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聲，地毯旁的桃木椅被推了出去，陸則的手從椅子落到地板上，卻還是穩(wěn)穩(wěn)撐住了上半身。

    額頭本就有條被撓出的傷痕，唇上也有道傷口，如今臉上又挨了一拳，顴骨泛著紅，就更顯出幾分狼狽。

    但他只是單手拄在地上，看著沉唯昭笑笑，抬手擦去下巴的汗珠，目光移向孟云意。

    難怪突然加戲，原來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而他不過是她利用的工具。

    孟云意懂他的意思，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兩人本來就是交易關(guān)系，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她又沒壞他的事，反而沉唯昭一來，戲劇性更強，可信度也更高了。

    毯子早在兩人剛才的掙扎中落到另一邊，什么都沒能遮住。

    她依舊大張著腿，暴露出私處，臉上閃爍著淚痕，可憐又無助。

    沉唯昭視線一瞥又迅速收回，不敢多看，只彎下腰拉著她手臂把人扶起，冷冷地盯著陸則。

    陸則撈過毯子，蓋住下半身，就這么斜靠著椅子，抬眸看著他。

    明明剛才他也驚訝過，但此刻那得意的神情中，又有種一切都在預料中的感覺。

    當然，在孟云意看來，他這樣的反應就是挨揍之后強行挽尊，既然不能哭，那就只能云淡風輕地笑笑，裝作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

    “陸則，我不是你泄欲的工具，別每次碰了那玩意就來逼我?！?/br>
    視線隨著她落到桌上，沉唯昭蹙了蹙眉，再次冷眼看向陸則。

    陸則卻只是低低地喘息著，看著她笑。

    戲到此處，也算是幫他把吸毒人設立住了，孟云意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沉唯昭默默跟上去，看到地板上的內(nèi)衣褲，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沒彎腰去撿。

    走出院子，光線便暗了下來，路燈昏黃，樹影綽綽，下方廣場還傳來歡呼喧鬧聲。

    和她靜靜走了一段，他沉聲問：“還好嗎？”

    “沒什么大不了的?！彼宋亲樱八挥X就能忘了?！?/br>
    “他桌上的東西，你沒碰吧？”

    “要是碰了，你現(xiàn)在看到的就不是這樣的我了。我還不想死?！?/br>
    “要報警嗎？”

    孟云意笑笑：“我主動去找他的，能報什么警？再說了，他那種身份的人，警察還未必制得了?！?/br>
    沉唯昭便又沉默下去。

    孟云意道：“你是想問我為什么要去找他吧？是不是覺得，我這樣是自找的？”

    “如果我這樣想，就不會來了。”他繼續(xù)目視前方，“你也說了，他那種身份的人，警察都未必制得了，你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學生，又怎么應付得了？”

    孟云意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在此之前，她一直覺得，他也不過是心口不一、道貌岸然，但到此刻，她竟有些相信，或許，他真是個正人君子。

    把一個真正正直，道德感也很高的男人拉下水，那種成就感，應該非同一般吧。

    長長地嘆息一聲，她問：“你怎么會來？”

    “擔心你出事?！彼麑嵲拰嵳f，“畢竟，我也算你老師，既然知道了，就有責任救你?！?/br>
    “那你怎么知道陸則住哪兒？”

    “聽到他威脅你，晚飯后就特別留意了，看到他從那邊的路過去，那里就一套房。”

    頓了頓，他又道：“抱歉?！?/br>
    孟云意不解。她都還沒道謝，他倒道起歉來了。

    他說：“我應該早點進去的，只是當時……我不太敢確定你是自愿的，還是……”

    “如果我是自愿的，你會鄙視我嗎？”

    他沒回答，但答案很明顯了。

    孟云意無所謂地笑笑，卻又聽他說：“我沒資格評判別人，但我還是希望，我的學生不會受到傷害，今晚的你是這樣，秦悠揚也是這樣?！?/br>
    “既然提到他，那就再拜托你一件事?！?/br>
    “今晚的事，你要我保密，別告訴他？”

    “沒錯?！?/br>
    他停下腳步，不解地看著她。

    夜風中，路燈下，薄薄的雪紡衫貼在她身上，被扯開的領(lǐng)口依舊敞著，胸前凸起，春光泄露大半。

    他不動聲色地移開眼，脫下外套遞給她。

    孟云意接過來披在身上：“多謝。”

    他邁步往前，卻走得很慢，一直等著她：“既然他是你男朋友，你遇到什么事，就該讓他和你一起解決?！?/br>
    孟云意笑著嘆了口氣：“沉老師您還真是特立獨行啊，求你保密的事，你樣樣都想說出去?！?/br>
    “我說了，我沒權(quán)利這么做，我只是覺得，或許你告訴他才是最好的?！?/br>
    “所以沉老師你真的沒談過戀愛？”

    他被她問得一愣，卻如實回答：“是沒有?！?/br>
    “那就難怪了?！?/br>
    “我不覺得這和談沒談過戀愛有關(guān)。欺騙總歸是不對的，現(xiàn)在你遇到困難，也是需要解決的，他是你男朋友，有這個責任?！?/br>
    “不過是談個戀愛，有個屁的責任？”孟云意伸了個懶腰，“男歡女愛，天經(jīng)地義，喜歡就聚，不喜歡就散，無拘無束，自由來去，談什么責任？”

    沉唯昭轉(zhuǎn)頭看著她：“這就是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原因？”

    “對啊，我說了，我也控制不了我自己?！?/br>
    “那要是換成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你也不介意？”

    “當然介意！”孟云意抱起手臂，“他要是敢，我就一腳把他踹了，不過在踹之前，先把他閹了?！?/br>
    她說得理直氣壯，倒讓沉唯昭有些啼笑皆非。

    雙標，自我，卻又坦誠。

    到了她住的那套別墅門口，看著里面的燈光，兩人同時停下腳步。

    父母回來了。

    她這個樣子，任誰看了都能猜到發(fā)生了什么，可已經(jīng)在這深山里了，她也不能徹夜不歸。

    沉唯昭垂眸看著她：“頭發(fā)?！?/br>
    她抬手捋了捋，他給她遞上紙巾。

    以為是淚痕還在，她對著臉上擦了擦，卻聽他說：“嘴邊，血跡?！?/br>
    陸則的血，她咬出來的。

    孟云意對著胡亂擦了擦：“還有嗎？”

    他抬起手，指著她唇角，卻沒碰到她：“這里?！?/br>
    孟云意再次來回抹了幾下，他終于道：“好了?！?/br>
    只是看著好像有點腫，足見那個男人的粗暴。

    接下來，就是身上那件外套了。脫也不是，穿也不是。

    見她最后還是決定脫下來，他低聲道：“穿著吧，我送你進去。”

    孟云意一臉震驚。

    他說：“至少，我是你老師?！?/br>
    “你哪里就是我老師了？”

    他沒跟她爭論，淡淡道：“走吧?！?/br>
    孟云意拉緊外套，剛邁出一步，他又叫住她：“還有……”

    “還有哪里？”她伸手捋了捋頭發(fā)。

    “早點休息，做個好夢，祝你真的……睡一覺就忘了?！?/br>
    明明沒帶什么情緒，可這一句卻猶如春風拂面，讓孟云意不自覺地笑了笑：“好，晚安?！?/br>
    孟青秋在客廳看電影，嚴朗在一旁舉鐵，見到兩人一起進來，孟云意還穿著沉唯昭的外套，夫妻倆都詫異了一下。

    沉唯昭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叔叔阿姨好，我順路送小孟回來。剛才經(jīng)過泳池，遇到她在那邊和幾個新朋友玩水，把衣服都弄濕了，你們帶感冒藥了嗎？我覺得可能需要備一點，如果沒有的話，我那邊有?！?/br>
    “有的有的?！泵锨嗲餂]好氣地瞪她一眼，“這么大個人了，怎么老說不動你？大晚上還玩水，你以為現(xiàn)在天氣還很熱??？都秋天了，這兩天是最容易感冒的?！?/br>
    “人家就是看著好玩，一時沒忍住嘛?！泵显埔庖蝗缂韧厝鲋鴭桑芸炀秃^去，被老媽催著去換衣服。

    沉唯昭和他們客氣完，自然地轉(zhuǎn)身離開。

    剛走出院子，就又聽到身后傳來道喊聲：“沉老師?！?/br>
    他回頭看去，是孟云意在二樓露臺朝他揮手：“沉老師晚安，祝你也做個好夢?！?/br>
    看不清表情，卻隱約感覺得出她在笑。

    他也笑了笑，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