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從先帝爺晚年起,宮中流行的首飾,就不再是分量越沉越尊貴的實心金貨了,而是受到了南邊精巧首飾的影響,逐漸走起了工藝為先流。輕飄飄的一二兩金子,卻因金絲拉的細,纏絲精巧而賣出數十倍的價格來。 世家貴婦也好以此來彰顯身份——畢竟沒有閑錢,誰買這種敗家頭面啊,這些空心首飾要是拿去當鋪抵,因分量輕都不值錢。 郭氏打小就禍害這些東西,可見也是家底豐厚,才有的可糟蹋。 說來這星動儀雖然精美,但郭氏過來,卻不是為了看這御賜之物。她先是到窗邊開窗探頭出去看了看,見除了院中木蘭樹外再沒有人,才把窗子又嚴絲合上,來到姜恒身邊坐下。 郭氏驟然湊過來坐的又極近,險些把毫無防備的姜恒從炕上擠下去。還是郭氏一把抓住她給她拽回來了。 姜恒立刻體會到,郭氏說自己手勁兒大這件事,絕不是忽悠人。 郭氏素來是個爽朗的人,但這會子卻貼著姜恒,看上去又不安又帶著幾分羞意,臉很快漲的通紅,特別小聲地問道:“你今兒去面圣了,萬歲爺……是個什么樣的人?” 桌上點著燈燭,映的郭氏的眼睛里像是有兩團不安跳動的小火苗。 第18章 關于扣子的愛好 “什么樣的人?”姜恒起初還不明白郭氏想問什么。 不過一面,她怎么能搞清楚一個皇帝是什么樣的人? 郭氏見她不解,豁出去指著自己的臉,特別小聲問:“就是……皇上,長得,什么樣?” 姜恒這才明白,郭氏是在擔憂皇上顏值。 看著郭氏在自己跟前忐忑又害羞地詢問皇上其人如何,姜恒忽然就覺得沒那么孤獨了:不光自己這個現(xiàn)代過來的人不適,其實這里的女子們心情也都差不多。 入了宮,這一輩子的任務就是在這后宮里浮沉,甭管受寵與否都只有謝主隆恩的份兒。 還不能擺爛撂攤子不干,不然不僅自己倒霉,更要連累外頭的家人。 可以說,不管皇上是什么樣的人,就算是個讓人不敢睜眼的丑男,她們都要為了自己和全家的性命安危,好生做妃嬪,被翻牌子要裝的歡歡喜喜去。 但女子的心思,還是盼著‘君上’能是個讓人傾心的英俊男人。 誰都希望自己嫁個男人,天天亮眼睛,而不是天天需要洗眼睛——起碼不要半夜噩夢驚醒時分,睜眼一看枕邊人,好嘛,現(xiàn)實還不如噩夢呢。 聽懂了郭氏婉轉想問的顏值問題后,姜恒忽然想起了今兒面圣時的皇上的一個舉動。 皇上或許是覺得頸間扣子緊了些,也或許是覺得,見自家的小妃嬪,沒有必要嚴正裝束,可以松范隨意些。 于是他隨意抬手解了下頜處第一枚盤扣。 皇上的手骨節(jié)分明,青筋與血管在肌膚下,走出有力的弧度,稍微繃緊就能讓人想到這只手執(zhí)筆批折,挽弓射箭時候的強勢。 這是姜恒見過最好看的一雙手:干凈修長,頎長優(yōu)雅卻又分外有力。 說來作為兢兢業(yè)業(yè)打工人,姜恒在忙碌工作了一整天后,也回家躺在沙發(fā)上,打開視頻網站刷刷各位剪刀手大神剪輯的美男合集,靠美色給自己疲憊的心做個按摩。 而人人都有自己的審美點和特殊小愛好。 姜恒就很喜歡看強硬的男人在外面叱咤風云過后,回家解西裝扣子的那幾秒慵懶動作,覺得非常欲也非常戳人。 這種時候,她就會給飄過的‘我可以我可以’的彈幕點個贊(要是沒有相關彈幕,她就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并點個贊)。 有時候最戳中人的,就是最微小隨意的動作。 皇上解扣子的瞬間,姜恒甚至都看到自己腦海中飄過的熱烈彈幕。 可以說這一回面圣,美色給姜恒枯燥的試用期學習生涯,帶來了可見的充電功效,讓她對工作的熱情更加真誠。 其實原來姜恒有跟郭氏一樣的擔心,很怕皇上難下口——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皇上很可口,真是意外之喜。 郭氏眼神都不敢直接跟姜恒接觸:問出這樣的話來,對她來說也需要極大的勇氣。她的手還不自覺的戳著姜恒。 “皇上,是個很好的人。” 這樣的人物,拋開所有的身份不談,拋開感情不談,只說是兩個單純的男女,那也是不虧啊。 郭氏原以為自己這么問,信貴人會害羞極了不肯說話,甚至惱了。誰料信貴人答得竟是擲地有聲,眉目含笑干干脆脆道皇上很好。郭氏想起自己的追問,反而難得害羞起來,很快頂著大紅臉告辭了。 這一日,雍正帝也覺得久違的一種放松舒心。 他隨手把玩著腰間垂著的一塊玉佩。豐柔細潤的羊脂玉,在燈下也是一種rou嘟嘟似的質感,看不出一點紋路細痕,渾然天成。 這羊脂玉環(huán),讓他想起今日見到的瓜爾佳氏,肌如美玉春雪,便是如此了。 說來,這瓜爾佳氏總讓他想到些年輕時候的事兒。 這世上,好的事情也是有重量的。 就像年少時他在御書房得了皇阿瑪難得的夸獎后,歡喜的情緒就像滿氣兒的蹴鞠一樣鼓在胸口——固然欣喜,但這喜悅很沉重,兄弟們飽含競爭意識的目光也同樣壓得他肩膀生疼。 直到他回到屋里獨自一人時才覺得真正輕松下來,正好這日的點心是一碗井水鎮(zhèn)過的綠豆蓮子湯,清爽沁口,那縷甜絲絲也恰到好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