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缺錢
即便是入了洞房,這婚也沒結(jié)完。 翌日,皇太孫朱允熥攜提太孫妃,身著袞服,翟衣,于奉天殿陛見皇帝?;实圪n宴之后,于宮內(nèi)皇帝諸妃見禮,并且召見皇親命婦。 第三日,太孫及太孫妃,于太廟面見先祖。也就是說他們兩口子,從朱初一到朱五四,這些有名有姓的朱家祖宗牌位前,磕個遍。 第四日,大朝會接受群臣祝賀。 “皇太孫嘉禮既成,益綿宗社,隆昌之福...........” 巴拉巴拉的說上一大堆,然后皇太孫賜宴答謝,猶如正旦大宴群臣一般。 結(jié)束了這些,朱允熥這個婚才算真的結(jié)完??蓱z見的,他日日打磨筋骨,也算身體強(qiáng)健,這些日子折騰下來,人都瘦了幾圈。 其實在他這,結(jié)婚的儀式剛過去,但是群臣心中的震撼卻又起波瀾。太孫大婚當(dāng)日,上諭賞太孫妃位列坤寧宮。 消息一傳出,幾乎是朝野大嘩,人人皆驚。 坤寧宮是皇后之宮,后宮之首。大明開國到現(xiàn)在只有一位皇后,就是太孫殿下的嫡祖母馬皇后。她故去之后,老皇爺不但沒有再立皇后,連坤寧宮都給擱置了,即便是貴妃,沒有皇帝的旨意也不敢輕進(jìn)。 可是現(xiàn)在,忽然賞給了太孫妃?而且上諭之中的位列二字,很是耐人尋味? 這位太孫妃就這么得皇爺?shù)臍g心?這么得皇爺?shù)目粗兀?/br> 古往今來,沒有這樣的先例呀!說句不好聽的,太孫妃要住進(jìn)坤寧宮,那必須得是皇太孫登基之后的事,可是現(xiàn)在? 不過,這些人心里想,卻是沒人敢歪嘴! 老皇爺說的就是規(guī)矩,就是禮法?;拭骶突侍珜O一個嫡孫,將來江山社稷都是他的,一座皇后宮算得了什么? 若真是有哪個腦子不好使的愣頭青,想說說這事,恐怕折子都遞不到御前,就會被東宮詹事府,左春坊那些學(xué)士們噴得狗血淋頭。 太孫妃住皇后宮算什么?許多人心里,甚至有大逆不道的在想,就算老皇爺哪天心血來潮,直接禪讓了都不稀奇。 歷朝歷代,皇帝儲君多如仇敵一般,相互防備,皇族之間更是視為仇寇。唯我大明,祖慈孫孝,上下一心,朝綱穩(wěn)固。 此萬世江山之兆也! 有人這么想,并不是無的放矢,因為在皇太孫大婚之后,老皇爺馬上讓皇太孫,署理朝政。 所謂署理,就是在一些事上,可以行使皇帝之權(quán)。 奉天殿旁的華蓋殿,本是大朝會之前,皇帝御用換衣的地方。如今微微整改,在殿東側(cè)暖閣之中,設(shè)皇太孫寶座,屏風(fēng),御案,書記官,翰林學(xué)士等,為皇太孫署理朝政之用。 簡而言之,就是小一號的皇帝公事房。 而剛開始署理朝政,朱允熥就遇到了頭疼事,大明去年結(jié)余的國庫,又見底兒了。 “去年戶部和兩淮鹽稅的結(jié)余,加一塊兒還有一百多萬。先是過年,又是淮王大婚,又是您.........” 戶部尚書傅友文帶著戶銷算司,給事中,大庫郎中等,恭敬的坐在朱允熥對面的圓凳上,小心的給朱允熥報賬。 “又趕上孤大婚,火樹銀花不夜天,繁花似錦盛世年!”朱允熥笑道,“這一百多萬,就這么花的差不多了!” 一百多萬,朱允熥心里微微心疼。湯和那邊沿海想多打造幾艘大艦,昨日送呈的折子,戶部和工部就打起了官司。若是這一百多萬,都用在軍事上........ 可是,也有些心疼不起來。這錢的大頭還是花在他的身上,老爺子一輩子簡樸,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唯獨到了自己孫子大婚的時候,卯足勁花錢,為的啥? 還不是為了自己孫子風(fēng)光體面? “這還沒算,賞給京師百姓的吧?”朱允熥繼續(xù)問道。 “是!”傅友問道,“先是春節(jié)大賞,而后又是殿下大婚當(dāng)日的賞賜,后皇爺一高興,又搬出三萬貫銅錢,一萬多匹布,四萬多斤糧,酒rou若干.........別的還好,就是銅錢...........” 嘖嘖,老爺子是真大方,三萬貫銅錢,一貫可是一千枚洪武通寶。洪武通寶一共只發(fā)行了三次,最多一次是洪武二十年發(fā)行了兩百萬枚。 大明缺銅,老爺子又是不愛開礦的,洪武通寶銅鉛的比例是四六,這在歷朝歷代中已經(jīng)屬于良心錢了。所以在民間,格外的堅挺。 (古代的銅錢,不是每年都發(fā)的,比方明朝時候,前朝的銅錢也可以用,清朝的時候,明朝的銅錢也可用) 這三萬貫銅錢的賞賜,不但讓大內(nèi)的錢庫一空,連帶戶部的錢庫都少了一大截。 傅友文是個精打細(xì)算的戶部尚書,說起此事不免有些咬牙心疼。 朱允熥笑道,“皇爺爺賞給了百姓,百姓也會花到市面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暫時少了一些,不用這么心疼!” “殿下有所不知道,皇爺賞的,是內(nèi)庫的壓庫錢,銅六鉛四。當(dāng)初光是制造這些錢,就花費不少!”傅友文一臉rou疼。 這也就是在朱允熥面前,在老爺子那,他是不敢有這表情的。否則老爺子一瞪眼,怎地,給咱大孫花兩個錢,你還心疼啦?嚇?biāo)浪麘舨康墓賳T。 老人都是這樣,一輩子精打細(xì)算,但是給兒孫花錢,唯恐花得少了。 “孤大婚,秦晉二王送了兩千兩金子,回頭差人提到戶部大庫去!”朱允熥說道。 “臣不敢!”傅友文惶恐道。 “你聽孤說!”朱允熥笑著合上賬本,“你們戶部看著把這些金子換成白銀或者銅錢,然后再擠出五萬兩左右。”說著,朱允熥微微靠后,靠在寶座的背上,笑道,“信國公的折子你也看過了,倭寇是要剿的。靖海軍的戰(zhàn)艦要打造,選出的士卒要給安家費,沿海城池的軍寨也要修筑。這個錢,不能從地方老百姓身上刮,中樞雖然窮,但是日子還能過?!?/br> 傅友文拱手道,“太孫殿下圣明!” 自古以來,戶部說是國家的庫房,但是歷代的皇帝也好,太子也罷,都沒少從里面掏錢?;侍珜O把自己的私房,存入戶部,確是千古美談。 大明開國從蒙元手里接過這千瘡百孔的江山,已經(jīng)二十六年。二十六年間,每年的財政大頭,依然是軍費。而在民生上,采取的是休養(yǎng)生息的政策,自然是總也攢不下錢。 還是那話,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 朱允熥的手指緩緩敲打桌面,開口道,“郵票還有驛改郵一事,每年給給國庫帶來不少收益吧!” “回殿下,看著收益是多,可這錢按皇爺?shù)囊馑迹加迷谛蘼飞项^了!”傅友文說道,“現(xiàn)在各地的驛站不用中樞補(bǔ)貼,能自給自足。驛站的盈收,都用在了疏通運(yùn)河水路,修路等建設(shè)上!” “該當(dāng)如此,要想富先修路!”朱允熥笑道,“用郵政的錢修路,是個好循環(huán),是德政!” “都是殿下的仁德!” “孤只不過提了一個點子,具體的事還是你們下面人辦的,和孤的仁德有什么關(guān)系!”朱允熥笑道,“不過,這年年國庫沒有結(jié)余,也不是辦法?!?/br> 開源?節(jié)流? 朱允熥心里想到,往后大內(nèi)的開銷還是能減就減一些,等將來自己真到了那一天,立下規(guī)矩,把皇家的花銷和國庫完全的區(qū)分開。 大明該是天下百姓之明,而不是一家一姓之明。 自己穿越而來,若是再讓整個國家都為了帝王服務(wù),再養(yǎng)出一堆囊蟲的龍子龍孫來。這樣的大明,換湯不換藥。 “就議到這吧!”朱允熥開口說道,“信國公那邊的軍費,還要你們cao心,辦妥當(dāng)些?!?/br> 傅友文微微遲疑,“臣,遵旨!” 他這遲疑,馬上落在了朱允熥的眼里,“怎么?你有事?有事就說,藏著掖著干什么?” 傅友文還沒開口,他身后的戶部銷算司堂官郭文德開口道,“殿下,這錢一時半會湊不出來,戶部有壓箱底那是留著防備天災(zāi)還有打仗的錢。而且........”說著,看了朱允熥一眼,“而且,皇爺昨天給了臣等銷算司一道旨意,讓臣等把坤寧宮翻修一下,臣粗略算了算,沒個三四萬怕是下不來的!” 翻修坤寧宮? “哎,這錢也還是花到自己頭上了!”朱允熥心里苦笑。 老爺子一輩子沒翻修過宮殿,宮中多少房子的紅漆脫落,老爺子都不許刷漆,怕花錢?,F(xiàn)在到了孫兒,孫媳婦這,好家伙,一出手就是翻修坤寧宮。 “坤寧宮的事,孤去和老爺子說!”朱允熥看看對方,“把翻修坤寧宮的錢,做軍費給湯和!” “臣,遵旨!” “你是,國子監(jiān)出身吧!”朱允熥問道。 銷算司的堂官郭文德回道,“臣是洪武二十一年國子監(jiān)授官?!闭f著,遲一下又道,“臣和鐵鼎石大人,是同窗!” 鐵鉉的同窗! 朱允熥默默記住此人,“知道了,下去吧!” 這人是個敢說話的,傅友文不敢說的話,他給說了。這人也挺聰明的,還知道用鐵鉉提高身價。 “錢那!”人都走后,朱允熥揉揉太陽xue,“你這殺人不見血的刀!” (大家是不是以為明初,為了十幾萬銀子的事愁成這樣,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明初缺錢,缺貴重金屬。朱元璋不愛收稅,后來永樂北征,雖然武功赫赫,但是民生又凋敝不堪。明朝的財政,基本上就沒怎么寬裕過。)