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源
106、 污染物,和病毒一樣,在人們眼中什么都不是,甚至連一個物種也算不上。 但它過于可怖,如同瘟疫災(zāi)禍,遇到它的人人恐慌,恨不得早點把它消滅了最好,是一個需要被解決的麻煩事,壓根不會把它當(dāng)做什么有思想的生物。 克萊恩就是這樣看待瑟洛的。 是污染物,就要解決,至于它能不能活,那和他沒關(guān)系。不如說病毒這種東西,死了最好。 可因被他折騰得被洗了腦,心里只有瑟洛一個,身體也出現(xiàn)了詭異的變化,他按了按脹鼓鼓的孕肚,雖然里面的小家伙一點動靜都沒有,但好在還是有心跳的。 “有兩個?!?/br> “???” “我說,可因的肚子里,有兩個?!?/br> 克萊恩直起身子,銀白的長發(fā)掠過她側(cè)臉,平淡無波地對兩個傻子解釋。 維希眨了眨眼,沒反應(yīng)過來,而娜妮特,緩了緩直接炸開:“那不是很危險!” 她知道的,卡斯利爾和亞德利爾的出生,差點讓他們的mama失血過多死掉。 尤其是現(xiàn)在這樣的可因,分娩就很危險了,雙胞胎更是風(fēng)險劇增。 克萊恩點頭,對她有這樣的認(rèn)知很是欣慰:“是,所以我們需要加快速度了?!?/br> 維希也站起來:“人類不可能平白無故隔絕了的,我去周圍看看有沒有運作的東西?!?/br> “最好是立刻毀掉,沒有功夫去檢查它有沒有危險了?!笨巳R恩不急不緩地說,“塌了就塌了,這里有我,別擔(dān)心?!?/br> 平和的語氣讓這兩人焦躁的情緒緩解不少,他們點點頭,先后在廢墟附近探查,不過這里本就坍塌,倒是省了他們砸開的力氣,露出房間背后許多精密構(gòu)造。 娜妮特哼哧哼哧地掰掉旋轉(zhuǎn)的齒輪,轉(zhuǎn)動的巨型齒輪停止了,但什么變化都沒有。維希不知道跑哪里去,他的膚色在黑暗中就是最好的保護色。 克萊恩有更重要的事。他回頭朝可因接近幾步,拒絕他接近的可因往后縮了縮,無助地向瑟洛看去,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知道她被洗腦了,克萊恩還是臉色一沉。 “可因,你真的愛他嗎?” 她弱弱地嗯了一下。 見她這副模樣,克萊恩眼眸微滯,抓起一旁洋洋得意的瑟洛:“算了,問她也問不出什么,我說,把你的腦袋捏碎,你還能活嗎?” 可因嚇壞了,連滾帶爬抱著他的手阻止:“他會死的,別動手……” “你只是被他洗腦了,不是真的愛他?!蹦托脑诿鎸ι宓臅r候頃刻沒了,“這么說是真的會死?那太好了?!?/br> 瑟洛:…… 克萊恩對可因說:“花給我?!?/br> 她在胸前摸了有一會,才顫巍巍地把小白花交給醫(yī)生。希望他沒看出來這不是原來的那一朵。 他拿到花,和自己的放在一起,想了想,還是拿了自己的那朵一把塞進瑟洛的嘴里。 瑟洛被迫塞了一嘴的花,破口大罵:“你這醫(yī)生是沒接受過教育嗎?!”無頭騎士哪來的食道?。?! 果然什么都沒發(fā)生。 “不愧是污染物的父體,”克萊恩托著下巴自言自語,對他的謾罵充耳不聞,然后掏出可因的花,摘下一瓣,低聲哄著說,“吃掉它,看看能不能起作用。” 可因本能地畏懼:“吃掉的話,我會變成什么樣?” “會變成你原來的模樣。” “……”她有些排斥。 克萊恩沒時間和她講道理,叼了一瓣在自己唇間,冰涼的柔軟磨蹭她的唇,用舌尖抵著,一點一點喂進她口中。 呼吸間是熟悉的冷意,克萊恩的體溫總是比她低一些,耳邊暴躁的吵鬧并未打擾到他們,唾液交纏,水聲濕濡,和他完美的面孔一同放大在視野里,惡毒的詛咒在耳朵里逐漸遠去。 起初什么感覺都沒有,她懵懂地張著嘴,沒一會就感到胃里有一團火竄起,野火與疼痛像燃燒的烈焰,在體內(nèi)燎原般燒灼,她不由自主掐住他的背。 “肚子好痛……克萊恩先生。” 她疼得想要滿地打滾,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掙扎著破土而出,她就是那抔被破開的土壤,由內(nèi)而外裂開??巳R恩反手抱住她,哄孩子似的輕拍后背,銀色長發(fā)被她攥得凌亂不堪,頭皮一痛,被她拽掉幾根。 “忍著痛,可因?!彼麊问址鲋鴪A鼓鼓的肚子,感受了一下,里面一如既往的安靜,沒有被反噬的動靜,不禁松了口氣。 讓她在孕期這么折騰,瑟洛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她一開始還有力氣亂咬亂抓,后來痛得渾身冒冷汗,嗚咽哭鬧了好一會后,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眼神渙散地盯著天花板,僅剩的一點力氣全用來艱澀地呼吸了。 短暫的大腦慢速運轉(zhuǎn)后,她緩沖了好久,才愣愣地回過神。 克萊恩醫(yī)生正埋首于她頸間,雙手緊緊環(huán)住??梢虮焕盏么贿^氣,脖頸處濕濡一片,他向來是從容不迫的,在他身邊永遠都不需要擔(dān)心任何事,因為他就是主心骨。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感情外露的脆弱模樣。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笨巳R恩輕撫她蒼白汗?jié)竦哪?,低聲說,“我的meimei……她死于污染,被發(fā)現(xiàn)時污染太深,沒救回來?!?/br> “這是我一輩子的遺憾?!?/br> “但是你扛過來了,謝謝你。” 他又抱了抱她,額發(fā)濕透了,分不清是她的汗還是他的淚。 可因清醒過來,突然意識到自己吃了那么多惡心的模糊血rou,還被洗腦了,胃里翻滾,哇的一聲就要吐,克萊恩眼疾手快把她翻過來,扶著肩讓她吐了個痛快。 清朗的目光同時移向緘默不言的瑟洛,他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可因,眼底蓄滿快要溢出的情緒,卻到頭來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她,看了很久很久。 想說的話,該表達的愛意,她一清二楚。沒必要再說更多了。 他驀地笑了:“我讓你感到惡心了嗎?” 那是與對其他人不同的,擔(dān)憂的、忐忑的、低聲下氣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