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她真的是妖怪么?
“妖怪!” 秦音還呆愣在原地,對面四五個路過的務(wù)農(nóng)漢子已經(jīng)抄著鋤頭沖了過來。 眼見那群面露猙獰和害怕之色的人越來越近,腳下卻生根似動不了,直到她幾乎感覺沉重的鋤頭和鐮刀幾乎要砍了下來,秦音爆發(fā)出一聲極大的尖叫,發(fā)瘋似奔跑起來。 這一叫把這群人嚇得不輕,以為她是要使什么妖術(shù),這么一愣神,就給了秦音逃命的機會。 她越跑越快,腳下踩著的石板堅硬,每一步都讓她的腳底很疼,陌生的景物往她身邊飛速退去,她聽見身后的聲音變得嘈雜,男人咒罵聲、女人呼喊孩子的聲音、金屬碰撞聲、犬吠聲…… 秦音不知道要往哪里跑,只知道要朝人少的地方去,躲過屋舍和農(nóng)田,看到道路就走,遇見彎就拐,她往林道沖去,跨過林外的縫隙水渠,踏著雜草枯葉走上山路。已經(jīng)沒有路,逐漸進到山里,秦音拽著坡石上延出的歪異樹枝翻了上去,在陡斜的山路上艱難奔跑。 不知什么時候眼前變得模糊,秦音一抹,只摸到一臉的淚。 她抽泣著在山林里四處亂跑,鞋底被尖石磨破了,裙子也被勾住,秦音漸漸彎下腰,因大哭喘不過氣而蹲不穩(wěn),一不小心就摔在地上。 秦音揉揉眼睛,想把裙子慢慢從樹叉上解下來,哪想到下面?zhèn)鱽硪魂囮囆鷩W,后面的人追上來了。 再不走就來不及,她一狠拽,撕碎了衣裙,拖著沉重的腿再次跑起來。 秦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要跑到哪里去,她一路踩碎無數(shù)干枯枝木,往山上越走越高,身后卻總有不遠不近的聲音追趕。 已到一處山坳,她再也走不動,小腿被帶刺荊木劃傷處疼痛無比,秦音面如白紙,雙腿都在打顫,臉上的淚痕早已被風(fēng)吹干。 這里安靜得可怕,樹葉藤蔓鋪天蓋地遮擋一切,好似沒有任何生物,她好像記不清是什么時候踏入這種地方的,她只知道她再也跑不動了。 秦音扶在樹上,口里泛著鐵腥味,腦子也因缺氧而發(fā)昏,她拖著幾乎要痙攣的腿一步步挪著,只想著再遠些、再跑遠些。 可她太虛弱,只能扒著周圍樹干石壁行動,越鉆越偏,好似到了從未有人來過的地方,秦音一邊走著,手一探,發(fā)覺所觸石壁有些凹凸不平。 秦音用力扒了扒,原來這是個僅容兩三人大小的石洞,因外有藤蔓覆著,不去觸碰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秦音鉆了進去,緊緊貼著石縫無比安心,腿一顫,她緩緩屈膝坐下,將頭緊緊埋在腿窩里。就藏在這兒好了,被人發(fā)現(xiàn)打死也無所謂,她再也走不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因為這里太安靜,陰風(fēng)不散的喧鬧聲又隱隱傳來,遠處的狗吠聲嚇得秦音渾身發(fā)抖,她將頭埋得更深,試圖這樣就能把自己縮小。 “沙沙”,一步、兩步……有人走近的腳步聲。 秦音抖得更厲害,只是來人的聲音出乎她意料。 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極是輕柔穩(wěn)重,“姑娘可是身有異樣?” 秦音動了動嘴唇,她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么。她抬頭小心地透過茂密藤葉往外看,依稀有個白袍男子的身影。 他笑了笑,“姑娘別怕,是妖物元氣作怪,往道觀求‘清心咒’可解。”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種笑意,那樣淡定舒緩、明朗輕快,只聽他這樣一說,這件讓她幾乎要瘋的事好像真的沒什么大不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手在洞門輕輕一拍,“在下有要事在身,姑娘勿出此處,這障眼法能維系三個時辰,時辰一過,姑娘小心離去便是?!?/br> 話落,他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 秦音疑心這是自己窮途困絕時產(chǎn)生的幻覺,可藤蔓上的樹葉還在悠悠晃動,這是他離去時的動靜。 她張張口,在發(fā)出一聲沙啞的嗚聲后,說出句遲來的“謝謝。” 就這么渾渾噩噩的,秦音聽到那陣吵鬧聲越來越近,犬吠聲貼著自己耳邊過去,堅硬冰冷的石壁抵得她背疼,腿也僵硬麻木了。 直到天色日光不再明亮,外面的人似乎終于有所顧忌,久久沒有動靜后,秦音扶著昏沉的頭鉆了出去。 周圍再也沒有人,蹲坐著的秦音全身顫栗,她顫顫巍巍伸出一只手,袖子一寸寸被扯起。 “唔……”秦音崩潰地咬在自己膝蓋上才掩住尖叫。 她小臂上的皮膚結(jié)痂似起了一層皮,而這皮發(fā)硬發(fā)黑,看起來就是一層黑鱗。 “嘔……”秦音把胃里所有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每一想到她手上的東西,就止不住嘔吐。 直到吐到再也沒有東西,秦音在地上忙亂翻找出一塊鋒利的碎石,朝自己臂上狠狠一扎。 “??!”慘叫變成嗚咽的氣聲,眼淚和鮮血汩汩流下,秦音閉著眼睛扭頭咬在肩上,一狠心,手握著石片往下削,一塊快帶著黑鱗的皮rou被她刮下。 等裴旻在找到她的時候,秦音面容呆滯地站在一條溪邊,垂下的一臂潰爛血紅一片,血珠順著她指尖往下滴。 她看向裴旻,目光閃動,流下兩行清淚。 山下不遠處的旅宿主人是一對年邁夫婦。 要走進去時,裴旻看著身后昏昏欲倒的秦音,心中猶豫片刻,最終停下腳步,扯上了她的衣袖帶著走。 他的寬大道袍蓋住了她的可怖血紅袖子,看起來他們就像一對普通牽手的男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