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歡 第71節(jié)
“跟著小姐,怎能說是隨波逐流?!迸徼I聞言有些激動,話說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我…我是想說,自小姐將我提拔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那日,我便下定決心,定不辜負(fù)小姐的托付,此生之志便是護(hù)小姐與公子周全?!?/br> “天色晚了,屬下先告退了?!?/br> 裴鐸一番話說完,頓時(shí)覺得酒勁又涌上頭了,忙忍住臉紅,低身一禮后告退。 明琴目送裴鐸的身影離開,等屋門關(guān)上了,回頭望著沉默李琬琰,抿了抿嘴:“小姐,其實(shí)裴鐸在也好,他武功高,從前何筎風(fēng)雖護(hù)著咱們,可真爭執(zhí)起來,他也要受傷的?!?/br> 李琬琰聽著明琴的話搖了搖頭:“他若真的因?yàn)橹倚母?,我絕不會虧待他,但我不想再辜負(fù)旁人了?!?/br> 明琴跟著李琬琰這么久,哪里會不懂她真正的心思,低頭擺弄擺弄自己的手指,試探道:“小姐…要不回京也好?” 李琬琰聞言笑笑:“早些睡吧?!?/br> *** 李琬琰一夜睡得并不安穩(wěn),一早睜眼,見明琴和弟弟都睡著,便先起身更衣,打算回房梳洗,一開屋門,便見婦人已候在了門外。 “您醒了?!眿D人捏了捏衣角,緊接著想起什么,彎腰拿起放在地上的食盒,雙手遞上去:“我昨日睡得早,醒的也早,就去廚房煮了些粥,也不知您和阿仁愛不愛吃?!?/br> 李琬琰看著食盒,又抬眸看向婦人,見她眼底明顯的烏青,眼睛微紅,還帶著些血絲,心里微疑,并未抬手去接食盒:“阿仁還未醒,夫人先到屋內(nèi)坐坐,我回房更衣,去去便回。” 婦人聞言連忙應(yīng)下,李琬琰等婦人進(jìn)了屋,才轉(zhuǎn)身離開。 *** 何筎風(fēng)六七日一換方,換了兩次方子后,李承仁已經(jīng)可以在酒樓內(nèi)上上下下的跑了。 婦人自跟著來了酒樓,便一直未歸家,反倒是男人處理好家里的農(nóng)活趕了來,看見活奔亂跳的李承仁,高興的不得了。 李琬琰將這些事看在眼里,她明白,他們夫妻早就將阿仁當(dāng)成了親人。 昨日李承仁纏著李琬琰玩到很晚,李琬琰午后小憩了一會,睜開眼便見明琴從外走進(jìn)來,手里奉著信封,見她醒了,立即快步跑過來笑道:“小姐,又來信了,有兩封?!?/br> 李琬琰這些日子幾乎每日都會收到蕭愈的信,昨日是三封,今日是兩封,信里也沒什么特別的事,都是蕭愈的閑話,早飯吃了什么,見了那些嘮叨的大臣,還問她國庫怎得如此充盈,這些年她究竟是如何掌管的,還說等她回京成婚,他還要將國庫交到她手里。 李琬琰起身,從明琴手中接過信,展開來看,還是細(xì)碎小事,也難得蕭愈日日有耐心一筆筆寫下來,唯一不同的,是今日在信尾問她何時(shí)回來。 李琬琰默默將信紙折上,明琴趁著她讀信的功夫,沏了杯熱茶,走到床前,一邊接過信,一邊將茶盞遞上,好奇笑問道:“今日信上,陛下可說了午膳吃什么?” 李琬琰喝了口茶,低眸看著清澈的茶湯出神,思慮片刻,忽而開口:“他問我要何時(shí)回京去?!?/br> 作者有話說: 第90章 明琴聞言, 思索片刻,輕聲問:“小姐是決心回京了嗎?” 李琬琰垂眸默默片刻,放下茶盞, 對明琴道:“替我準(zhǔn)備紙筆?!?/br> 李琬琰踩著鞋子下榻, 先走到檀木衣架前, 將外裳穿好, 又到妝臺前,梳通長發(fā), 挑了支極為簡單的白玉簪,隨意綰起一個(gè)發(fā)髻。 李琬琰走到書案前,明琴已經(jīng)鋪好軟紙, 正在研磨。 “可巧了, 今日黃晟還問我,小姐有沒有信寫給陛下, 想是陛下多日沒收到小姐的信, 正盼呢?!?/br> 李琬琰聽著明琴的說笑未接話, 看了看硯臺上的墨汁:“夠用了,你先去忙吧?!?/br> 明琴聞言微微意外,緊接著回神,放下墨:“好, 那奴婢去收拾床鋪?!?/br> 李琬琰看著明琴的背影, 隨后緩緩垂眸落在信紙上, 她拿起筆, 均勻沾好墨, 執(zhí)筆停頓片刻, 最后落在信紙上。 *** 信送到京都后的第三日, 李琬琰便見到了蕭愈。 酒樓之下, 蕭愈的車隊(duì)停后在外面,明琴和裴鐸站在窗前,看到正在牽馬喂草的霍刀。 二樓臥房內(nèi),李琬琰垂眸靜靜坐在矮榻上,即便她不抬頭,此刻大約也能猜到蕭愈的神情,空氣沉寂的有些可怕。 “琰琰,你不愿意原諒我對嗎?” 李琬琰聽見蕭愈低沉又挫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說著近乎帶著哀求的語調(diào):“要怎樣你才會原諒我?” 蕭愈已經(jīng)不知道這世間還能拿什么來補(bǔ)償李琬琰,看著她一直沉默,不由上前輕輕抱住她的肩膀:“琰琰,別走,好嗎?” 李琬琰的心跟著蕭愈一顫,她壓抑著眼底涌上來的淚意,緩緩抬頭。 她想告訴他,她并非不肯原諒他,這些年的恩怨里,錯(cuò)的人很多,唯獨(dú)不是他。 “阿愈,京城不合適阿仁,你比誰都清楚,我也不想你因?yàn)槲叶ミw就那些你本不愿遷就的人。” “我不在乎!”蕭愈急道,握在李琬琰肩側(cè)的雙手都不由跟著用力:“我不在乎琰琰!” “可是我不能沒有你,這世上我早沒有親人,只剩下你,那年母親離開后,京都的日子那么的冷,若沒有你,我想不到我要如何挺過來,如今我獨(dú)自在那座皇宮里,夜里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冷,琰琰,我只有你了,這世上我只有你了,別走好嗎?別離開我好不好?” 李琬琰感覺胸口有一團(tuán)郁氣,讓她喘不上氣,她看著蕭愈顫動的眼眸,心尖上似有一道鋒利的刃。 “阿愈……我不能。” 李琬琰不知道聲音是如何說出口的,嗓間干澀的厲害,她看著蕭愈,強(qiáng)壓著眼底的淚:“阿仁不可以在京都,對你對他都不好,即便你不在乎,可是我在意?!?/br> “再過幾日,我便要帶著阿仁南下,京都事忙,你也早些回去吧?!?/br> “我不回去?!笔捰罩铉募绮豢戏攀?。 “阿愈,你之前答應(yīng)過的,不會勉強(qiáng)我?!崩铉囍鴴昝撌捰膽驯?,她用力將他推開。 蕭愈感受到李琬琰的掙扎,被迫松手,向后踉蹌兩步,只是瞬間,整個(gè)人變得頹廢。 李琬琰指尖微微縮緊,她看著蕭愈漸漸蒼白的唇色,忍住心口的疼,側(cè)頭躲開。 蕭愈不肯離開,像是無措良久,終于開口:“琰琰,你若執(zhí)意要走,我只求你一件事,回京住一段日子好嗎,只一段日子,我舍不得你?!?/br> “我保證,若你要離開,我絕不會阻攔?!?/br> 李琬琰慢慢抬頭,她看著蕭愈誠摯的眼神不由心動。 “回京?” “若往后余生那么長,我的生命里都沒有你,那現(xiàn)在求你勻給我一些時(shí)日,我們好好在一起,不論其他,不管任何人,我們只是彌補(bǔ),曾經(jīng)我們失去的那十年,好嗎?” 李琬琰幾乎是鬼使神差的點(diǎn)頭,下一瞬便被擁進(jìn)一個(gè)溫暖顫抖的懷中。 她感受到蕭愈緊緊環(huán)在她身側(cè)的手臂,勒得她肌膚生疼,她聽見他埋在她肩頭悶悶發(fā)出的聲音。 “琰琰,阿琰?!?/br> 蕭愈并沒有離開,他要等著與李琬琰一同回京,當(dāng)晚住在李琬琰隔壁的房間。 明琴原本以為李琬琰寫信給蕭愈,是答應(yīng)要回京,今日才知竟是封告別信,還是決心要帶著李承仁南下。 蕭愈和李琬琰在房中的交談明琴不知,但在心里還是捏了把汗,新帝的性格,她早在他還是攝政王時(shí)便知曉,李琬琰的性格也不似尋常女兒柔和似水,她害怕兩人會生爭執(zhí),也惋惜明明李琬琰心里放不下,卻因?yàn)槔畛腥剩坏貌桓钌帷?/br> 明琴回到房間,聽到李琬琰說要先回京暫住一陣,便知是新帝想到了法子,心里不由高興一陣,她總想著,或許李琬琰自私一些,會好過許多。 入夜,李琬琰久久未眠,她不知自己這樣答應(yīng)下來是對是錯(cuò),理智告訴她,這件事本該快刀斬亂麻,牽扯久了反而不好脫身,可就算理智如此,當(dāng)她答應(yīng)下來,胸口堵住的那塊棉花,一時(shí)間便消散開。 天際蒙蒙亮?xí)r,李琬琰才終于生出些困意,她郵著自己睡去,再睜眼已是晌午。 李琬琰睜開眼,便看見床榻前坐著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知蕭愈是何時(shí)來的,四目相對,她看見了他眼底的溫柔。 蕭愈見李琬琰醒了,不由一笑,他向前傾身,湊得離她更近一些。 “醒了?我?guī)湍闳ツ靡律???/br> “你怎么在這?”李琬琰坐起身,將自己裹在被子里。 “想你了,閑來無事,等你起床。”蕭愈說得分外自然,好比一句天氣真好。 李琬琰耳朵微紅,抿了抿嘴:“你來多久了?” “有幾個(gè)時(shí)辰了?!笔捰晕⑺几镀?,緊接著道:“哪里不舒服嗎?怎這樣貪睡?” 李琬琰哪里好意思說自己昨晚失眠了,眨了眨眼睛,轉(zhuǎn)移話題:“我要更衣了,你先出去?!?/br> 蕭愈聞言似無奈的聳了聳肩,他起身先去衣架處替她拿衣裳,將衣服遞給她后,才背過身去:“我不看,你穿好衣裳,我來替你梳妝?!?/br> 作者有話說: 第91章 李琬琰坐在妝臺前, 透過銅鏡看身后的蕭愈,瞧他眉眼間認(rèn)真的神情,他拿梳子梳頭發(fā)時(shí)還算利落, 綰發(fā)時(shí)便完全暴露。 李琬琰眼看著自己的頭發(fā)第三次被蕭愈弄得一團(tuán)糟, 終于忍不住轉(zhuǎn)身, 將梳子從他手中奪走:“好了, 還是我自己來吧。” 蕭愈訕訕收手,無奈聳肩一笑, 等著李琬琰束好發(fā),又試圖替她畫眉,李琬琰忙推開他的手, 起身往房門處逃:“明琴?!?/br> 明琴一直候在屋外, 聞言連忙推門走進(jìn)來:“小姐,”她悄悄覷了眼李琬琰身后的蕭愈, 接著道:“水已經(jīng)備好了, 奴婢讓人端進(jìn)來?!?/br> 李琬琰梳洗的時(shí)候蕭愈一直在, 等到她梳洗好后,眾人都退去之時(shí),他又湊了上來。 “今早上明琴告訴我,行李就快收拾好了, 過兩日我們便啟程如何?” 李琬琰聞言回頭看了眼蕭愈:“行李的事, 明琴怎么沒告訴我?” “誰教你醒的晚, 早些時(shí)候明琴一直在收拾, 自然霍刀也幫著忙了會, 就差不多了?!?/br> 李琬琰不用想也知, 霍刀是受了蕭愈的授意, 轉(zhuǎn)身將身邊的人推開:“我去看看阿仁, ”她兀自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稍稍回頭:“若行李收拾好了,后日便啟程吧?!?/br> 蕭愈聞言,高興的神情都掩飾不住,他轉(zhuǎn)身大步往床榻處去,大搖大擺的往上面一倒:“我等你回來?!?/br> *** 李琬琰到李承仁房間后,發(fā)覺婦人和男人都在,男人帶來一個(gè)虎頭帽,說是托鄰居做的。 李琬琰一進(jìn)門便看見帶著虎頭帽在房間里四處亂跑的李承仁,李承仁瞧見她,轉(zhuǎn)身直朝著她撲過來。 “阿姊?!崩畛腥时ё±铉拇笸取?/br> 李琬琰略略低身,一把將李承仁抱起來:“是誰給阿仁做的小帽子呀?” 李承仁轉(zhuǎn)身,手指指向男人:“是爹爹?!?/br> 李承仁話音落下,在場的三個(gè)大人都愣了,婦人最先回過神,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她立馬站起身來,驚詫中帶著局促和不知所措,她望著李琬琰緊張解釋道:“您別誤會,我…我們…我們也沒想到孩子會這樣說。” 李琬琰瞧著懷里的李承仁,好奇道:“阿仁,你怎知那是爹爹?” “是吉兒meimei說的?!崩畛腥枢洁阶欤骸八f她的爹娘也把好吃的都留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