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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新座位，曾連喜發(fā)現(xiàn)，窗外這般透亮，明凈藍天、深綠樹叢。

    在飯?zhí)玫臅r候，他捧起碗喝湯，仿佛嘗不出湯里的咸味。到了上課時間，他聽見高暉“咕嚕?！钡毓嗨庞X得口渴。

    數(shù)學(xué)課的下課鈴響。

    高暉喝完一瓶水，把空瓶子放在書桌：“蚊子再小也是rou?！彼娺^在垃圾桶里翻塑料瓶的人，曾連喜的生活環(huán)境可能比想象的更清苦。

    曾連喜不知瓶子的意義。只是高暉遞了過來，他就收下了。

    高暉說：“以后我給你收空瓶子?！?/br>
    “?。俊痹B喜有些莫名，還是點了頭，“嗯。”

    “就這么說定了?！备邥煆澠鸬拿佳巯裨卵纼?，“這堂是自習(xí)課，舒服了?！彼焐鞈醒?，從抽屜里拿起一個午休枕，趴在桌上，閉上眼睡過去了。

    他的卷發(fā)很醒目。老師如果在窗外走一圈，肯定第一眼見到這個趴下的爆炸頭。

    曾連喜翻開數(shù)學(xué)書，豎起擋在高暉的前面，再用手壓了壓高暉的卷發(fā)。

    刺刺的頭發(fā)刮過，掌心發(fā)癢。

    他拿著空瓶子，再看高暉堆在角上的幾支筆。他用剪刀把空瓶上沿剪掉一圈，又拿馬克筆畫了花紋，再順著花紋剪出花邊。最后畫上蝴蝶翅膀。

    剪起的一半翅膀像是飛在瓶子上。

    高暉被同學(xué)的喧鬧吵醒，抬頭見到面前放了一只彩色小罐子，幾支筆插在上面。他認出這是之前的塑料瓶：“你干什么？”

    曾連喜說：“你沒有筆筒，我給你剪了一個?！?/br>
    高暉捏起來，塑料瓶發(fā)出了擠壓聲，這個值幾毛錢吧。也是，直接給曾連喜回收空瓶子，恐怕他不樂意。

    “再捏就扁了?！痹B喜說，“你要是不喜歡……”

    高暉瞇起眼笑：“為什么不喜歡？也許今天又有好事發(fā)生呢。”

    *

    運氣是一門玄學(xué)。

    高暉說，自己遇上曾連喜以后就有好運，但是人不可能一帆風(fēng)順。好比今天，高暉在放學(xué)路上拐了個彎，又遇到了王昊圓那群人。

    這怪不了王昊圓。他就在這一帶活動，只要是放學(xué)時間，就有見面的機會。

    他今天沒有用發(fā)膠，而是把頭發(fā)往后扎起了臟辮。他穿的還是一件無袖T恤；或者曾經(jīng)有，只不過被他剪掉了袖口，留下參差不齊的碎布。他很喜歡那個“猛虎下山”紋身，時刻不忘秀一秀。

    王昊圓的精神面貌，和上周五有些不一樣。

    矮胖墩不在，撐場面的是瘦猴子。他跌在地上，一手捂住膝蓋，紅色液體從膝蓋慢慢滲下來。

    臉上的表情大概是……痛苦吧。高暉望了好一會兒，才讀懂瘦猴子面目猙獰的情緒。

    可見瘦猴子雖然膽子大，演技卻一般。

    王昊圓和一個男同學(xué)面對面站著。邊上停了輛自行車。

    高暉聽出兩人的對話。男同學(xué)撞倒了瘦猴子，王昊圓正在“洽談”醫(yī)藥費。

    高暉不是多管閑事的人，那天拉走曾連喜的初衷，是因為他被高星曜惹得不痛快，要一個發(fā)泄的渠道。

    眼前的男同學(xué)沒有性命危險，不需要解圍。

    但是，高暉回家一定要經(jīng)過那條路。

    男同學(xué)見瘦猴子的傷處血流不止，立即要打120送醫(yī)院。

    王昊圓不緊不慢，說給錢私了了。

    男同學(xué)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說幾句以后就妥協(xié)。他身上只有一百元現(xiàn)金。

    王昊圓的左手捻了捻眉毛，娘里娘氣地說：“手機支付掃一掃就行。我兄弟這樣子去醫(yī)院，檢查縫針肯定要幾百塊，一百能頂什么用?！?/br>
    男同學(xué)喃喃地說：“只有一百……沒有了?！?/br>
    “這不是你有或沒有的問題，我們很講道理的，人犯了錯就得賠償，天經(jīng)地義，是吧。”王昊圓指著瘦猴子，“再拖下去，等我兄弟失血過多，就不是幾百塊的事了?！?/br>
    男同學(xué)先是遲疑，后來無奈地答應(yīng)了：“微信錢包剩下一百五，我只有這么多了。這是我一個星期的零花錢?！?/br>
    “好吧，不勉強你了?，F(xiàn)金一百，網(wǎng)轉(zhuǎn)一百五，我們自認倒霉了?！蓖蹶粓A向著瘦猴子嘆息，“可惜啊，我兄弟腿上要留一個大口子呢?！?/br>
    男同學(xué)怕糾纏下去又要加價，趕緊支付了事。

    高暉聽完了全程，再看瘦猴子的傷。

    瘦猴子把傷口捂得嚴嚴實實。冤家路窄，他在猙獰以外，憤怒地瞪了瞪高暉。

    高暉根本沒把瘦猴子放在眼里，只是盯著那只“傷腿”。

    瘦猴子捂得更緊了，兩只手扣在膝蓋。一用力，血水流得更兇，他立即松了松。

    王昊圓收到了二百五，轉(zhuǎn)身見到高暉，剛才堆起的假笑瞬間崩裂。他冷冷地說：“呵，又是你。”

    “對，又是我。”高暉諷刺一笑，“你們的血流得假了點吧?！?/br>
    男同學(xué)跟著停住了。他剛才以為自己真的撞傷了人，他還覺得奇怪，這是車輪撞到的，又不是刀子捅了人，為什么流血這么夸張。

    錢已經(jīng)到手，王昊圓有恃無恐。他上前扶起瘦猴子：“兄弟，忍著啊。我送你去包扎?！?/br>
    瘦猴子放下寬褲腿，扶住王昊圓，嘴上“哎喲哎喲”直叫，站起來，一瘸一拐想要離開。他的手里仍有血水往下滴。

    高暉倏地上前，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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