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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同情自己,對別人總要刻薄些。 桑絮不怪他們,這件事本該在自己三十歲后,完全獨立時再告知他們。如今她羽翼未滿,指望著著父母養(yǎng)活,按他們的意思,自然是要聽話的。 危機感讓她沒敢閑下來,做家教攢了筆錢。 不出所料,桑母還算心軟,幫女兒交了學費,但沒有給她生活費的意思。 既然不肯聽話,那就自生自滅去。 他們等著桑絮認錯,在他們看來,這種事情就是小孩子胡鬧,遲早會知錯就改。 桑絮卻狠了心獨立,她要努力養(yǎng)活自己,為將來做安排。 保護好她自己,和她計劃好的將來。 她在最狼狽時遇見裴思渡。 那時候的她比現(xiàn)在單純善良,說通俗點,更土,更傻,更不通人情世故。 裴思渡是她在家鄉(xiāng)從未見過的那類女人,桑絮只在電影里面見過。 不同的是,她可以大方地欣賞電影里的漂亮女人,但一旦在真實生活里相逢,她天生的自卑和怯懦瘋狂滋生。 裴思渡那時已經(jīng)在總部工作,節(jié)假日才回淮城。桑絮害怕見到她,但避無可避,節(jié)假日正是她要給裴思然上課的日子。 桑絮能從一個小城考進淮大,在智商上沒輸過,輔導初中的科目得心應手。裴思然是個好帶的學生,成績差純是因為貪玩,初三最后幾個月肯上心,成績也就一點點上去了。 裴思然的父母因此對她態(tài)度極好。 這份家教,錢多,事少。 唯一的麻煩就是裴思渡,桑絮不想見到她,但偶爾又盼望見到她。 她總能穿著最時尚得體的衣服,描著精致的妝容,連發(fā)絲都仿佛被精心設計過,優(yōu)雅地出現(xiàn)在桑絮面前。 用她溫和大方的笑容打招呼:“桑老師。” 早安午安晚安。 那些客套但好聽的招呼聲,像是被錄下來,桑絮能無限回放。 桑絮回到學校,對自己一柜子的t恤和褲子產(chǎn)生質(zhì)疑,她個子高,偏好中性風的衣服,沒有一點女人味??蓯?,大學都快上一年了,怎么可以一點蛻變也沒有。 她從那時候開始學習化妝和穿搭。 別的改變沒有,只是追她的人更多,凡爾賽地說,有點麻煩。 她想,裴思渡遇到的麻煩一定更多。 裴思然的中考成績下來,桑絮果斷逃開,不再聯(lián)系裴家人。好像是有洪水猛獸咬在后面,她慌不擇路,同時也行得更急。她成長得比別人快。 五年后,她再見到裴思渡時,仍然驚嘆她的美艷,卻沒了當年那樣深的自卑感。 盡管很不幸,她得在裴思渡手底下謀生,但她不只有這一份收入。 所以她在明確跟裴思渡之間距離的同時,又不那么乖巧。 直到剛才,她做了這么多年來最出格的事情,吻了一個本該敬而遠之的女人。 她落荒而逃,電梯門關(guān)上的剎那,發(fā)現(xiàn)裴思渡已經(jīng)淡定地走進家門。 桑絮不禁懷疑,今晚醉的是誰? 她不想回家,開車去了十七重。 周五晚上,劇本殺店里燈火通明,封憬帶了個本,正是桑絮上回玩的。 跟裴思渡結(jié)下孽緣之本。 桑絮憤懣,裴思渡這人小氣,開不起玩笑,居然還在惦記著她騙她的事。 此時正是讀本環(huán)節(jié),封憬忙里偷閑出來休息,吃著外賣送來的米線,跟桑絮聊:“還好,這車他們?nèi)J識,錦娘跟阿羽是好閨蜜,玩得挺不錯?!?/br> “嗯。”桑絮聽到“錦娘”兩個字,心慌,嘴唇痛。 于是靜坐在一旁看封憬吃。 封憬吃到一半,抬頭,認真在她臉上看一遍,確診:“心情不好。嘴怎么了?” 桑絮維持著原有姿勢和表情,眨了下眼,徐徐道:“接吻接的?!?/br> 封憬笑著喝了口米線的湯:“吃辣條辣的吧?” 桑絮不語,沉默地看她。 封憬笑不出來了,把筷子一放,“你跟我說清楚。” 桑絮既然跟她說了開頭,就沒想瞞著:“公司聚餐,他們都喝酒了,只能我送裴思渡回家。” “所以?” “她喝醉了,跟我話不投機,莫名其妙就親上了?!?/br> “?”封憬目瞪口呆,“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鄙P跗届o地重復。 封憬覺得活久見,還能莫名其妙跟女上司接吻,“你打算怎么辦?!?/br> 桑絮摸了下,才想起來她今天穿的是裙子,包里也沒煙?!安恢?,我來找你想辦法?!?/br> “我能想什么辦法,你要追她嗎?”封憬面露難色。 “不,不追。你想辦法開解我一下,告訴我這件事沒什么,讓我不要想太多?!?/br> 桑絮拒絕,她渣得理直氣壯,打算將不負責任進行到底。誰也沒多占誰便宜。 封憬面色凝重地寬慰她:“單純就接吻來說,確實沒什么,成年人之間你情我愿,只要你不是強迫別人……媽的,可是那是你上司啊?!?/br> “算了?!鄙P跸?,她離辭職不遠了。 封憬又吃了兩口米線,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桑老板,你長大了。” 桑絮自矜:“那是當然?!?/br> 長大了,但是更蠢了。 桑絮在家里悶了兩天,平均每分鐘回憶一次裴思渡的味道,她輕喘的聲音,柔軟的腰肢,吻她耳朵時的魅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