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歡 第6節(jié)
***
景陽伯的案子一連審了十幾日,也算是審的徹徹底底,案卷清晰明了,依照律法,革除職務(wù),杖責(zé)五十,另外賠付受害百姓白銀五千兩。
三司在早朝上奏時,蕭愈也在場,對此處罰并無異議。
李琬琰以為此事暫且揭過,不想受了刑的景陽伯躺在家中養(yǎng)傷沒幾日,攝政王的兵馬再次闖入伯府,將人重新拖進(jìn)了大獄。
聽聞兵馬闖入府邸時,正好有幾位平日與景陽伯交好的大臣與宗親到他家中看望,誰也沒料到會遇上如此陣仗,景陽伯原本不肯走,后來直接被士兵拖下床榻,拖在地上走了十幾米,衣裳撕的破爛,皮rou蹭破,拖出一地血痕來。
在場的大臣都被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逃走的。
李琬琰在宮內(nèi)聽到消息時也是一驚,很快蕭愈身邊的人便來了未央宮,說攝政王在柏茗堂等長公主前去議事。
明琴識出前來的人是那日守在萬音閣外的傻大個,在心里默默罵了一句:走狗。
李琬琰得知蕭愈在柏茗堂等她時,怔了一怔。
說起來,她已經(jīng)有十年沒踏入過柏茗堂,在從前,是害怕觸景傷情。
本就是皇宮偏角的一處宮宇,她十年來不理不睬,久不住人的地方,都不知道如今荒敗破落成什么樣子。
李琬琰想不通蕭愈對景陽伯的此舉是何道理,以此震懾群臣?手段未免粗陋了些,不太像他的行事風(fēng)格。
在去柏茗堂的路上,李琬琰又將景陽伯事件前前后后細(xì)思了一遍。
轎子落下,明琴撩開簾子:“殿下,到了?!?/br>
李琬琰扶著明琴的手走出轎子,她抬頭看著柏茗堂的匾額,果然同她想象中的一樣蕭條,記憶中這里的顏色越來越淡了。
今日柏茗堂外倒沒有駐守許多士兵,李琬琰看著半掩的宮門,一步步走近。
待要進(jìn)去時,明琴果然再次被霍刀攔在了外面:“攝政王有令,只讓長公主一人進(jìn)去?!?/br>
明琴氣得咬牙。
李琬琰不欲多費(fèi)口舌,就算她執(zhí)意將明琴帶進(jìn)去,真遇上危險(xiǎn),不過是再多賠上一條性命。
她抬手,推門走了進(jìn)去。
庭院深深,雜草叢生,這里面落敗的不成樣子。
有一條通往里面小路,明顯是被人新踏出來的,她沿著路向里走,記憶中的那間屋子出現(xiàn)在眼前。
十年,李琬琰從未想過她還會來這里,就像她從未想過,蕭愈還活著。
她停在屋前,推門的手遲疑幾瞬,便聽見里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冷笑問道。
“怎么不敢進(jìn)來??墒侵佬闹杏欣?。”
李琬琰推門走進(jìn)去,屋內(nèi)卻是整潔,明顯被打掃過,只是這間屋子的朝向不好,即便有窗,日光也很難照進(jìn)來,有幾分潮濕的味道。
她站在入門處尋找蕭愈的身影,卻突然,身后的屋門‘嘭’一聲關(guān)上,身周光線驟然一暗,緊接腰腹一緊,她幾乎被人從后懸空抱起,便往房中床榻方向去。
李琬琰心驚掙扎,卻根本撼動不了鉗在她腰間的手臂,她被蕭愈抱到床榻前,他手臂一扔,她像個物件般摔出去,摔到榻上。
李琬琰頭暈的厲害,下意識想要爬起,可她剛坐起身,再次被蕭愈推.倒,他的身子跟著壓.下.來。
作者有話說:
第6章
蕭愈午后醉在了柏茗堂。
夢里他回到十年前,李琬琰穿著鵝黃色的羅裙,懷中抱著一只胖胖的貍花貓,站在庭院里朝他笑。
他夢到亭臺大雨,她鉆進(jìn)他的披風(fēng)里,在懷中仰頭偷親他的下巴。
他還夢到,她急匆匆的跑來找他,給他去北境的地圖。
夢里北境長川郡血流成河,他剛出生幾個月的小侄女慘死在屠刀下,她的尸身被幾個士兵掛在長矛上,拋起再接住,他jiejie瘋了,受辱后死在了戰(zhàn)俘營里。
蕭愈驚醒在柏茗堂里。
當(dāng)年受皇命征討三鎮(zhèn)的是駐守河朔南面的長平軍,幾年前他攻下河朔,雖下令降將不殺,但他還是找出當(dāng)年統(tǒng)軍的主將,斬首示眾,那幾個士兵,有的戰(zhàn)死,活著的被他下令千刀凌遲。
他想起始作俑者的先帝,想起李琬琰。
***
擁擠的床榻上,空氣稀薄的讓人透不過氣。
李琬琰驚魂未定,她看著蕭愈眼底的血色,奮力反抗想要將他從身上推開,可憐她一點(diǎn)力氣,蚍蜉撼樹般,根本無法撼動他分毫。
蕭愈被李琬琰的掙扎惹惱了,心煩意亂的扣住她的手腕,壓過頭頂,他目色沉沉的俯視她,眼底愈見狠厲。
重逢已久,這是李琬琰第一次感受到恐懼。
她心臟狂跳的厲害,呼吸間皆是蕭愈身上濃重的酒氣,熏得她頭腦發(fā)暈。
手腕被壓在榻上,扣著她的大手分外用力,她不安的試圖掙脫,卻一時被攥得更緊,骨頭被他捏得生疼。
李琬琰急得想要踢開蕭愈,可一抬腿,他的膝蓋便壓上來。
“你做什么?”李琬琰又惱又狼狽:“放開本宮!”
“本宮?”他聽了,面色愈發(fā)陰沉,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今時今日,你還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本王若想,頃刻便可將你淪為階下囚?!?/br>
李琬琰最初實(shí)在有些懵,她本以為蕭愈是叫她來商討景陽伯的事,沒料到進(jìn)了房門,蕭愈會是如此舉動。
現(xiàn)下聽到他口中的話,卻也一時想明白了。
自蕭愈領(lǐng)兵入京,至今也有半月之久,他一直隱忍著沒殺她,想是如今終于耐心耗盡。
李琬琰知道了蕭愈的意圖,反而冷靜下來:“王爺拖延了這么久,是打算到今日了結(jié)嗎?”
蕭愈冷笑看著李琬琰的反應(yīng),他知道她不怕死。
“我確是該殺了你?!彼麊问帚Q住她的腕置于頭頂,另一只手慢慢攥住她的脖頸,他垂眸瞧著掌心下她那不堪一握的細(xì)頸,只要他稍稍用力,便可折斷。
可他只輕輕摩.挲她頸側(cè)細(xì)嫩的肌膚,那里原本的傷口愈合,留下一道淺粉色的疤痕。
“可本王殺了你有什么意思?即便將你挫骨揚(yáng)灰,也難解本王心頭之恨。”
蕭愈的目光又悠悠轉(zhuǎn)回到李琬琰面上,他的神情不知是醉還是清醒,像是與她閑聊般開口:“你知道,若本王帶兵攻入皇城,你現(xiàn)在該是何下場嗎?”
他唇角噙著笑:“本王會將你丟進(jìn)教坊司,千.人.騎.萬人.枕,讓你好好嘗嘗淪為階下囚的滋味?!?/br>
“你若敢自盡,本王就將宗室一個一個提出來斬首,李琬琰,到那時候你還敢死嗎?”
蕭愈話落,終于看到李琬琰眼中情緒的波動,他像是抓住了她的命脈,她靜如止水的神情破碎開,一雙眼直愣愣的看著他,瞳孔一直在顫。
蕭愈心里忽而覺出些快感來,他早厭煩盡了她波瀾不驚的態(tài)度,他樂此不疲的開口。
“前朝的攝政長公主,你說…你可會成為頭牌?”
李琬琰怔怔看著蕭愈,看著他的薄唇一張一合,她聽他說出的每一個字,被他束縛住的手腳霎時冰涼一片。
她緊咬住唇,牙齒卻還是不受控制的打顫,她直盯著蕭愈,不知是氣是怕,許久說不出一個字。
李琬琰知道蕭愈恨她,她自知欠他,這條命她活該賠給他。
可她沒想到,蕭愈恨她如斯,殺她還不夠,還要如此羞辱她。
李琬琰相信,蕭愈若想報(bào)復(fù)她,會有太多讓她生不如死的法子,她也相信,他有實(shí)力說到做到。
他們彼此對視,僵持許久,蕭愈發(fā)現(xiàn)李琬琰眼睛紅了,他微微瞇眸,若她真肯掉一滴眼淚,他今日或許愿意饒了她。
可她這般鐵石心腸的人,哪里知道懺悔。
蕭愈回想起自己時隔十年,第一次回到柏茗堂時,這里的敗景讓他生氣。
這個女人真狠心,將盛滿他們回憶的地方,糟蹋的如此破落。
也是,她都不曾愛過他,又怎會留戀這個與他虛與委蛇,逢場作戲的屋子,在她心里,這間屋子就該同他的尸骨一樣,爛成渣才對。
蕭愈回神,看著李琬琰的目光填了幾分血色,他攥在她頸上的手愈發(fā)用力。
“景陽伯在多年前,手上便有一條人命,他藏得再深,還是被本王挖出來了?!?/br>
“李琬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br>
“可笑你自身難保,還想替別人出頭?!?/br>
李琬琰感覺到窒息,眼睛酸脹的厲害,眼圈里積滿了淚,可到底,她仍沒讓眼淚掉出來。
蕭愈恨透了她這般模樣,他像是膩煩了,甩開她,兀自從床榻上站起身。
他像是想到什么,立在床榻前,垂眸睨著榻上的她。
“教坊司新排了歌舞,本王瞧著不錯,你去學(xué)來,下月本王生辰,跳給本王當(dāng)賀禮。”
昏暗的光線落在她面上,他話落,她的長睫似乎顫動了一下。
蕭愈沒聽到李琬琰拒絕,不禁冷笑一聲。
他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李琬琰聽見蕭愈摔門而去,他的腳步聲愈來愈遠(yuǎn),她一動不動躺在床榻上,眼睛直直望著頭頂?shù)拇册?,忽而酸澀的眼角有什么東西淌下來。
***
蕭愈離開柏茗堂,霍刀跟在他身后,看著他陰沉的臉色,不敢輕易開口。
蕭愈徑直出宮,回了京中的攝政王府。
他想他當(dāng)是瘋了,方才才會有閑心與李琬琰廢那么多口舌,他何必留她一條賤命,就該一劍了結(jié)她才痛快。
他當(dāng)然是瘋了,才會因?yàn)樵诎剀米×艘煌恚撕蟊阏拐沟膲舻剿?/br>
他應(yīng)該對她棄如敝履,不屑一顧。
曾經(jīng)的她,又有什么可懷念的?不過一個騙子罷了。
他是為了報(bào)復(fù)她,才不殺她。
蕭愈堅(jiān)信,等李琬琰嘗了他曾受過的罪,等他泄盡了恨,他一定會親手殺了她。
霍刀跟在蕭愈身后躊躇許久,終于等到蕭愈面色和緩些許,他連忙上前稟報(bào):“軍師來信了,下月便從幽州啟程來京,賀蘭公子和賀蘭小姐也會一道前來。”
蕭愈聞言未語,待走出十幾步,他忽而開口問:“讓你打探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裴鐸,可清楚了?”
景陽伯的案子一連審了十幾日,也算是審的徹徹底底,案卷清晰明了,依照律法,革除職務(wù),杖責(zé)五十,另外賠付受害百姓白銀五千兩。
三司在早朝上奏時,蕭愈也在場,對此處罰并無異議。
李琬琰以為此事暫且揭過,不想受了刑的景陽伯躺在家中養(yǎng)傷沒幾日,攝政王的兵馬再次闖入伯府,將人重新拖進(jìn)了大獄。
聽聞兵馬闖入府邸時,正好有幾位平日與景陽伯交好的大臣與宗親到他家中看望,誰也沒料到會遇上如此陣仗,景陽伯原本不肯走,后來直接被士兵拖下床榻,拖在地上走了十幾米,衣裳撕的破爛,皮rou蹭破,拖出一地血痕來。
在場的大臣都被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逃走的。
李琬琰在宮內(nèi)聽到消息時也是一驚,很快蕭愈身邊的人便來了未央宮,說攝政王在柏茗堂等長公主前去議事。
明琴識出前來的人是那日守在萬音閣外的傻大個,在心里默默罵了一句:走狗。
李琬琰得知蕭愈在柏茗堂等她時,怔了一怔。
說起來,她已經(jīng)有十年沒踏入過柏茗堂,在從前,是害怕觸景傷情。
本就是皇宮偏角的一處宮宇,她十年來不理不睬,久不住人的地方,都不知道如今荒敗破落成什么樣子。
李琬琰想不通蕭愈對景陽伯的此舉是何道理,以此震懾群臣?手段未免粗陋了些,不太像他的行事風(fēng)格。
在去柏茗堂的路上,李琬琰又將景陽伯事件前前后后細(xì)思了一遍。
轎子落下,明琴撩開簾子:“殿下,到了?!?/br>
李琬琰扶著明琴的手走出轎子,她抬頭看著柏茗堂的匾額,果然同她想象中的一樣蕭條,記憶中這里的顏色越來越淡了。
今日柏茗堂外倒沒有駐守許多士兵,李琬琰看著半掩的宮門,一步步走近。
待要進(jìn)去時,明琴果然再次被霍刀攔在了外面:“攝政王有令,只讓長公主一人進(jìn)去?!?/br>
明琴氣得咬牙。
李琬琰不欲多費(fèi)口舌,就算她執(zhí)意將明琴帶進(jìn)去,真遇上危險(xiǎn),不過是再多賠上一條性命。
她抬手,推門走了進(jìn)去。
庭院深深,雜草叢生,這里面落敗的不成樣子。
有一條通往里面小路,明顯是被人新踏出來的,她沿著路向里走,記憶中的那間屋子出現(xiàn)在眼前。
十年,李琬琰從未想過她還會來這里,就像她從未想過,蕭愈還活著。
她停在屋前,推門的手遲疑幾瞬,便聽見里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冷笑問道。
“怎么不敢進(jìn)來??墒侵佬闹杏欣?。”
李琬琰推門走進(jìn)去,屋內(nèi)卻是整潔,明顯被打掃過,只是這間屋子的朝向不好,即便有窗,日光也很難照進(jìn)來,有幾分潮濕的味道。
她站在入門處尋找蕭愈的身影,卻突然,身后的屋門‘嘭’一聲關(guān)上,身周光線驟然一暗,緊接腰腹一緊,她幾乎被人從后懸空抱起,便往房中床榻方向去。
李琬琰心驚掙扎,卻根本撼動不了鉗在她腰間的手臂,她被蕭愈抱到床榻前,他手臂一扔,她像個物件般摔出去,摔到榻上。
李琬琰頭暈的厲害,下意識想要爬起,可她剛坐起身,再次被蕭愈推.倒,他的身子跟著壓.下.來。
作者有話說:
第6章
蕭愈午后醉在了柏茗堂。
夢里他回到十年前,李琬琰穿著鵝黃色的羅裙,懷中抱著一只胖胖的貍花貓,站在庭院里朝他笑。
他夢到亭臺大雨,她鉆進(jìn)他的披風(fēng)里,在懷中仰頭偷親他的下巴。
他還夢到,她急匆匆的跑來找他,給他去北境的地圖。
夢里北境長川郡血流成河,他剛出生幾個月的小侄女慘死在屠刀下,她的尸身被幾個士兵掛在長矛上,拋起再接住,他jiejie瘋了,受辱后死在了戰(zhàn)俘營里。
蕭愈驚醒在柏茗堂里。
當(dāng)年受皇命征討三鎮(zhèn)的是駐守河朔南面的長平軍,幾年前他攻下河朔,雖下令降將不殺,但他還是找出當(dāng)年統(tǒng)軍的主將,斬首示眾,那幾個士兵,有的戰(zhàn)死,活著的被他下令千刀凌遲。
他想起始作俑者的先帝,想起李琬琰。
***
擁擠的床榻上,空氣稀薄的讓人透不過氣。
李琬琰驚魂未定,她看著蕭愈眼底的血色,奮力反抗想要將他從身上推開,可憐她一點(diǎn)力氣,蚍蜉撼樹般,根本無法撼動他分毫。
蕭愈被李琬琰的掙扎惹惱了,心煩意亂的扣住她的手腕,壓過頭頂,他目色沉沉的俯視她,眼底愈見狠厲。
重逢已久,這是李琬琰第一次感受到恐懼。
她心臟狂跳的厲害,呼吸間皆是蕭愈身上濃重的酒氣,熏得她頭腦發(fā)暈。
手腕被壓在榻上,扣著她的大手分外用力,她不安的試圖掙脫,卻一時被攥得更緊,骨頭被他捏得生疼。
李琬琰急得想要踢開蕭愈,可一抬腿,他的膝蓋便壓上來。
“你做什么?”李琬琰又惱又狼狽:“放開本宮!”
“本宮?”他聽了,面色愈發(fā)陰沉,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今時今日,你還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本王若想,頃刻便可將你淪為階下囚?!?/br>
李琬琰最初實(shí)在有些懵,她本以為蕭愈是叫她來商討景陽伯的事,沒料到進(jìn)了房門,蕭愈會是如此舉動。
現(xiàn)下聽到他口中的話,卻也一時想明白了。
自蕭愈領(lǐng)兵入京,至今也有半月之久,他一直隱忍著沒殺她,想是如今終于耐心耗盡。
李琬琰知道了蕭愈的意圖,反而冷靜下來:“王爺拖延了這么久,是打算到今日了結(jié)嗎?”
蕭愈冷笑看著李琬琰的反應(yīng),他知道她不怕死。
“我確是該殺了你?!彼麊问帚Q住她的腕置于頭頂,另一只手慢慢攥住她的脖頸,他垂眸瞧著掌心下她那不堪一握的細(xì)頸,只要他稍稍用力,便可折斷。
可他只輕輕摩.挲她頸側(cè)細(xì)嫩的肌膚,那里原本的傷口愈合,留下一道淺粉色的疤痕。
“可本王殺了你有什么意思?即便將你挫骨揚(yáng)灰,也難解本王心頭之恨。”
蕭愈的目光又悠悠轉(zhuǎn)回到李琬琰面上,他的神情不知是醉還是清醒,像是與她閑聊般開口:“你知道,若本王帶兵攻入皇城,你現(xiàn)在該是何下場嗎?”
他唇角噙著笑:“本王會將你丟進(jìn)教坊司,千.人.騎.萬人.枕,讓你好好嘗嘗淪為階下囚的滋味?!?/br>
“你若敢自盡,本王就將宗室一個一個提出來斬首,李琬琰,到那時候你還敢死嗎?”
蕭愈話落,終于看到李琬琰眼中情緒的波動,他像是抓住了她的命脈,她靜如止水的神情破碎開,一雙眼直愣愣的看著他,瞳孔一直在顫。
蕭愈心里忽而覺出些快感來,他早厭煩盡了她波瀾不驚的態(tài)度,他樂此不疲的開口。
“前朝的攝政長公主,你說…你可會成為頭牌?”
李琬琰怔怔看著蕭愈,看著他的薄唇一張一合,她聽他說出的每一個字,被他束縛住的手腳霎時冰涼一片。
她緊咬住唇,牙齒卻還是不受控制的打顫,她直盯著蕭愈,不知是氣是怕,許久說不出一個字。
李琬琰知道蕭愈恨她,她自知欠他,這條命她活該賠給他。
可她沒想到,蕭愈恨她如斯,殺她還不夠,還要如此羞辱她。
李琬琰相信,蕭愈若想報(bào)復(fù)她,會有太多讓她生不如死的法子,她也相信,他有實(shí)力說到做到。
他們彼此對視,僵持許久,蕭愈發(fā)現(xiàn)李琬琰眼睛紅了,他微微瞇眸,若她真肯掉一滴眼淚,他今日或許愿意饒了她。
可她這般鐵石心腸的人,哪里知道懺悔。
蕭愈回想起自己時隔十年,第一次回到柏茗堂時,這里的敗景讓他生氣。
這個女人真狠心,將盛滿他們回憶的地方,糟蹋的如此破落。
也是,她都不曾愛過他,又怎會留戀這個與他虛與委蛇,逢場作戲的屋子,在她心里,這間屋子就該同他的尸骨一樣,爛成渣才對。
蕭愈回神,看著李琬琰的目光填了幾分血色,他攥在她頸上的手愈發(fā)用力。
“景陽伯在多年前,手上便有一條人命,他藏得再深,還是被本王挖出來了?!?/br>
“李琬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br>
“可笑你自身難保,還想替別人出頭?!?/br>
李琬琰感覺到窒息,眼睛酸脹的厲害,眼圈里積滿了淚,可到底,她仍沒讓眼淚掉出來。
蕭愈恨透了她這般模樣,他像是膩煩了,甩開她,兀自從床榻上站起身。
他像是想到什么,立在床榻前,垂眸睨著榻上的她。
“教坊司新排了歌舞,本王瞧著不錯,你去學(xué)來,下月本王生辰,跳給本王當(dāng)賀禮。”
昏暗的光線落在她面上,他話落,她的長睫似乎顫動了一下。
蕭愈沒聽到李琬琰拒絕,不禁冷笑一聲。
他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李琬琰聽見蕭愈摔門而去,他的腳步聲愈來愈遠(yuǎn),她一動不動躺在床榻上,眼睛直直望著頭頂?shù)拇册?,忽而酸澀的眼角有什么東西淌下來。
***
蕭愈離開柏茗堂,霍刀跟在他身后,看著他陰沉的臉色,不敢輕易開口。
蕭愈徑直出宮,回了京中的攝政王府。
他想他當(dāng)是瘋了,方才才會有閑心與李琬琰廢那么多口舌,他何必留她一條賤命,就該一劍了結(jié)她才痛快。
他當(dāng)然是瘋了,才會因?yàn)樵诎剀米×艘煌恚撕蟊阏拐沟膲舻剿?/br>
他應(yīng)該對她棄如敝履,不屑一顧。
曾經(jīng)的她,又有什么可懷念的?不過一個騙子罷了。
他是為了報(bào)復(fù)她,才不殺她。
蕭愈堅(jiān)信,等李琬琰嘗了他曾受過的罪,等他泄盡了恨,他一定會親手殺了她。
霍刀跟在蕭愈身后躊躇許久,終于等到蕭愈面色和緩些許,他連忙上前稟報(bào):“軍師來信了,下月便從幽州啟程來京,賀蘭公子和賀蘭小姐也會一道前來。”
蕭愈聞言未語,待走出十幾步,他忽而開口問:“讓你打探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裴鐸,可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