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今天就這樣吧，還是之前的膏藥，按著療程用，這兩天注意著保暖，手和肩的壓力別太大了?！?/br>
    “嗯，謝謝楊大夫?！?/br>
    “……”

    跨出診室岳天河就把衣服遞給他，親自給他拉上拉鏈。

    拿了藥一路回家，時間不早了，但喬鶴生敷的藥還得有一會兒才能洗，岳天河就切了點水果過來陪他看電視。

    但他腦子里一直都是喬鶴生跟大夫聊的內(nèi)容，從只言片語中就能感覺到并不輕松。

    “在想什么？”喬鶴生即使不回頭看他臉色也能察覺到他的情緒，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嗯……”

    看他在猶豫，喬鶴生笑道：“不是說好了嗎，有什么就直接問?！?/br>
    岳天河沉默了下，把電視的音量調(diào)小了點：“一直沒細(xì)問過，你怎么傷的？”

    喬鶴生將水果叉子放回盤中，也不打算隱瞞或遮掩什么，他往沙發(fā)上一靠，輕緩地開口：“表演事故，被道具砸的?！?/br>
    “嗯？”

    “是我去法國的第二年，當(dāng)時跟著那邊的老師學(xué)習(xí)，后來參加他們的表演，那是個滑稽歌舞劇，道具很多，當(dāng)時為了能更快速地進(jìn)行場景轉(zhuǎn)換，有的道具是用鐵索吊在上面的……”

    岳天河偏頭看他，忽然猜到了什么。

    “但有次彩排的時候，上面吊著的一個銅桌砸下來了……”喬鶴生頓了頓，他語氣很平靜，但語調(diào)變沉了些：“為了追求效果，道具基本都是實物，那張銅桌還是個老古董來著，挺重，砸下來的速度很快，我又剛好在那個位置上，沒完全避開……”

    喬鶴生忽然輕輕笑了下，盡量輕松道：“還好砸到的不是腦袋，不然今天你就不能坐這兒跟我說話了……”

    “……”光是想象一下就覺得兇險，岳天河視線落在他肩上，沉默著，最后重重呼出一口氣。

    “不過雖然小命保住了，但我當(dāng)時整個左肩的韌帶，肌rou，骨頭都傷得不輕，再差一點就該截肢了?！?/br>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岳天河還是覺得沉重，他從沒想過喬鶴生的傷會到這種地步。

    “那當(dāng)時……恢復(fù)了多久？”

    “整整一年吧……”喬鶴生嘆了口氣：“大大小小的手術(shù)沒少做，還是那邊的老師給我聯(lián)系了當(dāng)時最好的醫(yī)生會診，我才能重新跳舞，不過那會兒成功幾率很小。”

    岳天河忽然想通一個關(guān)竅，喬鶴生的過去與他的現(xiàn)在重疊，他猶豫了下問：“那你當(dāng)時……有想過……”

    有想過換別的職業(yè)嗎？

    喬鶴生輕輕一笑，補(bǔ)上了他還沒問出口的話：“當(dāng)然想過，因為那時候很多人都跟我說，你大概率沒法跳舞了，能正常生活都是上帝的恩賜?！?/br>
    “……”

    “那時候年輕，確實消沉了很久，”說到這兒喬鶴生有點感慨：“但日子還得過，也確實做好了轉(zhuǎn)業(yè)的打算，但后來……也是我真的幸運吧，還是有奇跡的。”

    岳天河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所以我也能這么快體諒你的決定……”

    “……”

    喬鶴生笑了下，問他：“怎么不說話了？”

    岳天河沉默了下，低聲道：“如果早點知道……”

    早點知道又能怎樣呢，喬鶴生要做的事也還是會做。

    “……早點知道好像我也做不了什么，”岳天河輕嘆了口氣：“但聽了大夫今天說的那些，之前還覺得有點可惜，但現(xiàn)在看來你確實該轉(zhuǎn)幕后了……”

    “為我可惜??？”喬鶴生輕輕活動了下肩膀：“來，幫我把繃帶拆了……”

    岳天河側(cè)身，一點點解開纏繞的繃帶，喬鶴生看著他，眼神柔和：“但我跟你一樣，我不后悔?！?/br>
    岳天河抬頭看他，視線相對時，很多話也不必多言了。

    過了兩天，岳天河收拾了東西就去陸鍇群那兒了。

    其實他覺得這個時間離開一下很好，因為東岳那邊由于協(xié)調(diào)移交等工作提前完成，所以動遷也提前，這幾天就開始拆了。

    說到底還是有感情，他借此機(jī)會躲開一點，也不至于那么難受。

    拆遷工作開始那天，市里很多新聞都在報道，但他沒有在朋友圈里看到任何一條有關(guān)的信息轉(zhuǎn)載，不用細(xì)想都覺得窩心。

    陸鍇群知道他的事，工作間隙還跟他聊了聊，問他愿不愿意回劇組，不管是作為武替，還是經(jīng)驗豐富的武指。

    岳天河當(dāng)時猶豫了下，但最后拒絕了。這樣的工作不可避免地一年到頭在外跑，他跟喬鶴生剛結(jié)束了聚少離多的生活，不想再變得更像異地。

    喬鶴生每天都會跟他通電話，說由奢入儉難，剛適應(yīng)家里有人等，每天有人接的生活，岳天河一走，就不習(xí)慣了。

    其實喬鶴生挺會撒嬌的，岳天河想。

    于是也變得幼稚起來，每天打電話都數(shù)著日子做減法。

    劇組的工作因為岳天河頂班的武術(shù)指導(dǎo)又多請了幾天假而延長了時間，回去時已經(jīng)是節(jié)氣里的大雪了。

    大雪這天沒下雪，喬鶴生去車站接的岳天河，而后直接拉著他去了君旭，說董昇請客。

    這個時間去君旭，一下又勾起了回憶。

    去年的這會兒兩個人正處在曖昧試探的階段，而君旭的一份兌獎券，讓后來的一切有了突破口。

    吃飯的時候聊起這事兒，董昇笑得賊兮兮：“岳哥，他沒跟你說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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