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海洋館
第二天難得是個大晴天,汪億宇一早就到了小區(qū)門口接喬溪,拉著她去了昨天約好的海洋館。 喬溪對海洋生物并不了解,一路上只是跟在汪億宇身后左看右看,聽著他在耳邊興致勃勃地講解各種他喜歡的魚類。 為數(shù)不多能夠引起喬溪興趣的是水母館,許多游客都在里面互相拍照,不安靜也不喧囂,展缸里有著各種各樣的水母,在暗光下?lián)碛辛撕軓?qiáng)的虛幻感。 這些脆弱的半透明生物飄搖晃動在水中,在缸內(nèi)有限的空間里不斷推動著自己的軀體。 一點點上升,然后下沉。 再然后喬溪便被汪億宇帶到了一片巨大的玻璃幕墻前,看見了一條無比緩慢從他們眼前游過的鯨鯊。 汪億宇說鯨鯊是一種性情十分溫順的鯊魚,是世界上最大的魚類,幾乎沒有什么天敵,除了人類。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因為一直舉著相機(jī)變得有些酸痛的手腕,繼續(xù)道:“我沒什么機(jī)會能去海洋里看見它們,所以能在海洋館里看見還是挺開心的,雖然也沒那么開心?!?/br> “為什么?” “因為不應(yīng)該?!蓖魞|宇靜靜地看著那只鯨鯊,“實話說,海洋館比植物園還有動物園這些更加沒有生命力,再大的展覽缸和幕墻比起大海都顯得渺小的不值一提。” 但又有什么辦法呢? 人類要觀賞它們,卻沒辦法造出海洋。 “汪億宇,如果這些玻璃幕墻裂開了怎么辦?”喬溪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墻前,好奇道。 “不知道,”汪億宇按下快門,“如果它在這一秒就裂開,說不定我還能在臨死前摸一摸鯨鯊。” “那我呢?” 喬溪可不想以生命的代價去摸鯨鯊。 汪億宇笑出聲,“所以啊,幕墻是不會裂的,不用擔(dān)心這個。” “那它呢?”喬溪指了指玻璃。 汪億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喬溪說的是那條鯨鯊。 “它希望玻璃幕墻裂開嗎?”喬溪問。 幕墻泛著微光,投射到來來往往的游客臉上,因為暗光環(huán)境,所有人都只能在鏡頭中留下自己的剪影,就像海洋館本身只是大海的蒼白剪影一樣。 厚厚的玻璃幕墻隔絕了海水,在這個人造的一方天地中豢養(yǎng)了一群大大小小的海洋生物,里面是很大很大的鯨鯊,外面是很小很小的他們。 幕墻前的游客越來越多,匯聚在了幕墻下方。 “可能不會吧,你看這里這么多人,”汪億宇開著玩笑,眼底卻沒有太多笑意,鯨鯊沒有那么殘忍。 如果給它機(jī)會,它或許不會忍心剝奪掉面前這么多小小生物的生命。 出了海洋館,汪億宇纏著喬溪請他吃飯,理由是他今天給喬溪拍了很多照片,一頓飯算是報酬。 喬溪看著汪億宇臉上熟悉的得逞模樣,嘆了口氣拿出手機(jī),看了眼剩余的零花錢,艱難地點了點頭。 汪億宇時隔很久和喬溪一起出來,所以興致很高,路上途經(jīng)了一個花鳥市場也要拉著她進(jìn)去看一看。 進(jìn)了市場,經(jīng)過鳥類區(qū)域時喬溪的耳膜被密集的鳥叫聲吵的生疼,震得她頭腦發(fā)暈,迷迷糊糊地被汪億宇拉著手往前走,直到停留在一面熒光墻前,墻上整齊的排列著各式各樣的魚缸,里面都是喬溪不認(rèn)識的種類。 “喬溪,你看。”汪億宇興奮地指著前面。 喬溪揉揉耳朵,敷衍道:“哇,好多魚?!?/br> 汪億宇兩眼放光的上前,蹲在魚缸前一個一個瀏覽過去,每一個都耐心地觀賞很久。 看著汪億宇投入的背影,喬溪無奈地轉(zhuǎn)過頭,無意間瞥見了門口的一個稍大的魚缸。 里面全是各種花色的草金魚。 喬溪走到金魚缸前,默默地看著在水中肆意擺尾的金魚,一時愣住了神。 一樣的橘紅色長尾草金魚,一樣的尾鰭,一樣的顏色。 “在看什么?” 汪億宇不知何時走到了喬溪身邊,和她一起看著面前的金魚缸。 “還記得你以前送給我的一只金魚嗎?” “記得,怎么了?”汪億宇回憶著說,“是不是叫小梨,你給它取的名字?!?/br> 小梨是一條橘紅色的長尾草金魚,跟面前的這些金魚一樣,是喬溪十歲時汪億宇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拿到禮物那天喬溪很高興,第二天興奮地告訴他說她和爸爸mama一起去給小梨買了魚缸和飼料。 十歲的喬溪對他說:【小梨是我們家的第四個成員?!?/br> 只是后來有一天喬溪突然給他打電話說小梨死了,至于原因她并沒有告訴他。 幾天后汪億宇就從別人口中聽到了喬溪父母離婚的消息,她的父親搬離了那個房子,徹底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中。 小梨只是一條普通的長尾草金魚,花鳥市場隨處可見,但喬溪再也沒有養(yǎng)過第二只。 “它們跟小梨長的一模一樣?!?/br> 喬溪向水缸伸出手,卻又在水面停住。 這個水缸比海洋館的幕墻小了許多許多倍,小梨也比鯨鯊小了許多許多倍。 唯一相同的是,它們都會原諒人類。 金魚的尾鰭輕輕滑過水面,下一秒又沉進(jìn)水底,在水中仿佛展開的綢緞扇面,隨著水波蕩漾。 汪億宇說:“如果你喜歡,我再送你一只就好了,不,我可以給你買很多很多只?!?/br> “不要?!眴滔獡u搖頭,收回手時喃喃道:“我不會再貪心了?!?/br> 明明知道照顧不好它,卻還是把它帶回了家。 “什么?”汪億宇滿頭霧水。 “沒什么,”喬溪推著汪億宇走出了店鋪,催促著,“我餓了,我們?nèi)フ业胤匠燥??!?/br> 在快要徹底走出那家店鋪視野范圍時,喬溪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不過距離太遠(yuǎn),魚缸已經(jīng)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