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恒是一定要給敏敏種痘的，天花這東西，一旦染上就是九死一生，能提前預(yù)防當然要預(yù)防。

    但如今宮里種的還是人痘，多是用得過天花且幸存下來的人身上取下一點豆痂，再經(jīng)太醫(yī)院秘法制成熟痘，再進行種痘。

    呵護備至的宮廷中，皇子種痘，十中能活九——在這個時代的天花防疫中，自然是了不起的成就了。這會子世界各國還都在學(xué)大清呢，比如先帝二十七年，沙俄就派人來專門學(xué)痘醫(yī)，之前法蘭西的國王路易十四，也特意寫信跟康熙爺討教這方面的經(jīng)驗。

    但十分之一的出事率，在姜恒看來，還是太高了。

    她明明知道更安全的牛痘。

    且牛痘并不需要她有多么強大的醫(yī)學(xué)知識，牛痘更像是大自然的饋贈。

    牛會生一種牛痘瘡，還多是在奶牛的乳腺處，若是擠奶工感染了牛痘瘡，雖也會又很輕的癥狀，但并不會危及生命，基本幾天就沒事了。但從此后，卻可以免疫天花！

    這還是在未來英吉利偶爾發(fā)現(xiàn)的，之后英吉利就由人痘改為廣種牛痘了，天花的傳播率就此大大降低。

    姜恒想：英吉利的阿芙蓉不能進大清，但牛痘很該進來。

    只是她在宮里，除了餐桌上，根本見不到牛。

    于是只好提前幾年就拜托阿瑪額娘去給她找點生痘瘡的牛。

    她還是假托西洋書上看到的，說種牛痘跟人痘一樣能預(yù)防天花，但看著覺爾察氏驚詫的臉，姜恒就苦笑道：“額娘知道我為什么怕阿瑪不肯應(yīng)了吧。只怕他覺得我胡鬧呢?！?/br>
    覺爾察氏心想，把牛生的痘種在人身上，可不是胡鬧嗎！

    但看著女兒的臉，她又有些說不出，唉，剛當娘的心就是這樣吧。什么稀奇古怪的偏方，只要對孩子好，都想著試一試。

    橫豎時間還長，就先順著女兒的話，去找兩個老大夫，再去找點什么痘?？纯础?/br>
    哪怕覺爾察氏心里這事兒根本不可能行，但想著女兒在宮里憋悶，也就心軟了，就當哄哄她也好。

    姜恒看著覺爾察氏的臉，就知道額娘的心思。

    但也不急著辯解，只要家里能替她找到人和牛就好。

    過了正月初五迎財神的日子，宮里的宴席也就漸漸少了起來。

    每回過年，真是從宮里到各王府，都是人倦力疲。

    姜恒也就知道為何不出正月都是年了——起碼于宮中和王公貴族府上來說，要趁著年后癱著歇一歇才好。

    據(jù)說正月里，民間是連討債都不討的。

    十三爺也只有這幾天能在府里多待一會兒。

    平素十三爺在宮里的時間，絕對比在王府里長，基本上一年里有小半年，連夜里都要歇著宮里。

    但十三福晉從不抱怨。她是個知足的人。

    經(jīng)過先帝爺時府里的低潮，這會子怡親王府的忙就是甘之如飴的，是被人尊重著被人看得見的。

    十三福晉至今還記得，先帝四十九年的時候，內(nèi)務(wù)府送來十三阿哥府（那時十三爺沒有爵位只好這么渾叫）的綢緞、炭火都次于外頭官用的。

    最惱人的還是送來的金子，都只是粗煉過的，一點兒也不純。

    國庫的金銀，可是要經(jīng)過七八道工序，最終將鉛金銀或是汞金銀的雜質(zhì)再敲煉了去，最后才將成色的好的金銀入庫。

    可內(nèi)務(wù)府當時就敢送摻雜著鉛汞的半成品金銀到十三爺這里湊數(shù)！

    重量是一樣，其中少了的金子自然就到了內(nèi)務(wù)府的腰包里，這樣的金子再送去相熟的鋪上傾金銀錁子，別說什么分量少了的話，根本就拿不出手去，只怕讓人背后笑話死！

    那時候十三福晉還得遮遮掩掩地將成色極差的金銀送出府去，假托奴才的名兒重新花費煉了，才好使用。

    這種零零碎碎受得氣，說起來都說不完。

    故而皇上登基整頓內(nèi)務(wù)府的時候，十三福晉聽了是很趁愿的。

    然就算痛恨那段日子的十三福晉，也不得不說，沒有那段磋磨，或許就沒有現(xiàn)在的夫君。

    皇上如今待怡親王府實在是好的沒有邊兒，旁人說一句‘當今隆恩浩蕩，千古之未有’是虛言捧皇上，但在怡親王府看來，卻是一句實話。

    但就算這樣，十三福晉私下里看著，自家爺真是沒有一點作威作福的樣子，就是那么從心里捧出來，一切為著皇上想。

    有一等官員，將國家的銀庫看做是自己的，想掏就掏昧起來沒個夠，但十三爺又是另一種意義將國家的銀庫看做自己的，打心底里用心充實，變著法掙錢，比對真正的自家?guī)旆窟€上心。

    于是十三爺謹慎，她比十三爺還謹慎，輕易不肯應(yīng)人的懇求的。

    正好這兩日十三爺在家多，福晉就跟他說起年節(jié)下府中家務(wù)事——借著過年正經(jīng)的走親訪友拜會之時，來怡親王府套交情求情求事兒的簡直不要太多。

    這回夫妻對坐，十三福晉就先挑最要緊的說。

    “輔國公府上門了好幾回，想從爺這兒求情?！?/br>
    這輔國公府，正是說閑話的覺羅氏的母家。

    第95章 信任

    這一年剛過了正月初五，禮部尚書石而哈就接到調(diào)任，二月里便往貴州任布政使。

    從京中一部的從一品尚書，調(diào)任貴州降為二品布政使，圣心不喜可見一斑。

    圣旨一出，石而哈所屬的鈕祜祿氏族中也好，他本人也好都被這道圣旨打蒙了。自然都要奔走些關(guān)系——哪怕圣旨已下不可回轉(zhuǎn)，也得弄明白皇上為什么忽然惱了自家，好趕緊改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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