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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逢歡在線閱讀 - 逢歡 第80節(jié)

逢歡 第80節(jié)

    明琴草草行了個(gè)禮, 繞過霍刀便走。

    霍刀聽到收拾行李一愣, 反應(yīng)過來,連忙追上明琴, 跟在她身邊, 急問道:“好端端的, 為何要收拾行李?”

    “還不是因?yàn)橥跣?!”明琴瞪了眼霍刀:“你們幽州軍中就沒有好人,從前一個(gè)個(gè)都想要殿下的命,如今也見不得殿下好?!?/br>
    “我沒有!”霍刀急著否認(rèn):“明琴你聽我解釋,之前因?yàn)楦魇缕渲? 我們的確對長公主有所忌憚, 可也正是如此, 我們也同樣敬佩長公主, 身為女子有如此的心智見識(shí), 她曾經(jīng)領(lǐng)兵在安明欒嚴(yán)防死守下救出王爺, 跟隨在她身邊的幽州將士無不從心里敬佩長公主?!?/br>
    “王肖那廝真的就是個(gè)意外, 等我回獄中, 定先剝他一層皮!”

    明琴聞言心里好受些,她早知自家殿下優(yōu)秀,只是再想到王肖做的壞事,便忍不住更加生氣。

    “你與我解釋有什么用?本來殿下都已經(jīng)將小公子過繼給陳孟大哥和嫂夫人了,我以為殿下是終于下定決心留在宮里了。現(xiàn)在好了,鬧出王肖這個(gè)事來,你讓殿下如何不想收拾行李離宮去永州尋清凈!”

    霍刀聽到這話,便知要出大事,笨嘴拙舌的討好明琴一番,急趕去勤政殿,卻撲了個(gè)空,宮人告知圣上前腳剛走。

    霍刀想也不想便朝未央宮的去路追趕去,一路疾跑,在半途追上圣駕。

    “陛…陛下,臣有急事稟報(bào)。”霍刀氣喘吁吁的追來。

    蕭愈見狀屏退左右。

    霍刀將從明琴處得來的消息盡數(shù)告知,果見蕭愈神情一變。

    “朕知道了?!?/br>
    蕭愈的眸光漸漸暗淡,半晌,他再次抬眸,眸底皆是銳利。

    “王肖審的如何了?”

    “還沒有吐口,屬下這就回刑部,不惜重刑,也要讓他吐干凈?!?/br>
    霍刀走后,蕭愈趕去未央宮的步伐漸漸變緩。

    可無論他如何拖延,未央宮還在原處,不會(huì)改變。

    蕭愈滿腹心事的走入未央宮,抬眼便見明琴收拾出來的箱籠。

    蕭愈停住腳步,那箱籠分外刺目,哪怕他早已知曉,也解脫不得,胸口頓時(shí)像是壓下塊巨石,壓的他喘不上氣。

    “阿愈?”李琬琰走出來,看見站在門口不動(dòng)的蕭愈有些意外。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地上的箱籠,不由輕輕抿住下唇。

    蕭愈聽見李琬琰的聲音,回過神來,抬眼望去,一時(shí)間兩人皆是沉默。

    李琬琰最先反應(yīng),她舉步慢慢朝蕭愈走去,粉唇彎起一抹笑。

    “阿愈,我有事同你說,正巧你先來了?!崩铉熳∈捰氖直?,拖著他朝殿內(nèi)走。

    蕭愈的心沉入谷底,由著李琬琰的腳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

    他甚至都沒有勇氣在箱籠旁停一停,詢問她這是怎么回事。

    李琬琰將蕭愈拖到茶案前,兩人并肩坐下。

    李琬琰將新煮好的茶分給蕭愈一盞。

    蕭愈看著李琬琰遞來的茶盞,遲遲不肯接下。

    李琬琰見狀,微微一笑,隨即低下眸,輕聲開口。

    “前去永州之期已定。”

    “十日后,我便陪阿仁和陳家夫妻一道啟程?!?/br>
    李琬琰話音未落,蕭愈猛得擁抱來。

    他的懷抱那樣緊。

    用力到讓她幾乎喘不上氣。

    “琰琰,我舍不得,舍不得?!笔捰鷮⒗铉鼡碓趹牙?,恨不能將她擁入骨血里。

    “阿愈……”

    李琬琰忍著疼,她甚至道不出安慰的話來。

    她亦明白,當(dāng)下無論她說什么,說的多么冠冕堂皇,都是蒼白無力的。

    他吻來,亦是突然。

    裹挾著無盡的霸道與侵略。

    李琬琰無力的回應(yīng)著,唇齒癡纏,她輕咬住他的下唇,換得一絲空隙喘息。

    蕭愈護(hù)著李琬琰的頸后,欺身將她壓在地毯上。

    這個(gè)吻,似乎要將他們畢生的癡纏用盡。

    李琬琰閉著雙眸,壓住眼底的酸澀,聽著蕭愈在耳畔一遍又一遍的說著。

    “琰琰,我舍不得你,不要走,不要走?!?/br>
    *

    霍刀嚴(yán)審?fù)跣扇铡?/br>
    最早王肖還嘴硬,攀咬裴鐸就是個(gè)前朝余孽,本就該死。后來見霍刀動(dòng)了真格,知道耍賴無用,又禁不住打,很快就招了,說自己從前與裴鐸有些私怨,又聽見下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裴鐸從前給幽州軍立過功,這次很有可能被重用,頂替他的位置。

    那日在酒樓喝了酒,一糊涂,便將裴鐸綁來泄私恨。

    霍刀將審訊結(jié)果呈報(bào)給蕭愈時(shí),正巧李琬琰也在旁。

    “陛下,王肖不承認(rèn)背后有人指使。屬下可要再嚴(yán)刑審問?屬下見王肖不是個(gè)硬骨頭,若有指使,大抵會(huì)盡快招了保命?!?/br>
    蕭愈翻看王肖的供詞。

    “即便無人真的指使,他也是被人利用,擺布成刀?!?/br>
    只是這背后之人,究竟意欲何為。

    是真的對“前朝余孽”懷恨在心,或是針對裴鐸,又或是眼紅王肖身居高位想要拉他下馬取而代之,便不得而知了。

    蕭愈將供詞扔給霍刀。

    “王肖濫用私刑,按律當(dāng)斬,三日后行刑。其余從犯,官降一級(jí),寬免以觀后效?!?/br>
    “等等。”

    霍刀領(lǐng)命,正要退下,被李琬琰叫住。

    “長公主有何吩咐?”

    李琬琰看向蕭愈,輕輕握住他放在膝下的手。

    “王肖濫用私刑,確實(shí)罪該萬死,但念在他曾在幽州軍中效力,繞他一命,貶責(zé)庶民,流放邊疆,也算對他的懲治。”

    霍刀站在一旁,若這些話是從旁人嘴里說出來,他大抵會(huì)覺得這人是活膩了找死,竟敢置喙天子決意,但說這話的是李琬琰,霍刀不由將目光落到蕭愈身上,等待他是否會(huì)真的改變主意。

    蕭愈這幾日心情極度不好。

    哪怕在夜里,他片刻不歇,想將李琬琰分毫不離的留在身邊,可他知道,十日之期一到,她還是會(huì)去永州。

    因?yàn)樵诰┏?,在這魚龍混雜之地,給不了她小城的安穩(wěn)。

    他能明白李琬琰今日替王肖求情的原因。她并非是同情王肖這個(gè)人,相反,她真正關(guān)心的是他。

    王肖出身幽州,很早便入伍,也算跟在他身邊多年,平日雖常犯些小錯(cuò),又愛酗酒,但念在王肖從前功勞,對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李琬琰自然也想到這層,她不愿他殺王肖,無非是怕他落下一個(gè)‘涼薄舊臣’的名聲。

    蕭愈嘆了口氣。

    他現(xiàn)下就算是殺了千百個(gè)王肖亦不能解氣。

    若非是王肖,或許他的阿琰便不會(huì)離開。

    但蕭愈也知道,這只是或許。

    哪怕他處置了王肖,京城還藏著無數(shù)“王肖”,像他這般對前朝舊人藏著敵意之輩。

    這才是李琬琰真正在意的,才是她非要離他而去的原因。

    李琬琰話落許久,見蕭愈沉默不應(yīng),她握住他的手掌輕輕搖晃,似撒嬌一般:“阿愈。”

    蕭愈轉(zhuǎn)頭看李琬琰,她瓷白的小臉映著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分外明顯,怪他兩晚連著折騰她,可他恨不能用盡畢生的力氣去擁有她。

    “琰琰,就算殺了他又如何,你若怕,朕不惜多殺幾個(gè)心懷惡意之輩?!?/br>
    “阿愈!”

    李琬琰聞言心里一驚,她最害怕便是如此,害怕蕭愈為了護(hù)她留下罵名,她才會(huì)想要離開。

    蕭愈最后妥協(xié)下來,依言免了王肖死罪。

    “他的妻兒,望陛下也不要牽連?!?/br>
    “琰琰,”蕭愈聞言無奈一笑:“我看起來便這般有暴君潛質(zhì)嗎,要你替我這樣擔(dān)驚受怕?”

    霍刀領(lǐng)命走后。

    蕭愈牽著李琬琰的手,離開書案,走內(nèi)勤政殿后的內(nèi)室,這是蕭愈從前常居之地,后宮無人清零,除了踏足柏茗堂與未央宮,蕭愈多數(shù)宿在這里。

    打開衣櫥,蕭愈在暗格里捧出一個(gè)錦盒,在李琬琰意外的神情下,蕭愈將錦盒置于案上,緩緩打開。

    錦盒之內(nèi),盛著一套精美無匹的鳳冠霞帔。

    李琬琰見此一愣。

    這套嫁衣,是蕭愈一年前便準(zhǔn)備下的,南征回來,他便想要迎娶李琬琰,即便那時(shí)有李明欒之事耽擱擾亂,他還是私下命宮里最好的繡娘趕制。

    因?yàn)樗?,無論多少人反對,他都會(huì),他一定要娶李琬琰。

    但后來她卻先心灰意冷“假死”抽身而去。

    大慈恩寺那場火海之后,他便將這套鳳冠霞帔封存,亦如此心,這一世,他本已斷了再娶妻成婚的念頭。

    除了李琬琰,他誰也不要。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蒼天待他不薄,他終將她尋回身邊,可沒想到,竟是鏡花水月,她終究還是選擇離開。

    或許這座皇城終是困了她太久。

    傷她至深。

    她對這里,竟沒有絲絲毫毫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