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鶴生點了點頭，目之所及，大家笑著，看著空地上練器械的人，勾肩搭背地聊天，不知說到什么，笑聲就拔高一點。

    “都聊什么呢？”喬鶴生笑著問他。

    岳天河喝了口啤酒，很涼，卻格外痛快：“那時候都挺中二的……”

    “什么都聊，武術(shù)、小說、電影、工作、戀愛……喝多了的話，武俠小說聊得多，還去扒書里寫的神功動作。”

    說到這兒聲音里都帶了笑意，聽得喬鶴生也嘴角上揚：“還是那會兒年輕，心里都有武俠夢，說著以后要仗劍走天涯快意恩仇什么的……”

    喬鶴生笑了兩聲：“你身上確實有那種……獨行江湖的大俠份兒?！?/br>
    “大俠哪是那么好當(dāng)?shù)?，”岳天河失笑：“進社會了才知道獨善其身都難，還行俠仗義……”

    “話是這么說……”喬鶴生想到他之前攔住劫匪的樣子：“但你不也做了力所能及的事，足夠了?！?/br>
    “嗯……”

    “誒換人了，你不去露一手？”喬鶴生奪過他手里的啤酒罐，喝了口后笑道：“請吧大俠——”

    “呵……”

    岳天河笑了兩聲，又開了一罐啤酒，仰頭喝掉大半。

    其他人也注意到這架勢，孔裕扔過來一把劍，順便吹了個口哨。

    雖然很暗，喬鶴生還是注意到了岳天河看過來的視線。

    半軟的表演劍清脆一響，在岳天河手里活了過來。

    “嗯？”

    喬鶴生愣了下，見岳天河往側(cè)面歪倒兩步，右腿碾著地面轉(zhuǎn)了一圈穩(wěn)住身形，手里的劍閃出個銀亮劍花，而刺出一劍后身體宛如沒了支撐，東倒西歪地晃悠。忽而往后仰，腰部壓出個柔韌弧度，未執(zhí)劍的手隨之舉起，做了個飲酒醉態(tài)。

    “好——！”

    身邊的人興奮地起哄，顯然內(nèi)行人都很是認可。

    “看得懂這個嗎？”沈媛笑瞇瞇地問他。

    喬鶴生看得聚精會神，但也實誠道：“以前見過，很精彩，但不太懂?！?/br>
    “這是醉劍，我們師門里數(shù)天河最會玩兒這個，”沈媛耐心給他解釋：“看過武俠電影吧，有的游俠就喜歡這個，醉拳，醉劍什么的……孔裕，給咱家屬科普下?！?/br>
    “得嘞——”被點到名的孔裕笑道：“醉拳醉劍差不多，都是講究形醉意不醉，意醉心不醉的，你看著好像沒什么章法，但其實也很有講究，得收放自如……就一個字——帥！”

    “是很帥啊。”喬鶴生笑著點頭。

    他看著那自由隨心的人，心里升起很奇妙的歡喜，帶著隱約的自豪感。

    平時的岳天河看起來冷靜嚴(yán)肅，身上沒有太多放縱的影子，而現(xiàn)在這個甚至沒有喝醉的岳天河，每一步，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放肆自在，明明只有動作和劍的聲音，卻好像能聽到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狂笑。

    哪一個才是真的岳天河，或者說，哪一個都是岳天河。掩于平常之下，有一顆狂放大氣的心。

    喬鶴生心里微動，這兩天能感受到岳天河對這個地方深切的歸屬感，以及他提到過的“江湖俠氣”。

    鮮活靈動，瀟灑耀眼。

    忽然有種強烈的，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岳天河一切的念頭，以及完整而徹底擁有他的欲望。

    ……

    “……怎么樣？”岳天河放下劍，喘勻了氣回來。

    “帥死了，”孔?？鋸埖溃骸皩毜段蠢习　！?/br>
    岳天河現(xiàn)在情緒很高，順勢笑罵道：“去你的——”

    走到喬鶴生面前，帶著笑意看他。身后器械房的燈光照亮臺階上的一片，岳天河看到他眼里閃爍的光彩，是純粹的，毫不掩飾的欣賞和喜歡。

    “好強啊……”喬鶴生由衷贊美：“要是可以的話，真想天天看。”

    岳天河失笑，坐回他身邊：“你當(dāng)是皇上天天看人表演啊?！?/br>
    喬鶴生挑眉，笑著湊近了，在他耳邊低聲曖昧道：“要真有這樣的，那朕天天不早朝了……”

    “……”

    后來還玩兒了很久，累了就坐在一起聊天。

    岳天河給喬鶴生講了很多，講他以前的夢想，他過去怎么訓(xùn)練，講他曾經(jīng)的叛逆，他的愛憎悲喜……

    喬鶴生一直在聽，不時看看岳天河的側(cè)臉，像個封刀之后向旁人講述過去的大俠。

    他默默聽著，不時詢問，有什么本已破土的東西迎風(fēng)高漲。

    喬鶴生做了個決定，他自己都覺得沖動，但他一定要去做。他沒有跟岳天河說，等他做到的那一天，岳天河會看見。

    “……五花馬……清風(fēng)劍……”一群人哼著歌在校園里走，這個點了還能看到沿街收拾東西的學(xué)生。

    “走吧，回去了——”周禮正回頭招了招手。

    “誒那個……”喬鶴生忽然開口：“我跟岳哥再轉(zhuǎn)轉(zhuǎn)，各位先走吧……”

    “哦？”一幫人調(diào)侃地笑了笑：“這么晚了，去哪兒轉(zhuǎn)??？”

    岳天河站在喬鶴生旁邊，伸手握住他手腕，目不斜視：“你們先走吧，明天見?！?/br>
    大伙打趣兩句就離開了。

    喬鶴生悄悄反握住岳天河的手：“你都不問問我想去哪兒？”

    “學(xué)校就這么大，還能去哪？”

    喬鶴生失笑，牽著他的手慢慢往前。

    時間不早了，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少，他們可以放肆地牽著手，不必有任何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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