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東西過敏？”

    高暉從小就對花生過敏，原來他的父親一直不知道。他“哼哼”兩聲笑了出來。

    “高暉?！备唢L(fēng)熙警告他。

    高暉撓了幾下：“我今晚吃了海鮮。”

    “海鮮過敏？”

    “不知道啊?！备邥煹鮾豪僧?dāng)?shù)卣f，“可能吧。”

    高風(fēng)熙沉下眼：“上醫(yī)院?！?/br>
    *

    到了醫(yī)院，醫(yī)生說要檢查過敏源。

    高暉坐在候診室，看著他的父親來回奔波。

    有一回，高星曜急診發(fā)病。

    高風(fēng)熙半夜送高星曜去醫(yī)院。

    高暉朦朦朧朧地醒來，看到窗外有汽車的尾燈掃來一束光，然后，回歸黑暗。

    高風(fēng)熙陪高星曜在醫(yī)院待了一整天。

    那天是高暉班上的家長會。

    沒有家長，高暉就自己去開會了。

    偶爾，高暉盼著自己半夜來一場感冒發(fā)燒。但更多的時候，他寧愿不生病。萬一無人過問，病死在床上太不值了。

    一場小小的過敏，竟然令他父親如臨大敵似的。

    高暉覺得好笑，但沒有笑。他見到父親的襯衫背面滲出了汗。

    高風(fēng)熙走了過來。

    高暉的半邊臉像是伏著一個饅頭。

    高風(fēng)熙何曾見過這樣狼狽的兒子，他說：“很晚了，你先睡吧?！?/br>
    高暉摸摸鼻子：“爸，其實我吃幾片過敏藥就沒事了。”

    高風(fēng)熙：“過敏源查到了，是花生，以后記著?！?/br>
    高暉想要扯出一抹笑，卻無法調(diào)動腫起的半邊臉頰，只能面無表情。

    “怎么小時候沒見過你這毛??？”高風(fēng)熙拍拍自己的肩，“休息一下?！?/br>
    高暉靠過去，很輕，他用脖子的力維持自己的頭。

    高風(fēng)熙把兒子的腦袋按下來。

    高暉終于枕上父親的肩膀。這是頭一回吧……父親的肩膀真厚實。

    過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

    果然，曾連喜發(fā)了好幾條微信。

    高暉：「我沒事。」

    曾連喜：「你到家了嗎？」

    「到了?！?/br>
    「過敏的癥狀消了嗎？」

    「嗯?！蛊鋵崨]有。紅斑在擴散，癢得難受。

    還有一人發(fā)來消息。

    今天說起北記劇場的女同學(xué)，拍了張話劇的海報。

    海報上的人，個個拿著一張卡片。

    卡片的左下角繡了一枚紅印，里面有字——

    「我知道你在夏天殺了一個人?！?/br>
    第16章 10月23日（上）

    10月23日，星期六。

    *

    高暉和曾連喜約好，今天要去調(diào)查北記劇場。

    昨晚沒有及時用藥，拖到大半夜，醫(yī)生才給高暉開了吊針。

    早上起來，高暉往身上一看，到處是密密麻麻的紅粒子。他戴上口罩和帽子，拿了一個墨鏡，把自己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出門的時候，高風(fēng)熙已經(jīng)走了。

    高暉慢悠悠地走。

    遇到一個小孩子指著他問：“大哥哥，你是不是明星？”

    辜負了孩子的想象。他不但不是明星，而且滿身紅疹。

    *

    曾連喜早早到了。

    以前的他，常常一個人在小房間坐一整天。在局促的空間里才得以喘氣。

    他如今浮出一種感覺，他在南城不是無處可去。

    有高暉在，他似乎就有了著落。譬如鬼屋，譬如即將要去的北記劇場。

    和高暉約定在路口的麥當(dāng)勞見面。

    高暉發(fā)微信說，他到了。

    曾連喜沒有見到人，他甚至轉(zhuǎn)了一圈，目光在路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改阍谀?？」

    高暉：「麥當(dāng)勞門口?！?/br>
    曾連喜又轉(zhuǎn)了一圈。

    高暉總是在發(fā)光，曾連喜常常順著那個光環(huán)找到人。而今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失去了指引。

    高暉又發(fā)了消息：「等等，這里有兩個麥當(dāng)勞?！?/br>
    街道比較長，兩個路口都是不大不小的商場。兩人約定的時候只是說路口，卻沒想到各自站在街頭和街尾。

    地圖上沒有北記劇場的標(biāo)記。

    高暉選擇了中間的一家奶茶店：「在這里等?！?/br>
    曾連喜走得很快，他離奶茶店比較近。但到了門口，他仰頭望一眼天空，還是沒有見到光。直到他被人拍了一下背。

    他回頭。

    這人從頭到腳，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周圍走的是穿短袖的人，他卻穿上了薄薄的秋外套。

    “等很久了？”高暉稍稍地拉下墨鏡，露出一雙笑眼。

    曾連喜又見到了那一束光，那獨屬高暉的，燦爛無比的?！澳愕牟≡趺礃恿?？”

    高暉把墨鏡戴回去：“怕嚇著你?！?/br>
    “還難受嗎？”

    “不癢了?！?/br>
    “你如果實在難受，我們改天再來吧。”

    “不行?！备邥熢诳谡窒碌穆曇粲行┗煦?，但很堅定，“我非得逮住那一個惡作劇的人不可?！?/br>
    *

    北記劇場是一個獨立劇場。劇場有三間鋪的門面，最左邊是大門，右邊兩間用來鋪巨幅海報。

    曾連喜站在落地玻璃前，視線正對男主角手里的那一張卡片。

    高暉的雙手插在外套的兜里：“進去吧?！?/br>
    今天沒安排話劇場次，推門進去，連一個接待員也見不到，只有排練室傳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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