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來到廚房，梁雯的視線已經(jīng)有些花糊，她費力地睜大眼睛，憑借著記憶摸索，費了好些功夫才發(fā)現(xiàn)，別說是熱水，就連一點常溫的水都沒有，瓶裝水全都在冰箱的冷凍層內(nèi)，早已凍成了一瓶瓶的冰塊。

    半碗冷粥擺在桌臺上，碗邊還豁了個口子。

    看起來破落窮酸極了。

    梁雯勉強用雙手撐在水池邊，視線在水龍頭和燒水壺間走了個來回后，她便抖著手打開了水龍頭的開關(guān)，冰涼的水濺落在guntang的皮膚上，有極為短暫的消熱功效，但這無異于飲鴆止渴，涼爽過后是徹骨的寒意。

    她燒得幾乎沒有了意識。

    緩緩低下頭，任水柱拍打在臉上。

    梁雯微微張開嘴，努力地吞咽著自來水。

    這倒是解了極度口干的燃眉之急。

    “你在做什么！”

    一道聲音在身后響起。

    梁雯其實聽見了，但她連轉(zhuǎn)頭去看的力氣都沒有了。

    沾滿水漬的手掌在池邊的磚塊上一滑，她整個人便撞在了臺子邊，梁雯本以為自己會重重摔在地上，可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一陣倉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后一雙手臂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亟幼?，將她抱進了懷里。

    應(yīng)該是剛剛那個在自己身后的說話的人吧。

    迷迷糊糊間，梁雯這樣想。

    廚房天花板上的燈光太過刺目，梁雯被照射得有些睜不開眼睛，這讓她本就模糊的視線更加受阻，她難以保持清醒，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半昏迷的狀態(tài)中，找尋到安全感的本能讓她不自覺地松懈下緊繃的神經(jīng)。

    由此，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梁雯很慢很慢地眨著眼睛。

    她拼命想要看清此刻抱住自己的人。

    但越是努力，越是事與愿違。

    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衣服上還帶著晚風(fēng)的干冷。

    明知不可能，但她好希望是昂德。

    想到這里，有眼淚從梁雯的眼眶內(nèi)滾落而出。

    “我……難受……”

    此時此刻的她脆弱得要命。

    聲音沙啞又哽咽。

    還不及再說些什么，梁雯便昏了過去。

    程錚霆摟住暫時失去了意識的梁雯，大腦一片空白。

    摸上額頭，是驚人的燙意，他仿佛被定格在了無所適從的永恒中，在等待急救的幾分鐘時間里，他只能用手指小心撥開黏在梁雯臉上的濕發(fā)，輕輕地互換她的名字，在得不到回應(yīng)后，他的一顆心幾乎要沉到底。

    那一刻，程錚霆幾乎以為自己要失去梁雯了。

    他完全不能明白，自己才走了十幾天，怎么會變成這樣。

    梁雯比以前更加的瘦，是那種rou眼可見的營養(yǎng)不良的瘦，兩頰凹陷，眼圈烏青，嘴唇慘白，手腕和腳踝都是易折的細度，程錚霆都不用費力，就能把梁雯完全環(huán)在懷中，她的整個身體如紙片一般輕飄飄。

    只要一想到梁雯方才皺著一張小臉。

    口口聲聲喊著難受。

    他就心如刀割。

    程錚霆不禁駭紅了眼眶。

    他近乎癡狂地一遍遍地親吻梁雯的額頭。

    自己不能失去她，絕對不能。

    這是縈繞在他心頭的唯一執(zhí)念。

    急救人員很快便趕到了，他們在對梁雯進行檢查的時候，程錚霆被禮貌地勸退到了一邊，突然他注意到了桌臺上的那碗粥，看起來就像是剩下來的，觸手冰涼，還飄著一股奇怪的奶味，已然是餿了。

    程錚霆瞇了瞇眸子，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他又拉開冰箱，發(fā)現(xiàn)里面竟空無一物。

    就連水壺里也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沒有。

    而負責(zé)照顧梁雯的張媽不知所蹤。

    程錚霆鐵青著臉，將那極度寒酸的粥連碗狠狠摔進了水池里，正在檢查的急救人員們因這巨大的動靜紛紛看過去，程錚霆的額角一下一下地狂跳著，滿臉都是要殺人的兇狠表情。

    在救護車上，程錚霆便撥出了電話。

    “馬上給我找到張?zhí)m芬?！?/br>
    張?zhí)m芬就是張媽的全名。

    程錚霆對那勞什子的蜜月根本不敢興趣，之所以婚禮過后要暫留法國，是因為有業(yè)務(wù)需要洽談，他連續(xù)熬了幾個大夜，就是為了能早點趕回來見梁雯。

    他本是無比信任張媽的。

    張媽是許宅里做得最久的幫傭，她本來負責(zé)照顧許家的小姐，可以說是一手將許家小姐帶大的，看著她出嫁，而后又開始照顧小姐生的小少爺，也就是程錚霆，張媽對程錚霆特別好，總是慈眉善目的，有求必應(yīng)。

    程錚霆便覺得由張媽來照顧梁雯，再放心不過了。

    可恰恰就是張媽辜負了他的信任。

    梁雯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雖然已經(jīng)打過了退燒針，但情況依舊兇險，需要住院觀察，梁雯的身體狀況實在太糟糕了，大大小小的舊癥新疾暫且不說，她長期營養(yǎng)不良，保守估計已經(jīng)有數(shù)日沒有正常進食了，還有些脫水征兆。

    程錚霆聽著這一條條，腦袋里亂得很。

    仿佛被當(dāng)頭棒喝。

    梁雯昏睡期間，程錚霆寸步都沒離開過。

    手機直接關(guān)機，他一向看得最重的公司事務(wù)，全都交給了手底下的人去處理，任何訪客都被秘書直接擋住，程錚霆滿心都記掛在梁雯身上，他徹夜盯緊墻上的掛鐘，只為了按照護士交代的要求，隔一段時間幫梁雯換降溫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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