音凍的僵硬的四肢,漸漸回暖。 手里的奶茶已經(jīng)換了兩杯,周妄想拿第三杯給她時,慈音搖了搖頭。 “我沒事了。” 周妄沒聽她的話,依舊固執(zhí)的把第三杯熱奶茶塞進她手里。 玻璃亭里面很安靜,兩個人像罩在了一方只屬于他們的世界里。夜色被隔在外面,街上來往的喧囂,也隔在外面。 不多時,周妄忽然開口打破這份安靜。 他低著頭,站在慈音旁邊,也沒瞧她,就那么看著地面,出了聲。 “我打算出國了。” 慈音聽見,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我想了一下,之所以不想馬上去做手術,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有些怕死。” 周妄頓住一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因為有了你,我開始怕死了。” “周妄……” “我出國之后,你會等我嗎?” 慈音剛想堅定的回答“會”,卻聽周妄在那邊又說:“算了,你還是別等我了,萬一真的回不來了呢?” 這些話,讓慈音心里止不住的難受。 她想對周妄說些什么,可是聲音卻好像卡住了一樣。 片刻,她只能先回身朝周妄張開雙臂,像他之前抱著她那樣,緊緊的,抱住他。 “我會等你的,不管你多久回來,我都會等你的?!?/br> 周妄散漫的笑了笑,他用著之前慣有的態(tài)度,出聲。 “你知道嗎?我之前害怕你忘了我,都想在你肩膀上咬一個牙印出來??墒呛髞碓僖幌脒€是算了,畢竟讓你疼,我舍不得?!?/br> 說著,他微微垂下頭,一張臉埋進慈音的頸窩里。 “怎么辦啊好學生,我可能會死,可能再也見不到你了?!?/br> 他聲音很輕,悶悶的,慈音聽見,一瞬間眼眶發(fā)熱。 她咬著唇,強忍著沒有哭出聲,就那么抱著他,不停的搖頭。 外面的風打在玻璃亭周圍,街的那邊,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漫漫夜路。 陌生車輛駛過,他們在亭子里相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