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絮彷佛被戳了后腰，緩緩坐直，跟她解釋：“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歡為儀式感去辦個婚禮?！?/br>
    言下之意，她是愿意的。

    裴思渡臉色緩和，“我也覺得?！?/br>
    吃完飯兩人一起收拾，桑絮做飯時有擦洗的習慣，做完廚房還是整潔干凈。她把臟碗放進洗碗機里，最后擦了一遍流理臺。

    裴思渡看著她不作聲地忙，從側(cè)邊摟住她，親她的鬢角和耳朵。

    被她親得心里甜甜的又酸酸的，好像在吃糖，桑絮指了下窗戶。

    裴思渡不理：“我不在意，誰愛看就看?！?/br>
    又被她的語氣逗笑了，桑絮洗了個手，跟她去客廳里繼續(xù)。

    吃完飯應該下樓消消食，但兩人心情都不好，懶得出門。又不到睡覺的點，于是在客廳沙發(fā)窩著，看了兩集情景喜劇。

    平時能笑得前仰后翻，但今天看，總覺得沒那么好笑。

    桑絮郁悶地想起那個包，退了？不想。越來越煩躁。

    裴思渡原本坐著，表情冷淡地看著電視。過了一會，她發(fā)現(xiàn)桑絮的心思根本不在劇情上，早不知道飄哪去了，氣壓低得快要下雨。

    “我累了，讓我枕一下?！彼稍谏嘲l(fā)上，頭枕著桑絮的大腿。

    被她這么一攪和，桑絮回過神，又心不在焉地繼續(xù)看劇。

    裴思渡點開各類軟件，處理各項事宜，桑絮偶爾瞟一眼，不打擾她。

    直到看見她的聊天界面，很多無關(guān)緊要的人發(fā)來消息，她甚至都沒點開，一堆紅點，能逼死強迫癥。

    現(xiàn)下無聊了才客氣地回復，跟裴思然說過兩天可以來家玩，跟她媽說吃過飯了，跟虞眠說“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桑絮細細看了下聊天，虞眠好像在鬧分手，裴思渡也不關(guān)心她的事，一句話把問題拋了回去。

    眼睜睜看著她刻意跳過了備注是“周穎”的人，那人給她發(fā)了三條消息，最后顯示的是“看到回一下，不然我不放心”。

    等裴思渡將屏按滅，桑絮低頭看她，“能點開嗎？”

    “什么？”

    “周穎。”

    空氣彷佛被加滿增稠劑，濃得靜滯不前，讓人呼吸不暢。

    裴思渡神情淡淡地從她腿上起來，盤坐著，把手機遞給她，“如果你想看，可以?！?/br>
    她這樣大方，桑絮反而猶豫，又不是很想看了。

    “看吧，不然一根刺戳著，要難受了?！彼郎芈晞裰珱]有笑。

    說得也對，看了也就算了，不看會一直惦記。

    桑絮接過手機，點進對話，看見那三條未讀消息。

    “到家了嗎？”

    “我在吃飯，你吃了嗎？”

    “看到回一下，不然我不放心?！?/br>
    桑絮直覺很準，低聲問：“你前女友？”

    “嗯?！?/br>
    上次她們聊天是兩天前，周穎說：“展會挺有意思的，回國再一起約著去看？”

    裴思渡隔了半天才回復：“一般。我沒時間。”

    不想往上翻了，桑絮想起那天看到的畫面，把手機還她，“原來她也去了。”

    “是。”

    她回得這么坦然，把桑絮的火瞬間勾起來了，壓抑著問：“你說過不會再跟她私下見面，為什么又見，還不告訴我？”

    面對她的惱火，裴思渡并不慌亂，沉穩(wěn)地回答。

    “第一，她出國是她的事情，在展會遇見，不是我刻意安排；第二，你說過不想再提她；第三，我不在你身邊，跟你說，你又無處發(fā)脾氣。我何必告訴你呢？”

    她不急不躁，條理清晰，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根本不覺得這是事，不怕桑絮懷疑，反而允許她問。

    “我既然敢把手機給你看，就隨便你看，沒有刪過消息，也沒有其他的聊天途徑?！?/br>
    桑絮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她要是想瞞自己，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發(fā)現(xiàn)，更別說看見這些。

    可是裴思渡的態(tài)度讓她惱火，這么討人厭的話題，她這樣氣定神閑，不當回事。

    她那三條理由，每一條都能把桑絮氣死。

    由其那條，“你說過不想再提她”。

    今晚的煩躁都堆積在一處，不知哪兒來的脾氣，桑絮粗魯?shù)貙⑺丛谏嘲l(fā)里，雙手固定在頭上。

    裴思渡被嚇到，皺起眉頭，喊她名字，她心里卻一片茫然。

    不知道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要說什么。

    只是覺得，今天很難過，一點都沒有相聚的歡快。

    第101章

    心底深處某塊地方塌下去, 轟然的巨響在耳邊炸裂回蕩，埋葬當夜辛苦劃船渡河的月光。

    吃飯時沒有喝酒，桑絮卻頭疼得宛如宿醉之后。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她鉗制的人, 惱恨她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

    等她這么多天，好不容易回來, 就塞給她一把壞情緒。

    “桑絮。”裴思渡又喊她一聲，這次是示弱的語氣，輕輕柔柔，像在讀詩。

    桑絮雙目晦暗地看著她, 她又補了一聲：“疼?！?/br>
    哪怕心里充斥著再多憤懣，聽見她喊疼, 桑絮還是醒悟過來，慢慢松手。

    目光落在上頭, 白皙消瘦的腕骨上, 兩道紅痕刺眼醒目，提醒著她有多失態(tài)。

    裝腔作勢地忍下這個，藏住那個，到頭來, 裴思渡仍能輕松讓她暴露。

    她披多少戲服, 戴再多面具，都是無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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