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娶弱腰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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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見董墨說什么,她便做了主張出去招呼人擺飯。夢迢在廳當(dāng)中上不挨墻下不貼案的坐著,忽然有些發(fā)訕,與他搭腔,“我來白蹭你家一頓飯,你舍不得了?” 他還是那樣笑,不咸不淡地,眼睛透著亮,挑刺似的照著夢迢。 使夢迢驀地憶起他在她家席上,那副為官狡黠的嘴臉,忽然就挑起她的脾氣,“可不是我要來,是你叫我給你裁做衣裳抵債。我給別人裁,賺了銀子還你一樣的!” 作者有話說: 董墨:我不是挑刺,是想找到真的你。 夢迢:后來你找到了,你愛她么? v后下夾子更新時間會提前的,爭取不讓大家熬夜,早睡早起~ 第14章 因此誤(四) 董墨有時候好奇,夢迢哪里來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脾氣?明明有時候好好說著話,她忽然就掛了臉。明明是她有求于人,可那雙帶著颯氣的眼里卻不見半點做小伏低。 他挨了一聲吼,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把喝空了的茶盅倒扣到案盤里,洋洋地拔座起身,“我可是一句話沒講?!?/br> 言訖便打簾子往臥房里去了。夢迢獨坐外間,聽見臥房簾子窸窸窣窣響著,像一陣輕風(fēng),吹散了她慪的氣。 她扭頭去看,罩屏上掛的是大半截猩猩氈,暗沉沉的紅將里頭的光線也蒙得有些暗,微微挹動,露出里頭小高幾上的一盆白月季。 隔著大片虛妄的空間望過去,那盆花時而露時顯,飄忽得像是種在夢里。夢迢呆呆地坐在小廳中央,愈發(fā)顯得空虛。她起來坐到榻上去,剛回身,就見董墨站在了簾子前。 他換了身湖綠的道袍,戴著網(wǎng)巾,以那片暗紅的猩猩氈為背景,恍惚是從夢迢濃稠的欲海中跳出來的一點清冽,嚇得她忙把眼搦開。 她逃不掉,董墨向她目光所及處走來,又望案上倒了盅放涼的茶,“你還真是隨意?!眽籼鲎允№汈?,要從榻上起來,他又噙著盅笑,“請坐著,我不大喜歡那些待客之道,我在你家里也是隨意的。” 與其說他不喜歡那些疏遠(yuǎn)的待客之道,他不能說的是,夢迢坐在那里,好像天生就該坐在那里,挑剔他的沉默寡言,與他置氣。 捫心自問,他愿意屢屢同夢迢糾纏往來,除了疑心,多數(shù)時候是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的想象。 夢迢只猜著前頭一半因由,他對她的好奇心,令她益發(fā)不拘小節(jié)地坐得安穩(wěn),泄氣似的軟了腰,翻看炕桌上的料子,“你過來瞧瞧,要裁哪一匹?” “你看著辦吧。”董墨看也沒看,懶懶散散地走來歪坐在另一邊,只管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 又勾得夢迢心里起了火,公事公辦地舉起尺頭,“那你站起來,我量一量。” 兩個人站到榻下,夢迢先在后頭量比他的肩臂。她的指端有些涼,偶然觸碰在他的脊椎上,降了他被太陽曬出的熱溫。他好心說了句:“你多帶匹料子回去,給你同你妹子也裁身衣裳穿?!?/br> 夢迢眨眼便想起梅卿諷她的那些話,誰不愛錢?難道她天生窮命不配財?! 她瞥了案上那匹妝花緞一眼,不冷不熱地躬繩子丈量他的臂,“我沒那個福分,穿不得這樣好的衣裳。” 董墨展著雙臂,扭臉睇她一眼,陡地叫她狠掐了一把腰,“站直囖!歪來歪去的我怎么量?!” 正掐在他腰側(cè),令他筋骨酥軟了一下,他不由得垂著眼看她,太陽被庭中林蔭層層潷漏折照,從窗戶里射了一束在她眼皮上。 她轉(zhuǎn)到了后頭,拿一條細(xì)麻繩圈住他的腰,他靜靜等著,須臾她又轉(zhuǎn)回了前頭,擰了他一把,“我說別動別動!你哪里癢癢?” 董墨分明沒動,簡直百喙難辨!只好盯著她垂落的睫毛,以及嘟囔的腮幫子。他原本提起來的那點氣一霎消散,不冷不熱問她:“誰給你氣受?” “啊?”一經(jīng)問,夢迢才醒神方才發(fā)了點脾氣。自打被梅卿諷了一通,她是半點也聽不得錢財富貴的話,一提起就心虛,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 她又朝炕桌上那妝花緞睞一眼,還是氣!這廂一扔尺頭,貴太太的脾性就憋不住了,“不量了不量了!熱得慌,先歇歇,一會再量!” 董墨往前見她,雖然眼色凌厲,偶爾刻薄兩句,多半清婉和順的,從不曾見發(fā)這樣大的火。他垂下胳膊望著她轉(zhuǎn)背往榻上去坐,在后頭抿唇想緣故。 還沒想明白,夢迢倒是先自悔起來,張銀蓮式的婉柔險些給她破壞了! 她忙撿起溫柔態(tài)度,眼含秋水地嗔了眼,“對不住,早起往人家去送帕子,叫人嘲弄了幾句,心里有些不自在。再量吧?!?/br> 董墨卻坐了下去,“要擺飯了,吃過再量?!?/br> 夢迢淡斜他一眼,好像感激他漫不經(jīng)心的體貼。 兩個人正有些無話可說,恰逢丫頭正好招呼人進來擺飯,吃人嘴短,夢迢漸漸散了心里的氣。 飯后又量尺寸,壞就壞在做一身衣裳少說兩三個月。夢迢要想法子周全著與他密切往來,不想他卻先呷著茶輕描淡寫道:“你再做兩條絹子,我日常使用。不知你得不得空?!?/br> “好呀!”夢迢應(yīng)得急了些,轉(zhuǎn)而臉色微紅,放低了聲音,“多做些,早日還清你的錢?!?/br> 兩個人互瞟一眼,各懷暗胎。不多時辭出去,董墨送她到角門上,吩咐小廝套車,兩個人在門首站著等。角門開在窄巷內(nèi),偶有路人來往,紛紛拿眼偷睇。夢迢不由得向門框上挪了挪。 董墨察覺,欹在另一邊門框,十分坦蕩,“你不是說不再指望嫁個好人家,怎的也在意起生人目光了?” 這人真是什么蛛絲馬跡都記得,夢迢隨口編的謊,自己都快忘了。她斜飛一眼,“我這不是替你著想嚜,你一個尚未婚定的年輕男人,招上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往后哪個小姐肯放心嫁你?” 下晌的陽光褪了層熾烈,大約正午曬得狠了,這會倒有些滿不在乎的溫和態(tài)度,斜斜地罩在對面大府宅的院墻上。墻內(nèi)有仆婦們嬉笑的聲音,使董墨想起京城的府邸。 他便有些輕挑的冷淡,“我要娶妻,多的是人肯嫁?!?/br> 夢迢心里不屑地嗤笑了聲。據(jù)丫頭所講,他分明是個外頭光鮮、在家備受冷落的銀樣镴槍頭,這會又在她面前充起臉面來了。 哼、她且不去拆穿,翻著眼皮,“好了不得,我佩服你、我敬仰你!” 董墨也不爭辯,抿著唇笑,下頜半低。從這一面看,能清晰看見他鋒銳的下頜線,夢迢不免多看了兩眼。冷不丁又想起她娘來,常年軋些年輕后生做姘頭,常年花錢如流水,掙得多少錢都攢不下份體面家業(yè)。 她忙收回眼,仿佛收緊辛辛苦苦攢滿的荷包,趕上小廝牽著馬車過來,匆匆忙捉裙登輿。 馬車驅(qū)了兩步,她挑簾縫瞧,董墨還欹在門上,盯著石磴下頭廣袤的陽光,睫毛的濃陰一動不動地?fù)湓谒樕?,像是在發(fā)怔。 嵌著他的門里,林花半掩,像個生滿荒草的洞xue。門外長巷幽深,石板路上苔痕斑斕,又像綠的崎嶇的山路。他嵌在門上,黑靴漫無目的地踟躕了兩步,無所去處,折返進門去了。 直到望他不見,夢迢的心沒由來地空了空。她丟下簾子,馬車內(nèi)紗透光,金得有些黯淡奇幻。 作者有話說: 董墨,一個不擅長說愛,但很會愛的人。 夢迢,一個不會愛,但很會表現(xiàn)愛的人。 第15章 因此誤(五) 馬車先轉(zhuǎn)回小蟬花巷,夢迢與彩衣說了會話,適才打巷尾轉(zhuǎn)出街歸家。接的董墨的活計,自然是交與家里活計上的人去做。 正細(xì)致吩咐顏色花樣,孟玉便走了來,隨手揀了片料子,歪在榻上,因問:“南京帶來的那些料子不好?又上外頭買什么料子。” 今日東園無客,他往落英巷去了一趟,剛歸家。像是哪里受了點閑氣,神色有些厭倦。 夢迢使下人拿了料子針線出去,一行踩了繡鞋在他側(cè)睡的身前盤起腿兒,“不是我買的,是董墨的。不是告訴過你嚜,他借了我些錢,叫我給他裁衣裳抵債?!?/br> 聞言,孟玉翻正了身,屈起一條膝,望著窗紗嗤笑,“看不出來他還是個情場高手,如此會體貼女人。做針線抵債……既全了人的自尊心,又能拉開長線?!?/br> 夢迢撿起邊上的紈扇,吊在他面上,用扇墜子底下的流蘇穗兒掃了掃他的鼻尖,“怎么,你有些吃醋?” “別鬧?!泵嫌衲檬忠环?,神色淡淡。惹得夢迢不高興,搦腰背過身去,半晌不說話。 他望了她的背一會,又坐起來,在后頭嘆,“我今日往落英巷去說贖馮姑娘的事情,她老mama擺明了不愿意,開價五千兩?!?/br> 夢迢倏地搦回來,“五千兩?她不如去搶好了!” 他吭吭笑兩聲,“這不是擺明了不愿意?馮姑娘剛開始接客,正當(dāng)紅,她哪里舍得?開價五千,我要真出了這錢,她是穩(wěn)賺;我不出這錢,她留著人,也是穩(wěn)賺?!?/br> “那不要她了,呵,五千兩,我可養(yǎng)不起這樣的‘千金’小姐!” “我也是這個意思?!泵嫌駥⑾骂M輕輕墩在她肩上,撿去那柄紈扇搔她的臉,“她的賬我也開銷清楚了,以后我也不往她那里去了,要接梅卿的差,格外再尋摸合適的人吧。” 瞧梅卿如今這架勢,是一門心思想著嫁人,再不尋一位能調(diào)理出手的姑娘頂上,只怕孟玉官場上生意上往來皆不便宜。夫妻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眼下要尋個既聰明伶俐的,又能察言觀色的,還要舍得放下名節(jié)廉恥的,屬實是不易。夢迢當(dāng)下正犯愁,冷不丁聽他歪在耳邊笑了聲,“我看彩衣不錯,雖然蠢笨了些,你要是舍得……” “放你娘的屁!”夢迢立時調(diào)轉(zhuǎn)一雙兇目,將他的腦袋由肩上抖落下去,“你少打她的主意,那丫頭我要留著往后給她尋個好人家的?!?/br> 孟玉不過是說笑,見她如此,忙舉著手?jǐn)[了擺,“瞧你急得,我是說著玩罷了。我曉得你當(dāng)她親妹子似的疼。只是我卻不明白了,你一貫冷心腸,怎么對那丫頭這樣好?” 夢迢也有些說不上來,無端端的,彩衣像是她艱險路途上偶遇的一株小野花,她將她保護起來,似乎就護住了一點她曾有過的愚蠢的爛漫。盡管從不被人察覺,但她自己知道,的確曾有過的,在她偶然反省自己丑陋人生的某些時刻。 見她無話講,孟玉轉(zhuǎn)了談鋒,“眼瞧中秋,家里要如何過節(jié)?要另添些什么你告訴我,我好一早著人添來。” 夢迢轉(zhuǎn)了好脾氣,扭臉對著他,飛著眼角想,“十五前后來往人情必定是多,你那些商賈朋友,官場上的朋友都趕在那幾日應(yīng)酬,家里的酒水菜蔬都該添些。咱們一家統(tǒng)共就這幾口人,能吃得多少?” “那吩咐大管家一聲就是了,還同往年一樣?!泵嫌駬芘恼渲殓慝殻枪恻c跳到高高的橫梁上,他仰頭望一眼,孩子氣地笑了。旋即俯下臉,預(yù)備親她,偏被一聲喚打斷: “姐夫在家呢?!?/br> 偏是梅卿進屋來,門首兩面扭頭望一眼,見夢迢與孟玉在榻上親親熱熱說話,半隱湘簾。她步子在罩屏外頭踟躕了兩步,“這個時候,還當(dāng)姐夫在外頭應(yīng)酬呢。” 孟玉悻悻放下腿,打榻上拔座起來抻了個懶腰,作勢要讓出去,“在呢,meimei坐,你們姊妹說話?!?/br> 語畢就要朝外頭去,夢迢夠著腦袋望他一眼,“你倘或出去,往館子里帶個蒸螃蟹我吃,家做的吃煩了,也省得叫鋪子里送。” 孟玉回說不一定出門,要往書齋里去午睡。夢迢撐在榻上朝他皺了下鼻子,他在罩屏外頭也回逗一眼,兩個人巧笑流波,夢迢心里涌出細(xì)細(xì)的蜜意,短暫地情難自控,沉浸入這“恩愛夫妻”的繁榮幻象里。 一回眸,對面是梅卿欲言又止的眼,像是浮著什么話羞于啟齒。 夢迢猜著了,招呼丫頭上了茶果,指梅卿榻上坐。因上回梅卿那兩句話,她心里還有些疙疙瘩瘩不痛快,面上一直淡淡的,“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難得往我屋里來一趟,哪樣事情?” 梅卿一反常態(tài),雙頰微紅,積黏著不說話,先吃了半盅茶,才跼蹐著開口,“上回同姐說話,話還沒講完呢姐就走了?!?/br> “你說得還不通透?再要諷我兩句才甘休?” 叫夢迢一刺,梅卿臉色稍冷。須臾念著有求于人,不得不復(fù)添了笑臉,“妹子說話不好聽,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姐今番又跟我計較起來?!?/br> 她生了張比夢迢還不饒人的嘴。夢迢也不好過多計較,撿扇打著,“說吧,哪樣事情?” 梅卿抿了抿唇,略微不好意思,“上回姐問起柳大人的事情,既然娘與姐還有姐夫都曉得了,我也沒哪樣不好開口的了。我想著請姐同姐夫說一說,請他試問試問柳大人的意思,先問問他家中的境況,定過親沒有,父母那頭又如何。問清楚了,底下還要請姐夫做主,替妹子主張。” “原來是為這個。”夢迢端起腰笑了笑,“你放心,柳大人那頭,叫你姐夫去問問,果然事成,我同你姐夫還要替你置辦嫁妝呢。” “那我這里先謝過jiejie姐夫?!泵非鋾碀M而笑,待要告辭出去,倚門回首,見夢迢在榻上慢吞吞搖著扇,冷眼歪著,唇角仍舊噙著涼絲絲的一點笑意,仿佛冷眼旁觀一出熱鬧上場的悲劇,她早預(yù)料結(jié)局。 梅卿最恨她這雙睿智的眼,倏地不痛快,扶著罩屏也歪著眼冷笑,“姐要是不看好這門親事,怎么又不說出個道理來?” “什么道理?”夢迢扇遮口鼻,“你自己的事情,我可再不好多說什么了,免得你有一點半點不好,又說是我勸的你。” 梅卿愈發(fā)跟她堵了氣,偏要一頭與柳朝如好,日盼夜盼,只盼著孟玉去試探他的口氣,回來告訴好消息。 盼來盼去,柳陰轉(zhuǎn)庭,不覺佳節(jié)緊,孟玉與夢迢忙著各處往來下帖送禮,這事情暫不得空去管。今年因販鹽的買賣要鋪開來做,孟家少不得要與山東鹽運司密切往來,禮尚往來又比往年講究許多。 為這一樁,夢迢使人往蘇杭尋了好些羅緞并兩名十六的少女要送給鹽運使章大人。大管家將兩名少女領(lǐng)到正屋里過目,碰巧老太太也在,聽見夢迢特地問了是不是拐來的,又問是不是自愿的,大管家皆回是,她才甘休,叫人領(lǐng)下去。 這廂人退出去,榻那頭老太太將個煙袋桿敲了兩下,煙嘴子是和田白玉,桿子是黃花梨,鍋子是黃銅的,敲在榻橫版上,咚咚響。 丫頭忙來點煙,老太太咂一口,頃刻吞云吐霧,半障了她的神色,只聽見一聲輕微不屑的笑,“哎呀我們夢兒還是這個脾性難改。你管他是偷來搶來拐來的,只要合了章大人的胃口,就是好的。就真是拐的又怕什么?咱們什么門戶,誰還敢來跟咱們打官司不成?” 夢迢迎頭叫她噴了口濃煙,忙瞥著臉揮著帕子扇,“您老人家,少咂兩口!我才剛聽見您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